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燦爛,陸恬仰望著碧藍的天空發起了呆。
她應該是醒了沒錯,起床氣也已經緩下了不少,就是眼前這個情狀不大合邏輯:自己衣服是穿著的,褲子是套著的,鞋子沒一起進被窩算是萬幸,現在她的身體埋在被筒里,旁邊上還趴著個男人。
一縷陽光灑在床上,依稀地照亮了陸恬的閨房。睡著的男人捏了捏被角,似乎還想繼續和美夢纏綿。
這是翌日早晨,也就是發生戰斗的一晚之后。
陸恬打了個哈欠。她不會遲鈍到把昨晚的事當做是一場夢,事實上她很清楚昨晚經歷過的一切,不過,這個男人到底在搞什么,為什么他可以睡得這么熟這么不符合古人的作息規律?
陸恬試探性地扯了扯被子。對方沒睜眼,一只手卻翻了過來,手背朝上,隱約露出一個紅色的印記。
這是……?陸恬莫名很在意,她人挪了過去,低下頭仔細研究起來。
紅印子很像是燙傷的痕跡,隔得遠還覺不出太大異樣,近看,這紅印子居然占滿了他半個手背,看樣子傷地不算輕。
陸恬瞧了一會兒,不禁聯想起昨天的情景,那朱紅色的火焰穿過水墻壁的一剎那,璇羽就站在對面,那時他就好像捂住了手。
難道是自己誤傷了他?
陸恬皺眉,看來自己造的孽又多了一樁。
“陸恬。”
略顯沙啞的嗓音傳來,陸恬一愣,抬頭便迎上那對深邃淡然的眸子。
“呃……”似乎是因為二人靠太近的原因,陸恬有點不知所措,偏偏她又在專注地研究他的手,甚至把自己的那只爪子也差點放了上去,于是這個場景就變得非常奇怪:她“居高臨下”,他仰頭而望,二人四目相接,彼此間充滿了曖昧不明的氣息。
“陸恬,醒了嗎?”他微笑著開口。
日光順著窗沿打在了他身上,淡淡的光暈就那樣附著著,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慵懶卻又柔情無限。
看起來是個很養眼的畫面。陸恬微微頓了頓,移開目光說:“這不是廢話嗎……”
“嗯。”看她精神不錯的樣子,璇羽似乎松了一口氣,隨即又問:“要不要用早點?”
陸恬伸手摸了摸肚子,確實有點餓了,剛想有所回應,突然意識到哪里不對,璇羽的反應似乎太輕描淡寫了點,明明她昨天……
“不必擔憂,你救了脫光的主人。”還沒等她開口,璇羽就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對她匯報了事件結果。
陸恬有些愣住,這事的走向又變得離奇了。她想了一會兒,說:“可我不是用火把那劍給燒毀了嗎?然后見到一個像玉佩一樣的東西。”
“沒錯,那個玉佩就是兵器之核。”璇羽平靜地答道:“火焰已將妖氣盡數去除,所以,沒事了。”
聽到“沒事了”三個字,陸恬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還好自己沒有錯手害人,但還有一個問題,那個身上已經沾染妖氣的人應該怎么辦?
“今晚回醫院再探一次,興許你也能救那個人。”璇羽補充道。
“你……”陸恬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覺得這種洞察能力恐怕比她肚子里的蛔蟲還要精準。
“嗯?”璇羽還是那樣真誠地看著她,表情就像和暖的陽光一般美好,讓人不忍下手摧殘。
雖然被人看穿的感覺并不好,不過從某些方面而言,璇羽這么懂得察言觀色也能省去不少麻煩。陸恬掙扎了片刻,無奈回道:“沒什么……”
璇羽點頭笑了一下,說:“那吃早點嗎?”
“吃……”陸恬垂著頭說。然后下床預備進入一天的例行事宜,刷牙,洗臉,穿衣服……穿衣服?陸恬低頭看了看自己,回過頭對璇羽問道:“對了璇羽,我昨天怎么躺上床的?”
聽到這話,璇羽一直掛著的清淡臉終于有了些不自然的變化,他下意識避了避陸恬的眼神,低低道:“昨日你精疲力竭到暈厥,我便帶你回來,將你抱上床榻休息。”
陸恬看著他說完,表情突然變得十分苦逼,她沒有回話,只是扶著額頭轉過身,徑直朝門外走去。
璇羽以為自己說錯什么,急忙喊住她:“陸恬,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不妥?”
“沒有啊。”陸恬否認,心里卻是更加無奈,因為她的記憶里沒有自己走回來的印象,所以只是想和確認一下他把她運送回來的方式而已,只是確認一下而已,為什么要用這種“你調戲我”的眼神?
