霍域在臥室換了身便裝,他還在回想靳燈剛才的表情,回想她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有眼里眉梢間的喜悅。他莫名覺得奇怪,心里總是覺得有一種違和感。霍域一時之間想不出來那種感覺應該怎樣形容,只是靳燈的狀態(tài)似乎恢復了不少,他一直懸著的心也就可以放下了。
霍域換好衣服就去了廚房。而靳燈已經(jīng)燒好了熱水,把餃子下了進去。她想再做些雙口的小菜,就從冰箱里取了些蔬菜,耐心地切成細絲。
霍域小心翼翼地從她身后抱住她的腰,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別做了,煮些餃子就好,我不想讓你太辛苦。”
靳燈聽完笑出聲來,聳了聳肩,示意霍域不要亂動。
“我每天就在家閑著,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哪里能累到?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快變成一頭豬了!”
“變成豬有什么不好,給我生一窩小豬羔也好啊!”
靳燈氣惱的瞪了他一眼,繼續(xù)集中精神切起了蔬菜。餃子慢慢煮熟,漂浮在鍋里,樣子還有幾分可愛。
霍域一直等在靳燈身邊,忽然覺得自己想要的幸福唾手可得……可他不知道,靳燈這一場戲演下來有多么辛苦。
她好想馬上回到臥室,好想再蜷縮回墻角,又或者是鉆進被窩里睡個好覺。靳燈覺得自己很累,累到不想呼吸,不想說話,更不想煮什么餃子。她一遍一遍地催眠自己,這是為了霍域,這是為了霍域,他在公司忙了一整天,一定很餓了。她怎么忍心讓他回家還要餓著肚子?
霍域興致頗高地坐在餐桌邊等著開飯,而靳燈卻握著一把菜刀,背對著自己心愛的男人,獨自在心里天人交戰(zhàn)。
霍域買的餃子是豬肉香菇和韭菜雞蛋的,他以前從來沒嘗過,今天礙著靳燈的面子,一定是要把面前的餃子吃個精光的!
熱騰騰的餃子上了桌,靳燈還特意準備了蘸料。她故意等在霍域身邊,非要看著他吞下第一枚餃子。
霍域的筷子在兩個盤子間左右徘徊,半晌才夾了一個餃子,放到嘴邊吹氣,又猶豫了一會兒才放進了嘴里。
“怎么樣?也沒有那么難吃吧?”
霍域仔細品了品嘴里的味道,似乎還很不錯,皮薄餡大,湯汁也很豐富。
“嗯,還不錯!”
“Yes!”
靳燈高興地歡呼起來,一下子蹦到霍域旁邊,跟著他一起吃起餃子來。兩個人久違地吃了一頓晚餐,氣氛很是不錯。霍域覺得心里的壓力頓時便消失無蹤了,吃完飯后便催著靳燈回了房間。
夜?jié)u漸深了,忙碌了一整天的霍域很快就睡著了,靳燈躺在他的旁邊,聽著他平穩(wěn)的呼吸,卻再也無法入睡。
她的腦子里一直重復著剛才的畫面,心里忽然對這樣虛偽的自己產(chǎn)生了一種極度的厭惡感。她曾經(jīng)那樣喜愛表演,沉迷演戲,如今她也給自己帶上了一張完美的面具,卻是在費盡心思地欺騙霍域。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很卑鄙,可她別無選擇。
靳燈翻了個身,面向熟睡的男人。
霍域精致的面孔隱在月色里,看上去卻更加迷人。
他的皮膚很白,眼
下的烏青就更加明顯了。靳燈其實早就發(fā)現(xiàn)了,卻一直無視著。她恨這樣自私的自己,也恨這樣沒用的自己。她好像無法從消極的情緒里逃出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一定會選擇離開,絕對不會再拖累霍域!
靳燈這樣想著,她緩緩抬起手,輕輕替霍域蓋好被子,掖好被角,又望著他好看的眉眼發(fā)了一會呆,隨后便鉆進被子里,繼續(xù)熬這不知何時結(jié)束的漫漫長夜。
霍域又在家陪了靳燈幾天。她的狀態(tài)好了很多,不會再無緣無故地發(fā)呆,也不會動不動就鉆進臥室里埋頭大睡。鄴城這些天的天氣不好,霍域也就沒強迫她出門。兩個人每天宅在家里,看看電影,喝些紅酒,小日子過得倒也舒心。
那邊的事總算是查清楚了,霍天一大早就打來電話,催著霍域回公司一趟。這件事實在牽涉很多,不是簡簡單單簽寫一份文件就能解決的。
靳燈早上起得有些晚了,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霍域不知去了哪了。她本以為他會在廚房,還想著他是不是又要在廚房折騰一番。可廚房里干干凈凈,連昨晚沒來得及洗的碗筷都好端端地擺在了櫥柜上。
靳燈的心忽然開始狂跳不止,她覺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難。在這個小小的廚房里,她和霍域曾經(jīng)度過很多快樂的時光。
那口有些被燒焦的煎鍋,還有墻壁上灰黑色的印記,這些都是霍域前些日子的杰作。
她站在廚房的中間,恍然卻覺得這一切都好陌生。
“霍域……霍域……你在哪里?你在哪?”
