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謝瑢聽見身後傳來動靜,就看見謝勳上竄下跳的在林子裡踢樹葉。
謝勳被吼了一句,委屈了:“不是家姐要燒林子嗎?”
謝瑢剛要罵他,眼珠子一轉,脣角勾起一個狡黠的笑意,雙手一拍:“好!今天咱們就燒一回樹林子!”
話說這天乾物燥,火燭光星稍微一灑,便驚起一層火浪,燒的那叫一個噼裡啪啦,火光四起,謝家姐弟一路頂風下了山,眼看著整個山頭都快要燒光了。
“家姐,山寨裡還有人。”謝勳突然來了一句。
謝瑢靠著路邊的一棵樹仰頭看著山頭,輕哼:“所以呢?”
“家姐你都不會感到內疚嗎?畢竟這山寨收留過你。”謝勳一臉控訴的看著她。
“那山寨不也收留過你住過柴房嗎?”她眸光微冷,脣角冷笑:“這佔山爲王的,可就沒有聽說過是手上不沾染血腥的,我們的這把火,連綿吹起來,大概能夠毀掉三個山頭的土匪老巢。”
“可是山寨裡的婦孺孩童是無辜的。”
謝瑢嫌棄的看了一眼謝勳,這貨話還真多,撇撇嘴正色道:“那些路過的人就不無辜嗎?他們犯了錯?山寨裡的婦孺兒童是人,那些商旅客人的家眷就不是人了?要我看來,她們和山賊是一樣的貨色,淳樸過頭就是麻木不仁,不過是毀了他們的巢穴,又不是剁掉了他們的人頭,再來說了,我此舉也不過是給了某人一個大好前程。”
“某人?”謝勳湊過頭來:“是誰?”
“是誰也跟你沒關係,屁話那麼多,還不趕緊上路,去晚了,你恐怕連老太太的骨灰都要被人偷走了!”謝瑢在他的屁股上猛地踹了一腳,謝勳超前一踉蹌,纔不情願的擡腳朝前走去。
謝瑢又看了一眼山頭火勢旺盛的煙火,脣角一勾:“如此這般,拓跋珪,我謝瑢可就不欠你什麼了!”
說完,她擡腳上前,頭也不回的離開。
二人從下午走到天黑,總算是進入了白城,可是在城門口犯了難,因爲城牆邊上的護衛竟然要什麼城主引薦證明,謝家姐弟沒有這個東西,一時間進不得城,眼看著天色越加黑暗,謝瑢一咬牙一跺腳,打算走旁門左道了。
他們蹲在城牆的角落裡,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驀地看見一輛還算有點檔次的馬車緩緩駛過來,謝瑢趕緊拍拍謝勳的肩膀:“小混蛋,你且看著你小爺我是怎麼混進去的!”
謝瑢將束起髮絲的簪子一扯,三千髮絲傾瀉而下,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襟,露出精緻的鎖骨,咳嗽了好幾聲,才裝作腳步虛浮的朝那馬車走去,謝勳摸著下巴,小鬼靈精似的環臂站的遠遠的看。
再說謝小郎一路扭到馬車前面,腳一歪,摔了下去。
“前面的!你找死!不想活了!”車伕連忙拉住繮繩,那駿馬擡起前蹄猛地落下,距離謝小郎嬌弱的身軀僅僅只有三寸,嚇得她一身的冷汗,可是戲還是要演的。
“大哥你行行好,我實在走不動了,可是我娘還在城中,需要藥草救治。”她本來就長得好看,水眸裡帶著點晶光顯得越發的嬌弱柔美,看的車伕都不禁吞了吞口水,但是他只是個幹活的,於是聲音柔和了些:“妹子,這件事情我也做不了主,你還是去求其他人吧。”
求其他人?這附近可就只有你們有馬車!
謝小郎一咬牙從地上爬起來,朝著馬車撲了過去,那馬伕一個不防備,竟然眼看著她伸出手掀開了簾子,嚇得面色都蒼白了。
“貴人……”謝小郎剛脫口而出的兩個字眼驀地卡在喉嚨裡,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她迅速放下車簾,轉過身撒腿就跑。
真的是流年不利,怎麼出行一趟,竟是遇見這些個冤家?!
“貴人在這裡,你跑什麼?”身後懶洋洋的男聲響起來,謝瑢聽罷更加是沒命的超前跑,眼看著謝勳這個蠢貨竟然還站在一邊,她伸出去手一把拉著他:“快走!”
“家姐這是遇到仇家了?”謝勳跟著她往前走,謝瑢回頭看那人遙遠的笑著看這邊,斂住眸光:“廢話那麼多,跑就對了!”
“可是家姐——”謝勳驀地將她拉住,謝瑢氣惱了:“幹嘛?”
“我們已經跑不掉了。”說完,他好意的捧著謝瑢的臉轉過去,眼看著那人一身絳紫色的長袍,笑吟吟的站在正前方,手中一把水墨扇,大冬天的還在搖晃,十足的風、騷。
“嘖嘖……你這兩條小腿兒跑得可真快。”來人朝著謝瑢拋了個媚眼,謝瑢整張臉色都冰凍住。
謝勳不明所以,只能站在旁邊當一個無知的背景板。
謝瑢冷著臉,脣角的凝住:“好狗不擋道!”
