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對於葉姨娘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 但鄧府裡的人應該都沒有主意過,包括樑國公以及葉姨娘的女兒。
因爲她從沒有告訴過他們自己去寺廟的真正原因,她總是能找到很好的理由出去。比如今天。
“老爺, 傑哥兒的媳婦就快臨盆了, 我想到寺裡上炷香, 爲他們母子祈福。”
樑國公覺得葉姨娘說得誠懇, 且合規矩, 就同意她外出了。
於是葉姨娘就帶著一個僕婦,乘坐馬車出府。馬車行駛的方向並不是緣靈寺,而是一座比較清冷的寺廟。僕婦往年也跟著葉姨娘出府, 因此沒有多問。
馬車悠悠前進,花了半個時辰的工夫纔到達目的地。
“你們在馬車裡等我吧。”葉姨娘依照往常, 將僕婦和車伕留在馬車停放處。
寺廟不大, 甚至有些破舊。但是看到熟悉的建築物, 葉姨娘內心有些激動,卻也很傷感。
這時住持出來, 雙手合十,“葉施主。”
“住持。”葉姨娘上前行禮,“府裡就要添人口了,我來拜拜神。”然後將二十兩香火錢遞給主持。
之後葉姨娘特地點了兩盞長明燈,從前也是如此。這是爲她逝去多年的父母點的, 今日是他們的忌日, 可是她這個做女兒的從沒有回去給父母掃個墓, 只能在這裡點盞長明燈。
“爹孃, 是女兒不孝, 你們生前我沒有盡到孝,死後墳前也未能得我一炷香。雖然這話女兒年年都說, 但我還是要如此,心裡纔好受點。”
葉姨娘流著淚絮絮叨叨說了許久,最後又說到了女兒身上,“你們的外孫女命比我好點,能到好人家做個正房。不似我,永遠都矮別人一截。唯一不好的,就是她連聲了兩個女兒,卻沒有誕下一男。沒有兒子傍身的她,以後不知會如何。”
“還有你們的大曾孫女也過得不好,命比我還苦,如今還在家廟裡困著。說來也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幫她設計別人,她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說到最終,葉姨娘嚎啕大哭,“是女兒無能,沒有辦法讓你們瞑目,只能在這裡跟你們說些無用的事。”
等葉姨娘轉爲抽泣的時候,寺裡的一個小和尚手上拿著東西走了過來,“葉施主,方纔有位公子拿了信件和一包東西給我,要我轉交給你。”
葉姨娘慌忙拿帕子擦乾了眼淚,對於有人送信件給她感到很意外。因爲在京城中,她並沒有什麼朋友,更別說什麼公子了。
她把東西拿到手上,問:“他可有說是何人?”
小和尚搖搖頭,“並沒有,只說這是好意幫你解惑。”
這更讓葉姨娘糊塗了,不過她還是把信件仔細閱讀,越往下看越震驚,到最後竟然無力地癱坐到地上,久久不動,神色哀婉,甚至有些絕望崩潰。
這信上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這些年她豈不是?她不敢往下想,越想越害怕,也愈加絕望。
到最後回去的時候葉姨娘整個的不在狀態,魂不守舍的,僕婦卻不敢多問一句。
鄧柳玲那日回府後,除了早練,其餘時間都用在了做鞋子上。一共做了三雙鞋子,鄧氏的那雙鞋面上繡制的是蘭花,而魏氏的則是翟花。
陸氏的更爲講究一些,鞋頭繡的是藕,帶著好幾根鬚須。接著就是兩朵蓮花、兩塊荷葉。陸氏一共生了兩兒兩女,荷花代表的是她的女兒,荷葉則是兒子。就連那藕也是本固枝榮的意思,那些須有著繁榮興旺的寓意。
鄧柳玲還給陸氏做了一塊抹額。她將這些物件都做好後,就拿到了洛府,一一給她們送去。
陸氏收到了鄧柳玲做的鞋子和抹額後很高興,她原本以爲鄧柳玲平常舞刀弄槍的,沒有什麼時間學女工,猜想她手藝可能不太好。
如今看到了鞋子和抹額的繡工,陸氏也得嘆一聲做得不錯,這個孫媳婦選得不錯,還真是讓人挑不出不好來,很好。
魏氏倒是從兒子那裡得知鄧柳玲女工不錯。因爲之前鄧柳玲親手做的香包到了洛瑾手裡後,他幾乎是日日掛在身上,還時不時拿出來跟洛瑛炫耀。
洛瑾曾驕傲地跟洛瑛說:“師妹的女工天分很高,即使學的時間不多,依舊能做得好。妹妹若是天賦不高,正好可以從小開始練習,勤能補拙。”
洛瑾的這一番話氣得洛瑛好長一段時間沒給他好臉色看。洛瑛看不慣哥哥那見色忘妹的臭樣,爲了證明自己也是有天分的,才真抓緊之間讓魏氏教她做起了繡活。
等她真的學到能拿出手的繡品後一把甩在了洛瑾臉上,高傲地表示:你看,我小小年紀也能做到玲姐姐那麼好,我也是很有天分的。
洛瑾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犯錯了,不該拿話去刺自己妹妹,雖然真不是故意的。好在洛瑛是個氣量大的,也知道自家哥哥有些不正行,換了旁的人,不都得恨起了鄧柳玲。
這次鄧柳玲還一併將洛瑾的中衣送來。
洛瑾就迫不及待地試穿了起來。這絲綢做的中衣穿起來就是舒服,滑溜溜的。當然若是棉布做的,應該也很舒適,可惜這裡並還還沒棉花的蹤影。
看來以後他得來個尋找棉花大計劃,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大武國如今主要栽種葛草、麻、柘樹,布料除了穿起來不太舒適的葛布、麻布,就是特別精貴的絲綢,尋常人家哪裡穿得上絲綢。
鄧柳玲從鄧氏那裡送了鞋子便出來,遇上出來散步的謝婧,此時她已懷孕三個多月。
“二表嫂。”
謝婧笑吟吟地點頭,“表妹剛從母親那裡出來?”
“嗯,最近閒得慌,就給姑姑做了雙鞋子。”
鄧柳玲說話間就聽到了一聲清脆的聲響,從謝婧腳邊傳來。謝婧摸了摸脖子,發現脖子上掛的繩索不見了,忙讓身邊的婢女幫忙把東西撿起來。
鄧柳玲順著看過去,有一抹白色的光閃到了她的眼裡。隨著婢女撿起來,鄧柳玲纔看清了是何物什。
原來是一片繩子串著的銀片,隨口說:“二表嫂,我曾見過有人戴著類似的銀片,是有什麼講究嗎?”
“真的?男的女的?”謝婧很高興。
“女的。”她堂妹戴著。
“哦。”謝婧很失落。
“怎麼了?”
謝婧情緒低落,但還是回答到:“我們家幾個孩子都戴著祖母讓人特意做的銀片,說是辟邪。我大哥也戴著跟我們一樣的銀片,不過他很多年前就失蹤了,我還以爲找到他了呢。”
對了,這銀片似乎是周細送堂妹的,難道……周細是二表嫂的大哥?鄧柳玲仔細地打量謝婧,彷彿想要從她身上看出與周細相像的地方,不過她並沒有看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