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謝瑢在驚蟄的調理下,已經能夠活潑亂跳了,這天下午,她剛從城主府上回來,就聽到小廝跑腿過來說驚蟄已經查出謝楠中的什麼毒了。
走到謝楠的院子的時候,門口聚集著一堆人,老太太謝青福叔趙姨娘還有這些日不見的謝柔都站在那裡,她還在人羣后看到謝勳那個小個子朝著自己招招手打招呼。
其實謝勳不算矮,只是比謝瑢矮一點而已,而且他也只是比謝瑢小兩歲,但是因爲他總是一個懵懂天真的樣子,所以下意識謝小郎就將他當成了小娃娃,這一主觀切入,讓她在以後的日子裡走了不少彎路,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謝瑢蹙眉見衆人都杵在門口,又看到老太太一身的錦衣全新的,冷哼一聲,推開門走了進去,將所有人全部阻隔在外面,身後傳來叫嚷和喧囂她都當沒有聽見,自己進了屋子。
見驚蟄正在擦拭刀子上的血跡,旁邊桌子上白擺著燭火,蠕動的蟲子等可怕的東西,她吞了吞口水繞開些,走了進來。
“如何?”她問。
驚蟄擡眼看了她一下:“你不是說我醫術超羣,妙手回春的嗎?這個世界上還有驚蟄解決不了的事情?”說完,他神情倨傲的勾脣一笑。
謝瑢諂媚的站在他跟前:“那你大概需要多長時間能夠解了呢?”
“這個不看我了。”
“什麼意思?”謝瑢楞了一下。
驚蟄收起刀子,用清水洗乾淨手,謝瑢趕緊拿來乾淨的布給他擦手,他這才故作高深的開了口:“有幾味藥平安根本沒有。”
“我可以派人去找啊。”謝瑢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謝楠,不管怎麼說,謝楠畢竟是她的父親,血緣上有牽絆。
“找什麼找?”驚蟄沒好氣的開口:“建康都快要派人來了,我給你點藥你拖著,到了建康這毒自然就解了,哪裡需要你費勁心機五湖四海的找藥材?”
謝瑢聽懂了他的意思,眉梢尖有了冷意:“這麼說來,我現在還不能動他們?”
“留著關鍵的,那些張牙舞爪的小嘍嘍就看你的興致了。”驚蟄脣角的笑意有些嗜血。
……
這天下午,一向不愛管理謝家內務的謝嫡子,召集了所有人聚集在前廳那塊空地上,這裡麪包括老太太以及那些閒置在謝楠院子裡的歌姬們。
已經有眼力勁好的準備好了椅子,幾個在謝家有點身份的人都坐著,謝瑢坐在老太太身邊,至始至終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直到最後福叔匆匆趕來,她才淡淡的開了口。
“相信大家都不知道,我爲何要將各位請到這裡來。”
衆人:“……”廢話!
謝瑢慢慢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隻手伸出去,旁邊的豆包迅速將一厚厚的本子遞到她的手上,謝瑢將那本子舉到高處,勾起脣角冷笑:“馬上,我就會告訴你們原因。”
那本子上規規矩矩的寫著兩個字:賬本。
“這是謝家近兩年的謝家內務的財務支出,三天前我歸家之時從帳房那邊要來的,閒來無事翻翻,倒是讓我發現了點不得了的事情。”
此話一說,老太太率先蹙起眉頭,她常年住在城郊,開支都是謝瑢給她單獨算開來的,這下謝家賬本上出現了破漏,她吃過的鹽有多少?謝瑢剛開口,她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登時面色沉了下來。竟然想不到,還有人敢在賬本上做手腳。
管賬的先生立刻站了出來,他穿著一件棕色的長衫,柔柔弱弱的樣子,謝瑢一直都不清楚謝楠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把這種人也招進來了,還放在了帳房。
“說說吧,錢先生,這可是你做的賬本,你最清楚了。”謝瑢將賬本直接扔在了地上,賬房先生立刻跪在了地上,,他捧起賬本翻了幾頁,見上面好多處都被用紅色的硃砂圈了,額頭上還是冒汗,他低著頭沒敢吱聲。
“說話啊!謝家嫡子使喚不了你了不成?!”老太太插了一句嘴,威嚴的大喝一聲,那錢先生嚇得一個哆嗦,支支吾吾的說出幾個音節詞。
謝瑢冷笑,纖細白皙的手一揮,立刻有護院的上來將錢先生架住,她走到錢先生面前:“我謝家家大業大,本來這點事情我也不會在意的,但是大家也知道,前些日子家主突然病倒,原因竟然是中毒!”
中毒!竟然會有人對家主下毒!
