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是謝家嫡子,我定要不擇手段搶你入府!”
霸道的話語在耳邊迴響,謝瑢沒來由的紅了耳尖,忙伸手拍掉那人的手,罵道:“我謝瑢愛好世間美人不假,但是隻偏好潔白無瑕的女子,渾濁污垢的男子,我可是避之不及的!”
蘇城被拍掉了手也不惱,笑意繾綣的盯著謝瑢的臉看,有些無賴:“和瑢弟相同,我蘇城也愛好世間美人,只不過不限男女。”
“無恥。”謝瑢將手中的笛子丟到他的懷中,扶著桃花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嫌棄的看著地上的妖男:“人渣!”
蘇城倒是沒有跟著起身,仰頭看著謝瑢,勾脣並不應答。
謝瑢本是想要甩袖離開,但是礙於謝老二的事情還沒有說清楚,只能乾咳一聲,厚著臉皮繼續問:“那謝老二到底是因何匆匆回到建康的?”
“瑢弟不接著罵我了?”
謝瑢抿了抿脣,昂起頭邁開步伐:“你不說就算了。”
“真是性子急。”蘇城慢慢起身,撿起地上的笛子捏在掌心中把玩,看著謝瑢的表情中帶有些許無奈:“爲兄告訴你便是。”
謝瑢環臂重新靠回桃花樹桿上,桃花樹桿因爲她的依靠顫抖了一下,抖落好些花瓣。
好多年以後,蘇城都會記得平安城主府邸的偏僻院子裡,有一身著男裝的俏紅顏,一臉傲然的依靠著桃花樹下,有桃花雨隨風而下,殷紅片片點綴黴苔,隔著這層粉白幽香,是人還是花迷醉了他的眸子。
“不是要告訴小弟的嗎?爲何又不開口說話了?”謝瑢見蘇城不說話,沒有耐心的催促。
蘇城暗了暗眸子,笑意加深:“何彼濃矣,華若桃李。”
謝瑢楞了一下,隨即冷哼:“本小郎自知,不然如何可以被稱得上是平安美玉?”
“呵……”蘇城低笑,將話題轉了回來:“謝長盛匆忙回到建康的原因是謝家嫡女謝長燕。”
“謝長燕不是嫁入皇家爲後了嗎?一宮之主,大權在握,還能出事?”
“一宮之主不假,可是這一宮之內,並不是只有她一個謝長燕,三千佳麗,三千心思,誰能管得住這黑手伸到哪裡?”說道皇家,蘇城的眸色陰沉了些。
謝瑢做出了大膽的猜測:“聽說前些時日王家的女兒也入宮了,難道是這王家的女兒招惹了謝皇后,不過能夠鬧到讓謝老二匆匆而返,可想而知這件事情的很嚴重,能讓一國之後岌岌可危,這水可見很深。”頓了一下,謝瑢瞇起了水眸:“關於子嗣?”
蘇城莞爾,再也不答,捏著那根淚痕斑駁的笛子竟然轉身離開了,留下謝瑢蹙著眉頭深深思索。
…………
一肚子心思的謝瑢回到宴席之上的時候,宴會上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不見了蘇城,也不見李玲玉,就連王顯之這個糟心的也不見了,只看見一張偌大的案幾上,擠著三個老人家,喝的面紅耳赤,勾肩搭背笑的咯咯的。
謝瑢瞧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轉身便想離開,誰料那三人眼神何其銳利。
“謝嫡子回來了啊,來陪本城主喝喝酒啊。聽說謝嫡子酒量很好,能夠量入江海。”城主大嗓門兒直接喊得整個大廳都聽見了。
謝瑢不得不掛著虛僞的笑意轉過身,看著謝楠竟然和王家老頭靠在一起,只覺得畫面不堪入目,不知道謝家家主明日酒醒之後,知道自己竟然摟著王家老頭的老腰,會不會厭惡的把自己的手都給剁掉。
“還望城主恕罪,謝瑢服了好些五石散,此刻只覺得內心灼燒,想要找個敞快的地方休憩片刻,這喝酒一事,父親大人不是正在陪著城主的嗎?”說著她也不等那李海生再開口,轉過頭直接走了出去,將身後烏煙瘴氣,酒氣沖天的宴會丟到一邊。
事實證明,不只是年輕人會玩兒,老人家瘋起來纔是真的可怕,三個大男人脫得只剩下一件內衫抱在一起喝著小酒,摟著老腰的畫面,她現在想想都覺得遍身雞皮疙瘩。
“豆包,豆包!”她走過一道畫廊,看見前面站著倆人,可不就是她的忠實小廝和那新收來的美姬姝好嗎?
“少主子。”
“少主子。”
謝瑢走進一看,發現姝好眼圈微紅,像是剛哭過,她沒有說什麼,看了一眼豆包一如既往耷拉著的眼皮。
“我們回府。”她道。
豆包提醒:“城主大人說還有晚宴,少主子此刻回去並不合規矩。”
“晚宴?!”謝瑢煩躁的走了兩步,猛地回頭衝到豆包面前:“還有晚宴?!”
