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謝瑢再次看見謝長翟的時候有些尷尬,在他的目光中手腳都有些沒處放,如果不是陳夙將她帶走,喚醒了她的記憶,她想自己會和謝長翟在一起。
“阿瑢不許你看。”耳邊傳來男人有些吃味的聲音,與此同時眼簾被輕輕的遮蓋住。
謝瑢一把拍開他的手,回過頭白眼:“別鬧。”
陳夙桃花眸子裡透著些許不高興,單手慢慢的摸上了她的腰肢,這次說什麼不肯鬆開了,在謝長翟敵意的目光中,他勾脣挑釁的一笑,一如當時瑯城裡某人那樣。
於是青玉眼看著自家主子負在背後的單手默默的捏成了一個拳頭,關節處曾曾發白。
“好久不見啊。”謝瑢乾笑著揮了揮小手,看著日漸消瘦的郭子皓朝她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謝長翟那邊就再也不敢看過去了,以前她就怕他,現在更加怕,欠的錢債可以還,欠的情債就不知道要怎麼還了,更何況身後還有個時不時就吃味的大醋桶。
“少東家回來就好,明日還有和拓跋的約戰,我先走一步。”郭子皓神情懨懨,原本清俊的面龐,此刻鬍子拉碴,眼底青黑,一副潦倒的樣子,謝瑢不忍再留他,於是點點頭:“你去吧。”
就在這個時候,謝勳從遠處高喊著家姐,衝了過來,雙手揮舞著,直接衝到了謝瑢的面前,張開雙臂,想要擁抱她,卻被人猛地一拉衣領,差點後仰摔個底朝天。
謝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謝長翟乾的,雖然沒有抱到謝瑢,但是他還是很高興,不過這種高興,在看到陳夙的瞬間,臉拉了下來,他用手指著陳夙,控訴道:“家姐幾日不回就是和這個人在一起嗎?”
謝瑢乾咳一聲,壓低嗓音:“幹什麼?叫那麼大聲,生怕別人不知道我臨陣脫逃,不守軍規嗎?”
謝勳撅著嘴,很不開心,語氣酸酸的:“我整日整夜的擔心家姐的安危,派出去的人一個個的都不知道家姐在哪裡?家姐,你看看我都瘦了,想你想的都瘦了!可是家姐呢?連個消息也不送回來,讓人白白擔心,真真討厭!”
“真的瘦了?”謝瑢伸出兩隻爪子毫不客氣的掐了掐他的包子臉,然後將他的頭一丟:“胡說,我怎麼沒有看出來。”
“家姐!!”謝勳不依不饒,謝瑢輕哼一聲:“怎麼跟個孩子似的?這麼鬧。”
只不過是瞬間,謝勳就感受到了來自身後濃濃的嘲諷氣息,謝長翟一定是在嘲笑自己被當成孩子,他捏緊了袖子下面的手,有些不甘心,但是面子上卻依然天真無邪。
“家姐,這個人是誰?”謝勳狀似單純的問。
陳夙斂住桃花眸中的深意看眼前這個還不到他肩膀的臭小子,伸出手在他的腦袋上狠狠的摁了兩下:“這個人就是你家姐的相公,也就是你的姐夫!來,喊聲姐夫聽聽。”
謝勳楞了一下,然後看向謝瑢,卻看見陳夙宣示主權一樣牽著她的手在空中揮舞了兩下:“我們倆已經拜堂成親了,可惜的是,時間不允許條件不允許,不然就能請你們喝喜酒了,等回到了建康,一定會大肆補辦的,屆時希望各位能夠捧場。”
“家姐當真嫁給了他?”謝勳看著謝瑢,腦中的弦開始晃盪,在看見謝瑢略微嬌羞的點了點頭後,那根弦終於叭的一聲斷了個乾淨,他掩蓋住內心的波瀾,語氣極其自然:“那就祝家姐幸福了。”
轉過身的時候,他看見了謝長翟,看到他平淡冷漠的眸子一如平時,不知道爲什麼心中有了一絲變態的快意,你看穿我喜歡謝瑢又如何?你警告又能夠怎麼樣?照樣,她也不會是你謝長翟的人!
