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無從說起(陳一楠)
初見韓睿,是話劇社迎新結束那天晚上,我在辦公室整理新人資料,這個明眸皓齒的小女孩兒直愣愣地闖進來,毛遂自薦。
再見,她已然成了王碩的女朋友。
伶牙俐齒,針針見血。
老實說,我很討厭她。
我對她的討厭,大概一直持續到她眨著亮晶晶的眼睛跟我說:“我與王碩,高山流水,無關風月。”
只是,之后,她又雞肋地加了一些什么“想擁有什么就放他走,如果他回來,就是你的”之類的廢話,我很坦然地噎回去:“你能嗎”她愣住的表情,讓我竊喜了許久。
這話問過沒多久,她竟真的就不得不放他走了。
如果當初我不好勝地反問過,他們是不是就不會經歷這些
在賓館見到露晞的時候,我覺得我的五臟六腑都要被捏碎了。那個總是溫和得如鄰家妹妹一樣的女孩兒,她瑟瑟發抖地蜷縮在角落里,眼淚大滴大滴地落,看向我的目光有從未有過的委屈,還有一絲狠戾。
露晞就這樣成了顧也白的女朋友。
我常常望著露晞的背影發呆:我多希望她從不曾經歷過那些,哪怕,她永遠都不能做他女朋友。
可是,露晞看起來還是跟以前一樣,一樣的春風和煦,一樣的淡淡微笑。
可是,報紙上每次說到女孩子被強暴,不都是要死要活,精神恍惚的么
是報紙上都是騙人的還是露晞真的太強大又或者,露晞的一切正常只是她裝的
在我還沒想明白究竟是哪一種的時候,王碩自他發現了我對他心思以來,第一次主動來找我。用腳趾頭想,我也知道,他來做什么。
“韓睿懷疑是你。”王碩端起剛上來的咖啡,抬眼看我,“可我知道,不是。”
我苦笑:“我該感謝你嗎”
王碩撇撇嘴:“陳一楠,我了解你,就像你知道我一樣。你知道我今天為什么來,我知道你知道,也知道,就算你知道,你也一樣會來。”王碩輕輕晃了晃腦袋,自嘲地笑笑,“有些繞吧其實,我也了解顧也白、劉丹。看不透的,只有白露晞。”
“成心為難我嗎”我笑笑,“在我們還無話不談的時候,我曾對你說過,我不對你說謊。可是你知道的,我不會對她不利。”
“哪怕她錯了”
“對。即使她錯了。”
“陳一楠,你有些不太講理啊”王碩笑。
“嗯”我突然有些難過,“我總是這樣偏執。”
“好吧,我不為難你。”王碩低頭抿了一口咖啡,看著我,“只告訴我一句話,她能等回顧也白嗎”
如他所說,我們彼此了解,他知道,我抵抗不了他這樣的注視,除了點頭,我的身體做不出第二種反應。
我不知道該怎樣詢問或者說試探露晞,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回答王碩的問題。
直到,我無意間撞到露晞的左臂,她疼得倒吸涼氣,我很擔心,執意拉開她的睡衣:近十厘米的劃傷,似乎因為處理不善,已經有些發紅,略微腫了。觸目驚心。
“露晞,這是怎么回事兒”我很擔心。
可是,她的神色很奇怪,慌忙拉上睡衣,眼神躲閃。
我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為什么她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抑郁,為什么她看起來就像什么都沒經歷一樣。
我想,她可能真的就什么都沒經歷。
就如我所說,我不會傷害她。
所以,我依然告訴王碩,韓睿是等不到顧也白的。
后來,我撞見過失魂落魄的韓睿,莫名其妙地,我竟會覺得,對不起她。
再后來,韓睿從這個學校里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凈凈,就好像,她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這讓我有些恍惚。終于沒忍住,跑到學生處查她的信息,在門口遇到倚墻而立的王碩。
之后,我與王碩又慢慢地熟稔起來。
王碩依然時不時會念起她,跟我聊天說話,依然口無遮攔。
可是,我知道,我與王碩再也沒了可能。
當他可以肆無忌憚地與我分享他對另一個女孩子的想念,當我跟他之間橫亙著那樣大的一個秘密。我想,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大三的時候,王碩收到一張明信片:倫敦的大本鐘。背面的字跡依舊清秀:安好。勿念。沒有署名,印著倫敦的郵戳。
后來,他又不時收到來自歐洲各個國家的明信片,開始時,都寫著“安好”,后來,便也不寫了。
他最后一次收到,是大四快畢業的時候,這一次,字難得得多起來:
恭喜畢業我仍安好。你,是a大曾賜予我的,最好的禮物好吧,之一。
感謝你,分享了我最好的青春里最灰暗的歲月。
如若可以,我多想愛你。
王碩,你,是我所能想象的,最好的,學長。
遇到你,我他媽簡直就是人品爆發了
各自安好,天涯勿念。
韓睿。
然后,她似乎就真的不念了。
她不知道,為了不錯過她神經質一樣的明信片,他又留在a大讀了碩士,讀了博士。直到自己開了公司,還執意要在a大任教,吩咐每一棟樓的收發室,必須每天投遞自己的信件。
可是,真的遺憾,他始終沒能等到證明自己依然在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