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說到白蟻二字,洛瑾突然想起書中曾提過白蟻之禍。京城外的溫爍城有一大堤壩,因爲白蟻長年啃食,幾年後河堤崩潰,洪水氾濫,給下游的人造成毀滅性的災難。
而河堤毀滅除了沒有做好防蟻措施,還有另外一個緣故——白蟻的禍患實則是人爲造成的,這才使得河堤幾年後坍塌。因爲這一次的災難,皇帝落下了爲君不仁天降禍患的名聲,皇帝隨即也下了罪己詔。
放養白蟻故意造成河堤潰毀這事作者在書中並沒有表明誰幹的,但從事件的後續結果來看,這無疑是皇帝的敵對方設計的,而且十有八*九是那個出場不多、皇帝的異母兄弟平王命人所做。
不管是皇帝還是平王他們都算是洛瑾的舅舅,洛瑾也不管他們之間的爭鬥。但是那次的水患奪走了多少人的性命,毀了多少家庭,這慘烈的後果絕對不是洛瑾想看到的。
洛瑾原本是想悄悄地使法子告訴祖父溫爍城河堤將有惡人放養白蟻,但仔細想了想還是罷了。現在有些事並沒有按照書上寫的發生,那麼放養白蟻這事也很有可能受影響變沒有了。
不管怎樣,堤壩的防蟻工作還是要做的,即便沒有人爲的,時間久了河堤一樣會毀掉。只是若做好了防治白蟻,那河堤崩潰的時間就會往後很多。
於是回到家中他就去請教祖父那句“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的意思,假說是從天問大師那裡聽來的。以他祖父洛世悅的敏銳,一定會察覺這話大有深意,他估計還會認爲這是天問大師在做警示。
果然,第二日在朝上,洛世悅直言:“皇上,臣近日聽聞有些河堤白蟻爲患,當予以重視。”洛世悅倒是沒有將洛瑾所說的提出來,他這樣說反而顯得更可靠些。
大武國的皇帝魏晟沉吟了一下,說:“洛愛卿所言甚是。”看向工部尚書賈當,“賈愛卿,此事由你來辦。對了,溫爍城的堤壩要著重處理,那裡的下游居民衆多,萬不可出什麼差錯。”賈當領命,洛世悅心裡落下了塊石頭。
武帝魏晟對洛世悅的進言其實是感到有些詫異的,因爲前一夜他也得了樑國公的字條,總覺得他倆所說一事過於巧合。
原來樑國公在書房裡撿到了來歷不明的紙條,看到上面寫的內容很震驚,當晚就遞了牌子面聖。他把字條遞給皇帝,只見上面赫然寫著歪歪扭扭的“請做好溫爍城河堤的防治白蟻之事,否則五年後此堤壩將毀?!弊謽?。
武帝很好奇到底是何人所寫,但是這人把字寫成這模樣,定是不想讓人知曉身份了。不過好在這人的意圖是好的,武帝也就不打算深究了。只深想一番,決定在第二天/朝會的時候,命人著手溫爍城的防蟻工作。
未料到第二日的朝會上洛世悅也提了此事,看來是有高人看顧,想讓大武的百姓離了這災禍。因此武帝也很上心,特命工部尚書著辦防蟻之事。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潘氏臨產的時候。疼了一天一夜,潘氏終於生下了雙胞胎,均是男娃,鄧金禮差點樂得找不著北。
正巧,潘氏生下孩子也給了洛瑾一個指示。他記得書中有人往溫爍堤壩放白蟻的日子正好是潘氏孩子洗三的當晚,儘管皇帝已派了人去做防蟻的事,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打算在雙胞胎洗三那晚到堤壩附近查看。
說來也巧,洛瑾父親不久前請了自己的好友歐陽品當兒子的教書先生。歐陽品前兩天剛得了風寒,正給洛瑾得了好藉口去河堤那邊,因爲歐陽品家就在溫爍城,而且離堤壩那裡並不遠。
“娘,我明日去看望先生,你把阿德再借我一下。”洛瑾也是爲了以防萬一,如果真遇到賊人放白蟻,那他可以叫阿德把人抓住。
“好好的去探望你先生,要阿德跟著去做什麼?”魏氏十分不解。
“我這不是怕有人劫財嗎,總得有人保護我呀。再說了,我長得這麼俊俏,萬一有賊人起了什麼不乾淨的心思,要劫色咋辦啊?”
洛瑾的一席話弄得魏氏一頓好笑,“小孩子家家的,哪裡聽來的胡話。”但魏氏好歹還是把阿德叫到洛瑾那裡。
洛瑾帶著好些藥材與阿德到了歐陽品家裡,只見歐陽府冷冷清清的,一切都顯得有些蕭條,也許是沒有女主人的緣故。洛瑾偶然聽到父親洛譚斌跟魏氏聊天,說歐陽品的妻子一去,歐陽品的心就像死了一般,他不忍心好友如此,便請他給洛瑾當教書先生,好讓他有了點寄託。
洛瑾被歐陽府的管家帶到客廳,喝上兩口茶。他本來還打算到歐陽品的房裡看他,誰知歐陽品自己便出來了。
“先生,您還病著,怎麼出來了?”洛瑾和阿德都起身施禮。
歐陽品本就是偶感風寒,並沒有大礙,笑說:“都說沒有大礙,你還特特跑過來?!?
“還不是怕先生你拿假話哄我們,只有眼見了才能放心?!?
“幾日不見,瑾哥兒似乎長高了些?!?
