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冬夜, 天寒地凍,萬物猶如死寂,沒有溫暖沒有生氣。
芝琴追到邊境屬地之時已經沒有了線索, 看來這個冬天又只好光做觀察了。
本來妖魔的存在在國度是被允許的, 只因為妖族越發強大導致民不聊生, 所以才對形成人妖對立的局面, 更何況那妖族的黑龍絕對是個巨大威脅。
對芝琴而言, 雙親被殺的仇恨不可能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改變,所以她亦恨妖,那種恨意幾乎深入骨血。
她的母親是時空之神, 偶爾穿越到大乾國遇見了她的父親,她的父親是自修法力的除妖人, 二人陰差陽錯結識相愛, 并在湖邊結成了夫婦一同隱居湖底。她的母親把這個湖叫做沉仙湖, 希望時空之庭埋沒她的存在,不要再來找她, 同意她不過是尋找一份平凡的幸福和平靜的生活。
本以為時空之庭的束縛會是他們最大的阻礙,卻沒想過那些妖連神都可以磨滅。
雖然她知道母親在生下她之后法力與之前相差懸殊,原本強大到可以輕易壓制住父親的力量因為生產的緣由而日漸衰弱,甚至連身體都一并不如從前。母親沒有怨言,只是笑著告訴她, 這是時空之庭的懲罰, 因為自己改變了一些東西
因此雙親被妖襲擊而無力抵抗導致一起死在了她面前, 似乎也是沒辦法的事。
沒辦法, 是自己不夠強大。
“姑娘天都黑了, 來店里休歇吧,這樣的天怕是妖也不敢出來活動了。”
“嗯, 有勞了。”
這日芝琴還是放棄了,走進烤著火的店稍稍暖暖身體。
她一直在大乾國漂泊尋找妖族最強的身影,同時也在尋找可以抵抗那些妖的方式,除妖人的力量畢竟有限,而且修煉法力何嘗是件容易的事。
如果有什么可以供人無限利用就好了,這樣無論是誰都可以除去那些害人的妖……
“咚咚咚。”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誰啊?”掌柜有些不耐煩,其實邊境之地甚少有人來往,太陽落山之后基本上店家都不會接待旅客,一來覺得麻煩,二來天黑了也不知會出現什么妖物,芝琴算是例外,因為她近日都在這一帶搜查,幫著捉的妖也是不少了。
掌柜喊了,卻沒人應答,只是那“咚咚咚”還在那里響。掌柜有些怕了,眼神一個勁地往芝琴那里瞟,似乎是希望她出手幫忙。
芝琴也明白掌柜的顧慮,即便她一點都感覺不到門外有妖氣在。她起身走向門口,禮貌地問:“請問是誰?”
“咚咚咚。”依舊無人應答,但似乎鍥而不舍地在敲門。
確實有些奇怪。芝琴稍稍凝了下心神打開了那個門。
門外站著一個男孩子,衣著襤褸沒有鞋,身上裹著破舊的席,眼神清澈卻又帶了點哀傷,他站在那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對面的芝琴。
掌柜跑出來瞧了瞧,心生疑惑,“姑娘,這小孩沒什么問題吧?”
“沒有。”芝琴答得很干脆,然后走過去拉住那個孩子,說:“冷嗎?進來吧。”
男孩點頭,依舊沉默。
芝琴忽然笑了,第一印象似乎決定了一切,當她看到他的瞬間,她就覺得這個孩子很特別,他應該是會說話的,可是面對著陌生人卻極力克制著不開口。
男孩走進店門,卻在熱氣撲面而來的同時暈了過去。
掌柜見人如此到是有些著急,既然芝琴給他吃了定心丸,他便沒有心存芥蒂,趕忙拿來了毯子給他裹上。
芝琴笑意沒有收,她坐著把他那雙凍得發青的手搓到手心里,輕聲道:“來幫我吧。”
聽到她的話,男孩弱弱睜開迷蒙的眼,與她四目相接,片刻后便真的失去了意識。
他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的。
芝琴知道這真的沒什么道理,就像是覺得有那么一個人很和自己眼緣,偏偏他的眼神又告訴她,他擁有一些別人沒有的東西。
幾日后,芝琴把他帶回了沉仙湖,教他下廚教他習武,他很聰慧,只是一直不愿說話,但也不是面無表情的冷漠,每當芝琴的情緒傳達給他,他都做出相應的反應,比如笑,比如害羞,甚至是窘迫。
“你有名字嗎?”
“……”
芝琴拿起一塊與玉佩,拍拍他的頭,“也許沒有吧,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叫璇羽,從今以后我就這么稱呼你。”
“……”男孩帶著驚訝的表情看了芝琴很久,久到芝琴覺得自己的表情都快僵住了,正當她決定扔下他繼續做自己的事時,卻聽到一個清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謝謝你為我起名。”
芝琴訝然地回過頭,眨了眨眼說:“真是不誠實的孩子。”
……
余音回蕩在耳際,陸恬驀地睜開了眼。
眼睛轉了轉,天花板還是她家的天花板,櫥還是她家的櫥,她躺在自己的床上,被子也裹得好好的。
原來她在做夢,一個關于璇羽過去的夢。
兵器之核和守器符都已消失,所以芝琴的記憶沒有殘存,她腦海里只剩下零星片段,其他的都湮沒在了她自己的記憶里。
她呆了一會兒,轉過身看那清瘦的背,喃喃道:“這就是你的過去嗎……”
“嗯?”悶悶的聲音飄了過來。
陸恬緊張地埋下頭,“璇羽你沒睡著嗎?”
“聽到你的聲音了而已。”他回答。
因為家里只剩下了一張床的緣故,陸恬又不忍心讓他睡沙發,所以一兩天之內兩個人都只能擠在一張床上過夜,由于璇羽很在乎她的感受,因此他會等她先睡著然后再一個人躺進來背對她用來約束一下自己。
陸恬總覺得心里不大舒服,既然聽到他回話就抓了抓手臂把他扳了過來。
“璇羽,我們約法三章。”
璇羽順著他的力道轉過來,睜開眼看她,“什么?”
“……”
有的時候人很奇怪,前一秒或許還是在乎一些事的,后一秒看到那個人的臉后卻又會覺得很沒必要。
星眸熠熠,和從前一樣溫柔深邃。陸恬看著他笑了,說是約法三章,其實她什么都沒說,只是靠上去吻住他,抱住他,心里有股沖動,不管今晚會發生什么,她都想順著自己的意愿。
她悶上了被子把他拽了過來,任由理智或者是矜持埋沒熱情之下。
月光照亮了窗臺,原來,今天是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