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裡的那位呢?”有老臣擔憂的開口。
丞相嗤笑:“謝長燕那個小丫頭片子能翻起多大的浪來?沒有謝家她就什麼都不是?!?
“老臣說的是國主?!闭f起國主,他總是覺得心裡不太踏實,以前那個雷令風行的國主,怎麼說沉迷酒色就開始沉迷酒色了呢?
丞相想了想,在屋內踱步轉了一圈:“自從那次自殺過後,他便足不出戶,整日和些宮女太監玩鬧,連朝也不上了,前後對比是有些大,倒不如今天晚上我們派人去試一試?!?
“這話在理,那今天晚上就去試探試探?!庇腥烁胶偷?。
丞相眉頭不解:“我們這次策劃,所有的行動籌碼都壓在郭子皓頭上,尚書,你過幾天去他府上走一趟,務必要見到他的人?!?
尚書憂心忡忡:“這郭子皓會不會反水?。俊?
“他敢!”丞相低吼一聲,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是心中驀地也有些懷疑,如果郭子皓真的反水,那麼他從去年開始謀劃的策反只能功虧一簣了。
“今天就到這裡,你們都回去吧?!彼较朐接X得有這個可能,不由得煩躁的擺手,朝臣面面相覷,逐一離開了房間。
…………
再說謝瑢將豆包的墳墓遷到了平安,按照規矩他是不能進入武陵原的,但是她逼著謝楠收了豆包當義子,回想起謝楠看到她一身白衣出現在謝家門口的時候,那雙眼瞪得都快要脫框了,當真是愉悅了謝小郎。
“父親好久不見,可還記得孩兒?”她拿著一把墨梅扇子輕輕的扇了扇,脣角掛著獨屬於她的標誌笑容,親和卻疏離,無形中還帶著絲絲痞性。
謝楠朝後退了一步,扶著身邊的丫鬟才穩住了腳步,瞇起眼睛仔細的看謝瑢:“……你,你是瑢兒?”
“看來父親還沒有忘記孩兒。”謝瑢勾脣朝院子裡走了一步。
“你不是死了嗎?”謝楠逐漸清醒過來,想到謝瑢根本就是從懸崖上摔下去了,屍骨無存!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你是什麼人?!別以爲長了一張瑢兒的臉,就敢到我們謝家來招搖撞騙!老夫告訴你根本不可能!”
“父親似乎有些急躁呢?!敝x瑢咋舌,餘光看到謝柔從院子拐角走出來,然後視線和她慢慢的對上,看到她猛地僵硬住的神情和身體,謝瑢惡劣的勾脣:“看來終究是有人記得本小郎的,是不是……謝柔。”
“你還敢回來?!”謝柔衝上前來,朝著謝柔便伸出手狠狠的打下去,當然她的手沒有落下來,陳夙突然出現,奪過謝瑢手中的扇子,直接打在了謝柔的手腕,將她打的捂著手腕倒退了好幾步。
“走那麼快,都不等爲夫,萬一被人欺負了去?!?
“你要懂得憐香惜玉。”謝瑢嘆了一口氣,陳夙將扇子丟在了一邊的地上,溫柔的看著她:“爲夫只憐香惜玉一個就好。”
謝瑢聽罷嬌俏做作的笑出聲來,餘光卻落在了謝柔的身上。
謝柔在看到陳夙出現的那一刻,整個人就陷入昏沉,滿眼的不可置信後緊接著徹底的心如死灰。
她和陳夙同時出現的畫面應該是對謝柔最大的打擊吧?謝瑢這樣想著,然後靠入了陳夙的懷中,果然看到謝柔眼中的猩紅。
沒想到她謝瑢也有一天會成爲別人眼中的壞女人,這種耀武揚威的感覺……真他媽的好!
“其實呢,我回來只有一件事情。”她打算長話短說,謝家的院子還是走時的樣子,這麼多年也沒有改變,她似乎還能夠想到當初自己帶著豆包從院門進進出出的畫面?!笆斩拱斄x子,我想讓他葬在武陵原?!?
“不可能。”謝楠想都不想就拒絕:“他是個什麼東西?竟然還敢葬在武陵原,他配嗎?”
“他配不配我知道,倒是父親能不能葬入武陵原,我就不確定了,如今天下大亂,謝家已經大不如從前,如若不是我讓人守著武陵原,只怕謝家祖先的墳都要被人刨乾淨了?!敝x瑢說的是事實,現在的謝家已經是個空殼,沒了謝瑢的打理,那些個鋪子都已經被謝家老二花的差不多了,謝勳倒是想要接盤,可惜被自己的父親壓著,不好施展拳腳。
“你這個逆子!來人??!將她趕出去!”謝楠知道謝瑢現在回來想要看他的笑話,從那天晚上進到謝家家主的書房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後來得知她死了,他心中鬆了一口氣,但是沒想到她竟然又活了回來。
護院滿滿聚集過來,謝瑢氣定神閒的雙手抱臂站在原地,陳夙輕輕的攬著她,脣邊掛著輕輕的笑意,根本沒有將這些看在眼裡。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謝瑢不看謝楠氣的發青的臉,轉而看向一個護院,看到護院眼中的遲疑和猶豫,她笑了:“看來你們都知道我是誰?!?