“陸恬,抱歉。”璇羽小心翼翼地說。
聽到這聲音,陸恬不由得抓了抓腦袋,明明是背對著他,卻覺得他很委屈這是什么情況。她站在原地沒動,突然對畢寧的處境有些感同身受,他拿素嬈沒轍,自己拿璇羽……也是沒轍,不多時,她又回過頭,苦笑著說:“璇羽,等我吃早餐吧。”
“叮咚。”
話音剛落,外面的門鈴響了起來。一聲過后又“叮咚”了好幾下,看起來還挺著急的。
是誰這么大清早,陸恬對這急促的聲音有些不耐煩,她顧不上璇羽的反應,伸了個懶腰就走出去開門。
“連帽衫小姐,我特意送了大補湯過來,還不快開門。”走到玄關處,就聽到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
是方子惠的聲音。
陸恬倒也不稀奇,方子惠造訪她家也不是第一回,就是這么早跑來找她還真是前所未有。雖然心里有點疑惑,不過還是習慣性地喊:“來了來了。”
陸恬慵懶地走過去,順便又打了個哈欠,心想,早飯還沒吃,叫她也一起吃了吧。
嗯?早飯?想到這里,她突然猶豫了一下。
可是放著的手已經按下門把。
……糟糕!
門就這樣打開了。門外站著一個氣質甜美的大家閨秀,見陸恬探出頭來,便認真慰問道:“連帽衫小姐,你今天又是哪里不舒服啊?”
陸恬面色如土,把著門干笑道:“惠惠,我在打掃房間,你等一下好么。”
方子惠眨巴了下眼睛,覺得她反應有異也跟著笑起來,“陸恬,你知不知道你撒謊技術很拙劣?”
陸恬抽了抽嘴角,強裝鎮定:“啊?我沒有說謊啊……”
“陸恬,怎么了?”
一個清雅的男聲從她背后響起,幽幽飄進了二人的耳朵。
……
那一刻陸恬想,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把璇羽狠狠揍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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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必有二,其實上次何元造訪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事以后可能瞞不住,沒想到居然這么快就被她親愛的好朋友給撞了正著。
然后就變成了這樣:
“惠惠,你聽我解釋。”
“解釋有必要?”
“我和他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樣。”
“你們都住在一起了的確很破壞人家的遐想空間。”
陸恬很毛躁,她又不是被人捉奸在床了至于這么固執么。她嘆了口氣說:“惠惠,你就說吧,要怎么樣你才會相信我。”
方子惠看了陸恬一眼,其實在她見到這個陌生男人的那一刻起,心里就給陸恬這個人重新下了定義——果然是悶騷不是柳下惠。不過這會兒看到她表情這么無奈,到是有點動搖,于是說:“這樣吧,我來問問這位先生,你究竟和陸恬是什么關系?”
焦點轉到了璇羽身上。
陸恬回頭看璇羽,心里有點忐忑,平時他可以輕易看穿她的想法,她卻常常摸不準他的思路。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不說假話。
剎那間,陸恬有種自己即將吐血的預感。她趕緊搶在前頭說:“他是……”
“你給我閉嘴,你現在沒有說話的權利。”方子惠嚴肅地制止她。
陸恬愣了下,表情無比憋屈,“惠惠你怎么變得這么兇殘?”
方子惠斜了她一眼,“是我兇殘還是你兇殘?你這金屋藏嬌的斯文敗類。”
“這話說的……”陸恬大窘,哀怨道:“惠惠,口下留情啊!”
方子惠絲毫不理會她的求饒,依然理直氣壯:“我以為你逃課是因為身體不適,特意帶了煲好的湯前來慰問,沒想到你生龍活虎不說,還偷偷藏了個大活人。”
“啊……?”聽到方子惠這么說,陸恬這才意識到要去看時間,一抬頭把自己嚇一跳,時針指向了十一的方向,原來早已過早晨時分。
陸恬趕忙收回視線,突然滿目殺氣地瞪向璇羽,說:“我的鬧鐘你聽到沒?”
璇羽一臉正經地回答:“我看你睡得熟,不忍心叫醒你,便將那會響的器物按了停,想再讓你睡會兒,沒想到我自己也睡了過去。”
“陸恬!你還有什么話說!”聽完璇羽的闡述,方子惠義憤填膺道。
“……”
陸恬很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誠然她知道璇羽沒有惡意,也沒有故意引人誤解,不過這番話現在聽著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想歪。
誠實的孩子有時候真讓人頭疼。
見陸恬不說話,方子惠又開始打量璇羽,目光上上下下掃了好幾回,最終得出個了結論:“嗯,陸恬你的眼光確實不錯。”
陸恬滿頭黑線,扯了扯劉海說:“我說,我這是跳到黃河洗不清了嗎?”
“嗯,基本上是這樣。”方子惠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跑去拍拍已經“萬念俱灰”的陸恬,說:“好了不鬧了,說吧,他是誰。”
陸恬看她口氣變了,便也知道她是在鬧著玩,于是沒再多糾結,老老實實開口道:“他是……”
她終究有點遲疑,想著沒和璇羽對好臺詞怕他會不小心露陷破功。于是又轉過頭和璇羽對視,但見他眼神堅定,臉上泛著淡淡的笑容,似乎在示意陸恬不要緊張,她居然就這樣莫名地安了心,隨即回了個眼神過去,意思是:要么你說?
由他開口的話,她也好方便附和,不至于漏洞百出。
初衷是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她沒發現自己的態度在幾分鐘內疚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只見璇羽朝她點了點頭,微笑著對方子惠說:“陸恬是我的主人。”
……
嗯,如果她能吐地出血,估計能吐滿滿一大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