“好狗不擋道?”那人用扇子擋住下半張臉:“我怎麼記得是先有一條狗擋在了我馬車前面?”
謝勳連忙生氣的開口:“家姐,他罵你!”
謝瑢:“……”我難道聽不出來?要你提醒?!!
“楚連城你想幹什麼?”她皺眉伸出手將謝勳攔在身後。
楚連城微瞇的眸子,在看見她這個舉動後,閃過一道暗光,他啪嗒一下將摺扇合住,敲打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我想幹什麼?我相干的事情多了去了。”
“我們走,不用理這種瘋狗。”話不投機半句多,謝瑢拉著謝勳的肩膀,朝前走去,還沒有走幾步,就看見一把匕首直直的從他們間隙中穿過去釘在了樹幹上,謝瑢看著那寒光閃閃的匕首,愣了半響,鬆開了捏著謝勳的手,雙手攥起,咬牙切齒的轉過身去。
“楚!連!城!”
那人彎著眉眼:“我在。”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想幫你忙啊。”楚連城聳肩,看了看快要關上的城門:“你們不是想要進城嗎?”
“幫我?”謝瑢疑心看他:“你會這麼好心?”
楚連城一臉無辜:“不要將人想得這麼壞好嗎?”
不好意思啊,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蔫兒壞蔫兒壞的!謝瑢冷著臉被迫上了他的馬車,看著楚連城笑的春風得意的坐在對面,她直接將頭埋在了謝勳的懷中:“我睡會兒,到了喊我。”
謝勳沒想到這一茬,身子僵硬住,好半響才柔軟下來,他吞了吞口水看著她的側臉,突然感覺到一道火辣的視線朝自己刺過來,擡眼一看,就看見對面的男人,冷著一雙眉眼,謝勳舔了一下自己的脣角,眉毛喜感的跳了兩下,十分的欠抽。
謝瑢這一覺就睡到了天亮,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榻上,她摸著有些昏沉的額頭坐了起來,聽見門口傳來一陣吵鬧聲,她穿好鞋走到門邊上,開了門,陽光很刺眼,她緩了一會,纔看見外面的情況。
這是一處僻靜的院子,景色不錯,這麼大的冬天竟然還能看見青色,心情還是很好的。
“到底是誰住在這個院子裡?我身爲家母還不能知道嗎?!讓我進去!”門外繼續吵鬧,謝瑢細細的聽了一會兒,總算弄明白這聲音的主人是誰了。
謝長芯!
是了,謝長芯嫁給了楚連城。
難道楚連城帶她進來的時候,沒有告訴謝長芯?這可就有趣了。
謝瑢扯了一下脣角,正要回過去,旁邊的房門打開,謝勳睡的一張臉都腫了,他不滿的瞇著眼睛看著門口,吼了一聲:“誰啊?大早上的叫魂!”
這聲音吼過去,門口的聲音迅速安靜下來。
謝勳心情好了一點,就要回去繼續睡,正好撞上謝瑢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夢清醒了大半。
“家姐?”
謝瑢雙手環臂靠在門欄上看他,也不說話,看的謝勳心裡沒底,剩下一半的睡意也跑沒了。
“家姐有事您吩咐……”
…………
謝長芯只聽見院子裡傳來一道男子的吼叫聲,一時間也有弄不清楚,捏了自己身邊的丫鬟一把:“你不是說這院子裡住進了一個女人嗎?”
丫鬟委屈的開口:“昨日奴婢確實是看見侯爺抱著一個女子進去了的啊。”
“可是這聲音怎麼是個男子?”
丫鬟猜測:“興許是聲音比較粗獷?”
謝長芯聽罷狠狠的扭了她一下:“你個小蹄子!”
“夫人,夫人,奴婢真真切切的瞧見了,是女子,昨個不光是我,小朱也瞧見了。”丫鬟被掐的生疼,連忙開口說道。
謝長芯半信半疑,不過寧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個,自從她嫁給楚家一來,這沒日沒夜的開始忙著趕走楚連城身邊的鶯鶯燕燕,好不容易遷家到了白城,眼看著以前的紅顏舊愛都沒了,日子剛清靜了沒多久,這楚連城就往家裡抱回來一個女人!這還了得?!
“趕緊開門!不然我就將你賣給人伢子!”謝長芯冷著臉對著守門的丫鬟說道,丫鬟臉上已經被撓了好幾下,紅腫可憐。
那丫鬟也是個硬氣的,只是流淚,卻不開口說話,身子固執的守著門口,一時間爭執不下,謝長芯也進不去。
“到底是誰啊?大早上的就瞎吵吵,知不知道本小爺睡不好的後果很嚴重?!”謝勳一臉怒容的拉開院門朝著門外劈頭蓋臉的一通亂罵。
謝長芯被罵的一個愣神,好半響纔開口:“請問這位公子你是?”
“是什麼是?趕緊滾!別打擾了小爺的清夢!”說完,謝勳碰的一聲將門關上,謝長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咬住下嘴脣,她臨走之前又踹了一腳守門的丫鬟:“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