“衆賓客都在客房裡休憩,也給少主子安排了房間,聽城主府邸的僕人說,這晚宴怕是要到天明才散呢,少主子身子骨弱,不如先去客房休憩到晚宴在出來吧。”豆包將自己聽到的全部都說出來,不意外看到自家主子抓狂的表情。
謝瑢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讓豆包帶路,穿過走廊又跨過長橋纔到了所謂的客房裡,房間不大,而且這個院子裡有六間這樣的房間,她跟著豆包到了第二間,剛進去,就聽見隔壁傳來一聲男的的唾罵聲,緊接著就是嘔吐聲。
“隔壁住的是誰?”謝瑢任憑豆包幫忙褪去了外衫,站在桌子旁邊,捏著杯子,剛要給自己倒水,姝好已經捏著茶壺將水倒入她的杯子中,豆包將衣服掛好走過來:“是王家公子。”說完,他看了一眼姝好。
“喝一點就吐成這個樣子,晚宴上,我定要讓他把膽汁都吐出來。”她仰頭喝光水杯中的水,走到牀邊褪去了鞋子,掀開被褥鑽了進去。
“你們下去吧,也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晚上你們一定也沒有時間睡的。”說著,謝瑢不雅的打了個哈欠,只覺得睡意鋪天蓋地而來,沒多久就屋內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豆包將不願意出來的姝好拉了出來,在把房門關上後,他才木著臉對姝好開口說話了:“你最好只是個無家可歸的美姬,你若是膽敢欺騙我家少主子,我豆包第一個不饒你。”
姝好嚇得面色一白,眼圈又紅了,小聲道:“少主子對姝好有知遇之恩,姝好是萬萬不會傷害少主子的。”
“哼。”豆包哼一聲,甩袖朝著院子外面走去了。他去準備他家少主子起身後要用的東西,還有那解救的藥丸不太多了,晚宴上他家少主子必定又會被灌酒。
姝好不知所措,看了看那門,又看了看豆包的背影,一著急一跺腳跟了上去。
整個院子裡靜謐一片,謝瑢睡的很舒服,完全不知道在豆包和姝好走了之後,突然走來一個女子,極爲專注的盯著她的睡眼看。
她伸出手想要撫摸謝瑢的面容,卻在半空中停滯下來,她躊躇了一會兒,將自己的外衫脫了下來,剛要脫掉自己的內衫,就見一把長劍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嚇了一跳就要尖叫,被有先見之明的小寒點住了穴道。
“自己出去,還是我扔你出去?”小寒冷冷的開口。
倒是不想這城主千金竟然也是出爾反爾的人,幾個時辰前還哭的老死不相往來被拋棄的怨婦樣子,現在就脫了衣服要來和他家少主子生米煮成熟飯。
李玲玉看著榻上的謝瑢一眼,又看了一眼這拿著長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清秀小哥一眼,眼中有不甘,她伸出手撿起地上的外衫披在自己的身上,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出去可以幫她把啞穴解了。
小寒收起長劍:“一炷香後,這穴道自行解除,現在你可以出去了。”
李玲玉抿了抿脣,狠狠的看了小寒一眼,然後拉開門走了出去,雖然對待小寒是敵意的,但是出門的時候她還是小心翼翼的關上了門,生怕一點聲響吵醒榻上的人。
李玲玉背對著謝瑢的房門,想到了自己幾個處的好世家女子說的話,扭著衣角的手猛地一緊。
是啊,機會是把握在自己的手上的。
夜色漸漸深了,城主府邸燈火通明,謝瑢睡了一個好覺,起身的時候神清氣爽,洗了臉和手,她將漱口水吐在茶杯中,才踩著短靴從榻上站了起來,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走,我們去參加晚宴。”
“諾。”
“諾。”
豆包跟姝好連忙跟在身後,謝瑢聽著身邊二重奏般的回答,只覺得好笑,回頭笑道:“我以前身邊只有豆包一人服侍,原本以爲多了姝好會有些不適應,今日看來還好,從今以後,姝好你便跟著豆包吧,他會教你謝家的規矩還有我的習性。”
“姝好謹記。”姝好連忙感謝,謝瑢開了口,這意味著她將跟在她的身邊服侍,這簡直是天降大喜的好事。
豆包低著頭低聲道:“豆包知道了。”
謝瑢勾著脣,顯然心情很好,開門朝著外面走去。
一路上花燈閃爍,竟然將城主府這個老府邸照耀的雅緻很多,她便索性繞了遠路從假山那邊的橋上走過去,誰知道剛剛到了橋頭,就聽見幾聲尖叫和求救聲,她看到三五個女子站在湖邊焦急的叫喊,再看那湖水岸邊三五米的地方竟然撲騰著一個人。
“有人溺水了,豆包快去喊人搭救。”謝瑢想都沒有想就往那邊跑去。
豆包趕緊跑出去喊人了,姝好跟在了謝瑢的後面急急的跑過去。
“怎麼一回事?落水的是誰?”謝瑢拉著一位女子慌忙問道。
“是城主千金!她突然想不開就跳進去了!”女子聲音尖銳帶著哭腔。
謝瑢一聽是李玲玉,當時腦子就一翁,看著湖面上上下起伏的女子,耳邊依稀響起:“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小女今日總算是知道了這句話的含義,感激謝嫡子的不娶之恩……”
眼看著那李玲玉有一個露出水面,眼看著就要不行,謝瑢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竟然直接縱身跳入水中,一下水,她才猛然發現自己是不會鳧水的,初春湖水冰涼刺骨,朝著她的口腔還有鼻翼間鑽入,她連連嗆了好幾口水,意識都有些模糊了,隱約聽見姝好的哭叫聲,然後還有幾聲跳水聲。
謝瑢心中哀嘆,只怕這一次女兒身的事情要暴露了……沒想到老天竟然這麼玩她,因爲一個女人,她謝瑢竟然因爲一個女人把自己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