“那個……”謝瑢輕輕的開口,嗓音有些暗淡:“連翹被葬在了哪裡?”
“那邊的山坡上最大的槐楊樹下面。”謝長翟平淡的開口,然後轉過身朝著營帳而去,頎長的背影被今日的夕陽拉的好長,好長。
頗有一股斷腸人在天涯的蒼涼之感,可是陳夙知道,謝長翟不是這種人,他就像是黑夜裡蟄伏的毒蛇,瞄準著謝瑢這個美味,伺機而動,可是自己又能怎麼樣?
不過是一年的光景,他只有一年的光景,完全霸佔著身邊的這個女人,終究還是有一天要鬆開手,到時候,他會躺在棺材裡,看到她哭著依偎在謝長翟的懷中……那畫面著實有些諷刺,估計自己會氣的從棺材裡爬出來也未嘗不可。
“你陪我去還是自己在這裡轉轉?”謝瑢擡頭問道,看見陳夙桃花眸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去吧,我隨便逛逛,我們的弟弟一定會好好的招待我的。”他驀地勾住還沒有走的謝勳的脖子,笑的肆意:“是吧?”
謝勳看著謝瑢的臉,乾笑了兩聲:“家姐放心。”
在謝瑢的身影變得越發細小,已經確定聽不到這邊動靜的時候,謝勳一把將陳夙的手掀開,面色陰冷下來,他看著陳夙,陳夙勾脣淺笑著看著他。
“我知道你,你是陳國國主。”謝勳率先開了口。
陳夙聳肩:“看來我還是挺有名的,榮幸。”
“你和家姐的成婚,我是不會同意的。”謝勳咬著牙說出自己的決心,然而陳夙卻不是那麼在意:“我們拜過天地,入過洞房,已經結爲了夫妻。”
“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是哪一門子的成婚?!”謝勳出口譏笑。
“父母之命?阿瑢她母親早亡,剩下的那個父親,相信她也不會承認,都是江湖自由人,再談媒妁之言未免有些老套了。”
“我家姐從小便是人中龍鳳,你連自己的國家都快要守不住了,憑什麼守護我的家姐?!”謝勳簡直覺得眼前之人太過無賴,氣的拳頭攥的死緊,彷彿下一秒就會揮拳砸在面前人的臉上,他除了長得好看之外,在他謝勳的眼中就是一個無能之輩!
陳夙沉默了一會兒,才淺笑著開口:“……用我的命守護著她,這個夠嗎?”
“一張嘴,誰不會說?”謝勳根本沒有將這句話放在眼裡,他是男人,所以知道所謂的海誓山盟,都只不過是一個男人爲了得到一個女人的手段而已。
陳夙不再說話,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謝瑢也知道他做了什麼。這就夠了,其他人的眼裡,他不在乎自己是個什麼形象,終究這日子是兩個人過的。
“怎麼了?心虛了?爲什麼不敢說話?是害怕發現自己其實就是個懦夫,根本配不上我的家姐,對嗎?”謝勳開口越發犀利,咄咄逼人。
陳夙居高臨下看著他,語氣十分篤定:“你喜歡阿瑢。”
“我喜歡她沒錯,不可以嗎?”謝勳沒有再遮遮掩掩,直接開口,眼底是一個少年的炙熱和執拗。
陳夙心中暗暗嘆氣,阿瑢啊阿瑢,你這桃李滿天下,爛桃花都開在了自家門裡,當真是讓他煞費苦心,光是一個謝長翟不夠,還來了一個總是賣天真無邪的弟弟。
“可以。”陳夙揉了揉眉間,然後手放下,語氣淡然卻討人嫌:“你喜歡誰是你的事情,不過阿瑢是不會喜歡你的,這件事情我很確定。”
這真是一局惡毒的話,謝勳心裡想,原本鬥志昂揚的小少年現在有些一蹶不振的意思,站在原地,低著個頭,垂著個肩膀,小模樣還挺讓人可憐。
“你不是答應了阿瑢要招待我的嗎?現在站在這裡做什麼?”陳夙擡腳超前走了幾步,看見謝勳還保持這個姿勢站在原地,於是朗聲開口,然後就看見那少年低著頭,彷彿行屍走肉一般跟在了自己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