謝楠中毒這件事情原本沒有多少人知道,一直對外宣稱中了風寒,現在謝瑢將這件事情直接在衆人面前說開,衆人面面相覷,表情驚駭和不可置信。
她滿意的看著這些人的表情,然後目光從幾副故作鎮定的面孔上飄過,似笑非笑:“中的那毒也是蹊蹺的很呢,我也是剛剛纔知道,這毒是慢性毒,從兩個月之前就開始一點一點的滲透進家主的飯菜中。”
謝家廚房的人立刻緊張起來,看著謝瑢的目光都帶著祈求,謝瑢安撫性的朝著他們笑了笑:“從兩個月之前就開始用慢性毒摧毀家主的身體,其險惡用心可見一斑!”
謝柔聽到現在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來大聲罵道:“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白眼狼下毒毒害了父親,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大小姐。”趙姨娘在旁邊喊了她一聲,謝柔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古怪,但還是溫順的坐了下來。
“謝嫡子既然開口了,便是已經知道那下毒之人是誰了?”趙姨娘捏著翠綠色的帕子問道,她的發間插著一根玉簪子。
謝瑢掃了她一眼,重新將目光落在下人身上,雙手環臂笑道:“我本來不知道,但是剛剛突然就知道了呢。”
“謝嫡子何出此言,可是在座的人有異色,你已經看出來了?”趙姨娘又問了一句。
“姨娘別急。”謝瑢淡淡的回了一句:“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險惡之徒終歸會不得善終,畢竟——”她勾脣,目光幽冷:“我謝瑢不會輕易放過他!”
院子裡一片寂靜,樹葉隨風落在地上的聲音都會讓人顫一下,看著那一身黑袍站在椅子前面的少年,就在不久前,就在這個地方,他們親眼見證了這個少年的狠辣和殺伐,都說謝家嫡子佼佼之姿,是平安美玉,可是隻有他們這些在謝家爲奴的人才知道,這謝瑢有一副冰冷的心腸,心思狡猾,對敵人從來不手軟。
“呵……”突然那少年發出一聲淺笑,有人嚇得朝後退了半步,那根本不是人的笑聲!那是惡魔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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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緊張做甚麼?對一心一意爲謝家的人,我謝瑢可是從來不忍苛責的,只有那些心懷鬼胎,妄圖以下犯上的人,才應該感到緊張。”說著說著,她竟然踱步到福叔面前,水眸裡含著笑意卻不達眼底,她道:“是麼?福叔。”
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
衆人一愣,福叔是家主的陪讀,從小到大都呆在謝家,他怎麼會是那個心懷歹心的人?
就連老太太也是愣了,但是她知道人心的可怕,所以只是目光懷疑看著這邊沒有說話。
老太太都不開口說話,其他人更加不敢說話了。
謝瑢看著福叔那張圓潤的臉又道:“福叔不打算說些什麼嗎?”
福叔看著謝瑢便笑了,一張臉笑成菊花狀,微微弓著身子:“奴才從被賣身的那一天起,便是謝家的人,從未有過二心,這一點家主知道。”
“好!”謝瑢撫掌大笑,看著福叔,突然語氣陰冷下來:“那麼福叔可以告訴本嫡子,家主爲何從武陵原回來就中毒了呢?你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城主那邊的地牢可是已經準備好了呢。”
福叔一雙精明的眼睛,此刻有些受傷,他掀開袍子跪在地上,衆人唏噓,謝瑢沒有攔他,居高臨下的看著。
只見福叔沉痛的開口:“家主中毒確實是老奴照顧不周,請嫡子責罰!老奴以死謝罪都不足以彌補老奴的過失!”
“你確實彌補不了。”謝瑢清冷的開口:“加上本嫡子中毒的那次,且不說其他還有什麼事情,光是這兩次,就夠你死兩次了!”
這句話一出,又是一個重磅炸彈,老太太徹底不淡定了,厲聲喝道:“什麼?!不光下毒害家主,還下毒害了嫡子?!如此惡毒的奴僕,我們謝家可是留不下!”
福叔卻是老淚縱橫,不言不語,卻讓開了口的老太太一時間有些下不來臺,她雙手交握看著衆人明顯懷疑的眸子,聲音放溫柔了些,問謝瑢:“瑢兒你一定有證據吧,將證據交給城主大人,就不怕治不了這些惡奴!”
“證據?”謝瑢聳肩:“這個我沒有。”看著人羣中不安分的幾個人影,她冷笑:“不過,那毒我有,福叔那幾個在府裡發展的徒子徒孫,體現你們價值的時候到了,過來試試毒吧?畢竟這毒可是在你們幾個的屋子裡搜到的。”
話音剛落,就看見護院的一擁而上,將人羣的十幾個拉出來,推到一起,那些個人有男有女,當然很多人的面孔相信不光是在座的人,就連她都會覺得有欺騙性,誰會想到一直朝夕相處的幾個丫鬟小廝竟然是妄圖以下犯上的不法之徒呢?
謝柔看到那個不甘跪在的地上的小廝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這個人是她院子裡的。
“福叔這盤棋下的可真大啊。”謝瑢輕輕的在福叔的耳邊開口,尾音無端冰冷陰森。“建康的人已經按捺不住了嗎?也不怕手伸太長會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