洛瑾開始嘚瑟:“那當然了,這得虧了我日日習武?!闭f著兩手張開,“先生有沒有覺得我變強壯了?”
歐陽品抓過洛瑾,捏了捏他的手臂,點頭道:“果真結實了不少。不過,你可有落下我給你的功課,別到頭來成了莽夫?!?
“先生交代的都完成了,我可是立志當一個有才有能的美男子,怎敢忘了讀書?!甭彖F在還小,所以打算先主攻武藝,讀書輔助。等把練武的基礎打好,再把重心移到讀書上。
說到讀書,洛瑾其實有些心塞的。因爲書中說過,洛瑾的弟弟洛瑜是個實打實的天才,從小就聰明得很,文采十分出衆。也是因爲有了他的強烈對比,才顯得前身有些草包。
好在洛瑾心寬,再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他就不跟弟弟比了,但知識還是要學習的。
“臭美!”歐陽品哈哈大笑,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開懷了,心思一動,“瑾哥兒今晚就在我這住下吧,就當陪陪我這老頭子?!?
“好呀。先生纔不老呢,現在也還是一名美男子,只是沒有我美?!闭媸钦下彖男囊?,他本來還打算怎麼開口說今晚留下來的。
晚飯過後洛瑾就跟歐陽品說要出去抓蛐蛐兒,歐陽品也就隨他去了。洛瑾帶著阿德到了溫爍城堤壩,裝作到處翻找蛐蛐兒的模樣,弄得阿德一頭霧水。阿德十分不懂洛瑾的腦回路,明明是來看望先生的,咋跑到這來抓蛐蛐兒了。
因爲月色很亮,洛瑾他們都沒有點火,都是就著月光找蛐蛐兒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洛瑾發現有兩個黑影提著盒子鬼鬼祟祟地在河堤旁走動。
“阿德,我看那兩人有點問題,我們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麼?”洛瑾同阿德偷偷躲在那兩人身後的石頭處,只見那兩人打開手中的盒子,往地上倒東西。洛瑾暗道不好。
“阿德,你快去把那兩個人抓住,別讓他們跑了?!甭彖捖?,阿德迅速去將兩人制服,順便用兩人的腰帶綁住他們。洛瑾則跑去那兩人倒東西的地方一頓亂踩,原來他們倒出來的竟是白蟻。
在阿德的逼問之下,得知兩人是收了別人的幾百兩銀子,然後將僱主準備好的二十盒白蟻倒在堤壩附近。好在他們纔剛剛開始就被洛瑾他們抓住了。
因爲人手不夠,洛瑾匆匆跑歐陽府,跟歐陽品說明情況,借人把裝有白蟻的木盒搬回去。當晚洛瑾並沒有在歐陽府住下,而是帶著那兩賊人和白蟻回家。
在馬車上無論怎麼威逼恐嚇,賊人都只說不知是何人讓他們這麼做的。因爲對方是蒙著臉的,洛瑾也就丟開不管了,這些還是留給祖父處理吧。
“救命啊!救命……”回家途中,洛瑾彷彿聽到有人在喊救命,於是掀開車簾,“阿德,你有沒有聽到救命聲。”
阿德仔細一聽,答:“有?!?
“那你趕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兒,阿德手上抱著一個受傷的男孩,那男孩看到有人救了自己,原本皺著的眉眼此時張開了許多。
“小朋友,你這是怎麼回事?”好吧,此時洛瑾都忘記他自己也是小朋友了。
週數看清面前那個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使出此時最大的力說:“我快死了,求公子救我。”然後暈過去了。
阿德摸了一下他的脈搏,確定週數還未死,洛瑾便催他趕緊驅車回府。
等洛瑾他們回到洛府,家裡大多人已睡下,洛瑾吩咐人趕緊請張大夫過來給週數診治。另一邊催阿德去告訴洛世悅有人往堤壩放白蟻之事。
又是一通忙碌,洛世悅清楚了來龍去脈,將賊人關押起來,至於白蟻,明日到朝堂上再說吧,此時關係重大,還是放到明面上來說以爲警示吧。
第二日朝會上,洛世悅並沒有說出是洛瑾他們抓到有人放蟻,怕給孫子帶來麻煩。只說是他的部下意外在溫爍城堤壩抓到了兩個放白蟻的人。接著當那些裝滿白蟻的木盒打開時,震驚了整個朝堂。
皇帝震怒,先是怒斥了工部尚書辦事不利,然後又誇了洛世悅幾句,對這兩人一罰一獎,之後又著人徹查此事。若說皇帝之前並沒有對堤壩防蟻十分上心,經了此事,他不得不十分上心了。
散朝後,皇帝獨留了洛世悅,“洛愛卿,你跟朕說實話,放蟻的人是誰抓住的?”
“是臣的孫子去抓蛐蛐兒意外碰上的?!甭迨缾傇诨实勖媲皝K沒有隱瞞,因爲他知道皇帝遲早會查到的。
“哦?”武帝魏晟腦子一轉,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上回你說要防蟻,是不是也跟你的孫子有關?”
洛世悅不妨皇帝竟然能聯想到事情的所在,但還是如實說:“正是。上回臣的孫子在見過天問大師後,回來便向我討教‘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臣以爲這是天問大師的預言?!?
“是你哪個孫子?”
“臣的第四個孫兒,二子的長子,喚洛瑾?!?
“原來是朕的外甥啊。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武帝在洛世悅走了以後,派人去查探了當日洛瑾見天問大師的事,得知還有一人也見過天問大師。再聯想到樑國公的那張字條,心下有些瞭然,於是打算去拜訪天問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