靳燈拼命喊著霍域的名字,她壓不住心底莫名的恐懼,也壓住自己心里的惶恐。前些日子她還那么希望自己能一個人自在的待著,沒有任何人來打擾,可現(xiàn)在她卻突然害怕起獨處。
周圍的墻壁好像忽然有了生命,一點一點的收縮起來,仿佛是想把靳燈生生困住。
周圍的空氣好像開始變得稀薄,靳燈的額上出了一層汗水,發(fā)絲凌亂的粘在她臉上。她渾身顫抖著,費力地扶著餐桌,想回到臥室或者走到院子里。
正當靳燈陷入困境的時候,她留在臥室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靳燈的雙眼里瞬間就有了神采,身上的力氣仿佛也恢復了一些。她向著臥室狂奔過去,甚至顧不上被她絆倒的唐三彩花瓶。
“喂!”
靳燈盡量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一些,她不想讓霍域多心。
“喂,靳燈,起床了嗎?”
靳燈微微喘著粗氣,單手捂著自己的胸口。
“剛剛起,你去哪兒了?怎么沒提前告訴我一聲?”
霍域從她的語氣里竟然聽出了一點幽怨。他以前從來不知道靳燈還有這樣一面,完完全全的小女子姿態(tài),會依靠他甚至是粘著他。霍域不得不承認,他還很享受這種狀態(tài)。
“上次從越南回來的很匆忙,有些事沒有處理好。霍天一大早就給我打了電話,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沒有叫你。”
靳燈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單單只是聽到霍域的聲音,她就覺得自己好像安定了很多。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霍域皺眉沉思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我不知道這邊的事什么時候會結(jié)束,但是晚上我一定會回去,不會讓你自己過夜的。放心吧!”
靳燈聽他這樣說,總算是稍稍安心了些。
“好,那我在家等你。”她微微頓了頓,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我會給你做些夜宵,肚子餓了就趕緊回來吧!”
“好,乖乖在家等我!”
霍域似乎真的很忙,很快就掛斷了靳燈的電話。靳燈舉著一直在忙音的手機,半晌才從自己的思緒里逃出來。
她環(huán)視了一眼四周,忽然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做一場噩夢,又或者是夢境闖到了現(xiàn)實之中。她心底最深的那些恐懼通通逃了出來,壓得她幾乎窒息。
霍域不在,時間似乎也過得慢了一些。
她窩在沙發(fā)里,打開電視機,放上了自己最喜歡的電影《廊橋遺夢》。可在看到一半的時候,靳燈就看不下去了,她懊惱地把遙控器丟在地上,一把抱住沙發(fā)上的抱枕,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靳燈的手指觸到那些溫熱的液體,她微微一愣,心里的恐懼一點一點放大。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電影里那些浪漫的細節(jié),那些動人的臺詞,都曾把靳燈感動到淚流滿面。她還記得電影的結(jié)尾,已婚的女主選擇了面對現(xiàn)實,選擇了對自己的家庭負責,她痛苦地和男主分手,即使看著他在雨中流淚,卻還是坐著車離開了,哪怕是知道這一分別很有可能就是永別。
她曾經(jīng)以為這是愛情最好的樣子,真摯卻也無奈。可如今,她再度重溫這部電影,卻忽然覺得興趣了了。她仿佛再也看不懂男主眼里的深情,也看不懂女主為什么不和男主在一起。她覺得電影的劇情太過壓抑了,既然相愛為什么不能相擁在一起?
淚水還在繼續(xù)流著,可靳燈卻從頭到尾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流淚。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里儲存著這么多的水,眼淚把她懷里的抱枕打濕,卻還是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靳燈仰著頭靠在沙發(fā)上,決定放任自己哭下去。她倒是也想看看,自己的眼淚究竟儲存了多少!
霍域在公司忙了一天,下午又去了其他公司談判。說是談判,其實更有些像興師問罪。他總是喜歡有百分百的把握后再一招制敵。只要他想對付的人,就絕對不會給對方“野草重生”的機會。
霍域要對付的是鄴城軍火生意的“老前輩”啟程集團。啟程的第一任董事也算是霍氏的故交,老董事姓孫,最先把軍火生意做到了越南。霍域原本也對啟程集團有所忌憚,可老董事退休后,他的兒子孫覺接班,原本實力深厚的啟程開始走上了衰敗的路,生意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霍域知道孫覺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可他對老董事還是有幾分敬意的,這些年也就沒有對啟程下手。可他不主動招惹啟程,不代表啟程的人會領他這份情。
霍域親自帶著霍天上門,甚至沒有事先打個電話。越南那個杜老板跟在兩個人后面,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自從越南的事敗露之后,啟程的人對霍域就有所戒備。如今霍域親自上門,更是在啟程里引起了軒然大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