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域，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她從地上爬起來，沖著霍域跑過去，可跑著跑著又不小心摔倒了，一只手剛好碰到了霍域的鞋子。她匍匐在地上，抬頭費力地看著霍域，她本以為他會溫柔地扶起她，可沒想到霍域的表情一樣很冰冷。他冷漠地看著她，任由她被其他人侮辱謾罵，最后竟然還抬起腳踢掉了她的手。
靳燈所有的尊嚴和倔強便在那一瞬間徹底破碎。她的胸口忽然很疼，疼到渾身顫抖，冷汗不停地流下來。她似乎也明白自己是在夢中，可無論她如何掙扎如何呼喊，還是無法從夢境里逃出來……她似乎陷進了夢魘里。
靳燈就這樣在夢里掙扎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醒過來的，恢復意識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睡在臥室的床上。窗外的天灰蒙蒙地亮著，好像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她身上很疲憊，兩條腿好像被拴上了鉛塊。
靳燈迷茫地環視著周圍，半晌才想起霍域似乎沒有回來。她費力地下了床，沒走幾步就開始頭暈，只能扶著墻出了臥室。
事實上，靳燈昨天滴水未進，她在沙發上整整哭了三個多小時，一直哭到頭暈，甚至還有些反胃惡心，實在難受的很，這才回了臥室休息。
靳燈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實在不好，就想著去廚房找些吃的，即使沒胃口也要逼著自己吃一些。她還有擔心一夜未歸的霍域，不知道他的事辦完沒有，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錯。
她踱步到客廳，剛走了幾步就發現頭暈的更厲害了，就站在原地休息一下。
霍域一大早就起了床，昨夜因為擔心靳燈也沒怎么休息。他原本正在準備早餐，雞蛋他已經可以煎得很好了，烤面包機也用得很熟練。霍域正做得熱火朝天，就聽見客廳傳來一些腳步聲，雖然聲音不大，可霍域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趕緊關掉天然氣，三步并作兩步地奔到客廳。果不其然，靳燈已經醒了，此刻正靠在墻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么早就起床了，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他笑著沖靳燈走過去，卻又在看清靳燈的表情后愣在當場。
靳燈瞪著一雙眼睛，瞳孔微微放大，嘴唇微微張著卻半晌都沒說話。她害怕了，她竟然在害怕自己。
靳燈本以為霍域并不在，一時又鉆進了自己的思緒了，左右她此刻沒什么力氣，似乎也走不到廚房，沒法給自己準備點食物，所以就干脆放棄了，靠在墻上發呆。她沒聽見霍域的腳步聲，也沒發現有人接近，所以霍域忽然開口的時候，靳燈被嚇了一跳，可更重要的是，她看見霍域的臉，瞬間就回想起了自己做的噩夢。
那夢實在太過真實，霍域的臉和夢境中的他重合在一起，讓靳燈無法分辨襲擊究竟是在夢里，還是在現實中。她惶恐地看著霍域，身上滿是防備。
而這一切都看在霍域的眼里，他在商場打拼久了，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更何況日日相伴的枕邊人。他幾乎瞬間就看出了靳燈心里的恐懼，卻又不想深究她如此害怕自己的原因，或許是他出現的太突然，不小心嚇到了她。
“靳燈，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霍域靠近依舊沉默著的女人，試圖讓她放松下來，可靳燈卻忽然喊叫出聲，反倒把霍域嚇了一跳。
“不要靠近我！不要過來！”
霍域臉上的表情僵
住，伸出去的手也尷尬地停在半空中。靳燈靠在墻壁上喘著粗氣，胸口激烈地起伏著。她害怕自己還在夢里，害怕面前這個霍域再傷害她一回，所以干脆遠離他，也不管到底有沒有“傷及無辜”。
“靳燈，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是霍域啊！”
霍域盡量把語氣放得很柔和，他能察覺得到靳燈正陷在巨大的恐懼中，可這份恐懼到底從何而來，霍域卻不得而知。他后退了兩步，和靳燈拉開些距離，希望這樣能讓驚慌失措的女孩兒冷靜一些。
靳燈也確實漸漸冷靜下來，她用力咬住嘴唇，濃濃的鐵銹味又讓她清醒了幾分。
這不是夢，是現實！
“霍……霍域，你回來了嗎？我以為你昨晚沒回來？”
霍域聽她這樣說，就知道靳燈清醒過來，趕緊走過去問道，“你到底怎么了？為什么連我都怕？”
靳燈不敢看他著急的眼神，垂下頭小聲地說道，“我昨晚做了一個噩夢，剛才我看到你以為還是在夢里，所以……”
霍域聽完她的話，心里猛地一緊。
“你做了一個噩夢，那在夢里我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嗎？不然你為什么要這么怕我？”
靳燈沒想到他會這樣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霍域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臉色也蒼白的厲害，便也就無心再去追究這件事。