“我看誰敢動手!”就在謝瑢想要文明用語,以三寸不爛之舌讓謝楠對自己的人生徹底失去信心的時候,謝勳踩著小靴跑了進來,冷若冰霜的喝道。
他在家中的時間不長,但還是樹立了威嚴,可以說比謝楠的威嚴還要高,尤其這個護院是他一個一個的親自挑選回來的,自然看到謝勳的時候便收起了木棍。
謝勳冷哼一聲:“當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看不出來這是我們謝家的嫡子嗎?!”
護院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彼此對眼神,算是清楚了這是他們世家之間的內鬥了,原本久病不治的謝家小郎突然回到謝家,而謝家家主卻想要將其驅逐出去,如今二房支持謝家小郎,家主早已經被架空了權勢,只怕這次是謝家小郎勝了。
“謝勳!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你回院子裡去?!敝x楠深呼吸一口氣將怒氣壓下來,對謝勳緩和的說道。
謝勳堅決的搖頭:“如今嫡子已經回來,已經是謝家祖先顯靈,勳兒不能看著家主將嫡子趕出去,這有悖倫理?!?
“什麼狗屁倫理!他不是我的兒子!”謝楠擡腳踹翻腳邊的一個花盆,花盆順著臺階滾了幾下,摔得粉碎泥土散的到處都是。
“父親真狠心。”謝瑢面無表情的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將身後的陳夙推了出來:“父親可知道這是誰?”
“老夫管他是誰!”
“他是陳國國主,父親當真看清楚了嗎?”此話一說出,空氣中稍稍靜謐了片刻,陳夙由著身邊的小人作爲,如今外戰已經休止,現在便要開始處理內鬥了。
謝瑢目光灼灼的盯著謝楠,用他最爲追崇的權勢來壓迫,會崩潰的吧?父親,你看看你做人真失敗,賣女求榮卻不得善終,老年蕭條,簡直是生不如死呢。
謝楠舉在空中的手顫抖了兩下,然後他驀地朝後仰躺過去,轟然倒在地上,全身上下抽搐起來,口中不住的冒著白沫,倒像是羊癲瘋。
謝柔嚇了一跳,趕緊跑到謝楠身邊:“父親!父親!”可是謝楠根本不能迴應她,只是在地上不住的抽搐著。
她回頭惡狠狠的看著謝瑢:“他再怎麼著也是你的父親!你怎麼可以如此氣他?!”
“虎毒尚且不食子,我謝瑢從懸崖下面拖著一口氣活著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擺明了此生無父無母無兄無妹,謝柔……不要跟我玩親情,我要是對你們還有半點情分,就不會把你娘送回來!”
“我娘……你說什麼?”謝柔愣了一下,她有這個想法,但是親耳聽見謝瑢說出來,還是覺得被雷劈中的感覺。
“趙姨娘現在一切都是她的報應,就像你,你的報應也快來了,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會把你從牢裡放出來?”謝瑢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放在陽光下看了看,白皙乾淨,瞥眼看一臉蒼白的謝柔,這本應該是十分痛快的時刻,她知道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謝柔應得,摧毀一個人,要從精神和肉體逐一擊破。
可是看見謝柔顫抖的眸子,她稍稍移開視線,身後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豆包葬在武陵原,我只是回來通知一下你們,另外謝家的宅子我會親手接管,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丟下這句話,謝瑢轉過身去走出謝家,腳步邁得很快竟然有些急促的意味。
等出了謝家的門,謝瑢扶著大門口的樹,深呼吸了好幾下,陳夙略有些擔憂的站在她的身邊:“很難受嗎?”
“無礙,就是有點悶。”謝瑢勾勾脣角,然後回頭看了看謝家的大門,輕輕的開口:“我在這裡生活了十六年?!笔栈匾暰€看向遠處熱鬧喧囂的平安街道,戰爭過去了,平安的百姓又恢復了往日的閒適,賭館酒樓青樓一樣不差全部重新開張。
“我很喜歡平安喧鬧中的小僻靜……”
“等事情都結束了,我們便住到平安可好?”陳夙將她拉入懷中,桃花眸中幽深。
這紅塵的人情世故,斬不斷的各種牽絆,他最捨不得的只有她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