“餓了吧？還是先吃早飯吧！”
霍域拉住靳燈的手，發現她的手冷得像一塊冰，心里就更加心疼了。他帶著靳燈去了廚房，把煎好的雞蛋擺在她面前，還有面包和果汁，再加上一些水果沙拉，也算是一頓豐盛的早餐。
靳燈從昨天折騰到現在，一直都不得安寧，確實也有些餓了，就趕緊埋頭吃了起來。她看著擺在面前的雞蛋，竟然還是一顆心的形狀，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霍域似乎也習慣了她這善變的情緒，便也跟著她笑了起來。
“別傻笑了，趕緊吃吧！”
靳燈聽話地點了點頭，拿起一旁的刀叉開始狼吞虎咽。她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包，可只是嚼了幾下，一股強烈的反胃感就從胃里沖上來。她猛地彎下腰，一口吐掉了嘴里的食物，接著就止不住地干嘔起來。
“靳燈！”
霍域趕緊奔過去，卻又對這突發的狀況素手無策，只能擔憂地站在一旁，偶爾用手輕輕拍拍靳燈的后背。
靳燈吐了整整十多分鐘，到最后好像連膽汁都吐出來了。她只覺得眼前都是閃爍的金星，腳踩在地上也是軟綿綿的。霍域見她吐得差不多了，把人從地上撈起來，迅速奔回了臥室。
身體躺在床上那一刻，靳燈的心似乎安定了一些。霍域拿來一杯溫水讓她漱口，又取來一條濕毛巾，溫柔地替她擦了擦臉。
“好端端地怎么會吐出來？是不是面包不新鮮了？”
靳燈無力地搖了搖頭，臉上浮起一層歉意。“對不起，又讓你為我擔心了。可能是剛才吃得太猛了，不小心嗆到了。”
靳燈無奈地皺起眉頭，坐在她床邊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想起了霍天跟他提起的事，在心里醞釀了好一會兒，最后還是問出了口。
“靳燈，霍天已經預約了鄴城最好的心理醫生，明天我叫他來一趟好嗎？”
靳燈輕撫胸口的動作僵住，抬起頭詫異地看著霍域。“
你覺得……我生病了嗎？霍域，我知道我最近表現地有些神經質，可我真的沒那么嚴重，也許只是因為不太適應退學以后的生活，我真的不用看什么心理醫生！你相信我！”
靳燈打從心里排斥著霍域這個決定，她不明白他怎么會有這種想法，難道就是因為自己剛才吐了一場嗎？
“靳燈，你……”
“你相信我！好嗎？”靳燈臉上的深情很堅定，那股倔強的脾氣又浮了起來。霍域何嘗不知道她的脾氣，他仔細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靳燈見他點頭，心里總算是放心了一些，臉色也就緩和了不少。而霍域一直沉默地坐在床邊，面上的神色倒也沒什么異常，可他的心里卻開始翻江倒海……
自從霍域和靳燈提過帶她看心理醫生的事以后，靳燈每天都過得更加提心吊膽。
她好像回到了上學的日子，每天都會拿著劇本對戲，演繹著其他人虛構的人生。她每天都要逼著自己和霍域有說有笑，每晚都要擁著霍域的手臂入睡，直到耳邊傳來霍域的鼾聲，她才敢翻過身，重新又縮成一團。
她不想讓霍域把她當成病人，不想過上被人時時刻刻看護的日子，所以她拼命偽裝著，好像自己從來都不曾難過也從來不會悲傷。
這樣的日子又維持了幾天，靳燈慢慢地也就麻木了。
霍域似乎沒能揭穿她的謊言，每隔幾天就會回公司一趟，總是要忙到深夜才趕回來。有時候靳燈已經睡了，可霍域的車子一到樓下，她就會突然醒過來。她知道霍域不想吵醒她，就裝作沒醒的樣子繼續睡下去。
只是她的睡眠現在越來越淺，夜里醒過一次后再也無法入睡，經常一夜都輾轉反側，怎么都無法入睡。
靳燈發呆的時候總是會想一件事，她的生活為什么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好像從頭到尾都變得虛假而冰冷。她不再奢望前途，不再奢望幸福，甚至不再奢望霍域的擁抱和親吻。
更多的時候她都在偷偷盼望著霍域去公司，盼望著自己更獨處的時光。她可以不必在臉上裝飾上虛假的笑容，不用大口咀嚼著明明很厭惡的食物，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一動不動，就坐在一個角落里沉默或者發呆。
只是靳燈不知道，這些日子里，和她一樣在演戲的還有她的枕邊人。
霍域原本不確定靳燈的狀況到底需不需要看醫生，可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霍域漸漸看清了事實。
他裝作不知道靳燈的想法，依舊用從前兩人相處的模式來對待靳燈。起初他也看不出什么，可時間久了，霍域卻發現靳燈會經常在自己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揭下自己的假面具。
有好幾次，霍域沐浴之后沒有關淋雨，故意溜進臥室想看看靳燈到底在做什么，可每一次的發現都讓霍域更加緊張幾分。靳燈從前喜歡發呆，雙眼無神地盯著某一個地方，可現在她更喜歡自言自語，或者是莫名其妙地流眼淚。
若是趕上霍域加班，靳燈明明醒了也會裝睡，有時輾轉反側的，擾得霍域也是一夜無眠。兩個人就這樣背對背地裝睡，互相都在隱瞞著自己的心情。
霍域不知道靳燈會不會一直這樣欺騙自己，他心里是有些懊惱的，他不喜歡被欺騙更不喜歡刻意隱瞞。可后來發生的事卻讓霍域徹底沒了分寸，心里除了對靳燈的擔憂就再也填不下別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