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振德瞇眼看清了剛剛發問記者的胸牌。待議論聲低了些纔開口:“我今年26歲確實挺年輕的。”他輕笑,“但是已經過了法定結婚年齡了。”還不待臺下衆人醒悟他話裡的內涵,他便轉換了話題,“在柯氏收購藍山時我還泡在圖書館改論文呢。後來堂哥打越洋電話問我什麼時候畢業讓我回來給他幫忙,也就是管理藍山。我父親直到開董事會時才知道,並且是第一個投反對票的股東。說他在背後預謀簡直是無稽之談。”
“那麼您與您堂哥的關係如何?”一個陌生的記者站起來強問到。
柯振德摸了摸頭頂:“我很崇拜他。”這句話語氣稍有偏差就讓人覺得是諷刺或不滿,但是他這麼說卻很真誠,“崇拜”是真心的吧!而那個男人確實有令人崇拜的魅力。
“您的意思是您與堂哥關係很好?那麼您父親呢?這一切是否是您父親的幕後操作?”剛剛提問的記者又補充到。
柯振德臉上的笑容真的掛不住了,“請問閣下從何而知我們的不睦?還是有意浪費大家時間?”
記者言辭犀利:“我想大家都希望知道,如果你們關係和睦爲何不正面回答?”
柯振德皺了眉頭,看著在座不說話。
沈陳突然站了起來:“請問您收到喜帖了嗎?柯林婚禮到底定在什麼時間?”有不少人回頭來看沈陳,沈陳目不斜視盯住柯振德等待他的迴應。
柯振德眉頭舒展:“你們想知道的是這個?”他還沒有回答身後的葉祖蘭便上前對他使了個眼色。“大家的問題似乎偏離主題了。”
沈陳再接再厲:“是否柯林婚事有變才遲遲沒有確定時間?”
這或許是在場衆人想問卻還沒有來得及問出的問題。會場頓時安靜下來,都在等著一個回答。剛剛那位言辭犀利的記者也把目光投向沈陳,眼裡的鄙夷和嘲諷讓人心生不悅。
柯振德看著下座提問的女記者,心裡尋思著似乎在哪裡見過她。葉祖蘭對他使了個眼色,得到他的迴應後低頭與保安交代了一句。
“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大家如此關注實在令我受寵若驚。”古銅皮膚,皓白牙齒,真真的青春無敵。下面媒體有人質疑“爲什麼說是‘他’受寵若驚呢?”問題拋出來還沒引起共鳴這廂柯振德已經宣佈:“婚禮定在本月十五。到時就不請諸位觀禮了。”
下面有人舉手想就此追問,葉祖蘭卻已先一步上前:“請大家迴歸主題,否則我們將提早結束今天的採訪。請諸位諒解。”
邵文看了眼沈陳,站起來就今天的主題提問。
柯氏在中國甚至亞洲都舉足輕重,實在得罪不起。看著剛剛被請出去的那位記者,大家都謹慎起來,問題也都侷限在框框之內。
採訪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後結束。柯振德在保鏢的護送下先行離場。葉祖蘭代表他上臺發言:“今天感謝各位媒體朋友的到來。藍山在三樓中餐廳設了自助餐,午餐時間也到了,如果各位有時間可以過去用餐。”
“還真是大方。”烏應元整理好文件,轉頭問:“你們去不去,五星級賓館的頂級自助餐機會難得哦。”
“去嗎?”邵文手腳利落已經將東西整理完畢。沈陳查看錄音確認沒有問題。擡頭看兩人:“去,不去白不去。”最後檢查一遍收好東西跟著邵文轉身出去。
出來門邵文便停住腳步:“你等我一下,我上趟洗手間。”將身上的東西交給沈陳保管,他快步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顯然是憋了很久。
“沈小姐?”身後傳來低沉端正的聲音。沈陳回頭,不出意料是剛剛那位葉祖蘭小姐。沈陳挺直身體等待對方走近。葉祖蘭妝容精緻,低調的黑色套裝隨著她的步子繃直看起來竟帥氣逼人。立定之後她伸手將短髮別到耳後,之後伸手過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Lnda。”她的落落大方倒顯得沈陳有點狼狽,她將攝影包放到地上,伸手與她握了握。
葉祖蘭輕輕一笑,完全自然。這時遠處一位中年男人對她招了招手,她朝那人點了下頭轉而不疾不徐地問沈陳:“沈小姐這幾天在香港還適應吧?”沈陳答道:“還行,香港是個好地方尤其美食令人流連忘返。”聽完沈陳的回答,她笑了笑也不再說什麼,禮貌地告辭離開。
沈陳望著她優雅離去的背影,想起許久之前在倫敦撥出的那個電話,想起……
“發什麼呆?”邵文已經回來,接過沈陳身上的東西,拉著她一起往電梯的方向走嘴裡唸叨著:“待會要多吃點大龍蝦補補。你說會不會有鮑魚什麼的?”
下午兩點沈陳才和邵文一起回到酒店,還來不及休息又馬不停蹄地坐下兩個人各抱一臺電腦窩在臨時的工作間一起整理採訪記錄,改稿子。
邵文對於葉祖蘭有著非常深刻的印象:“她應該是柯氏裡面年薪最高的秘書,她年紀輕輕手段就已經不一般了,長得也漂亮……誒,你說她會不會和柯衍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沈陳瞥了他一眼:“你怎麼會這麼想?”
“年輕漂亮的女秘書和英俊多金的男老闆,這樣的聯想在情理之中啊!”邵文的八卦神經瘋狂擴張,“而且他辦公室外坐著的那些女助理都長得不賴哦,現在這個念頭大老闆挑秘書都跟選美似的,我看那些什麼助理簡直就是他的後宮……”
沈陳突然問:“你知道柯衍爲什麼這麼多年不結婚嗎?”
邵文略微思考後回答:“似乎因爲他的第一任未婚妻。”
沈陳想起來很久以前在他錢包裡見到的那張照片:“是他的青梅竹馬?”
“好像是的。”邵文沒有察覺出任何異議,“他也算是個深情的男人,不過表面上是這樣實質上是怎樣我們又知道多少?”
話題到這裡中斷,她想知道的除非他親口回答否則得不到答案。
兩個人,兩邊咖啡開始修稿。一直忙到傍晚六點,實在餓得不行了才關了電腦出去覓食。
在酒店附近的韓國餐廳吃了一頓飽餐,邵文紳士地付了錢,順便打包了一份壽司準備帶回去當夜宵。
回去接著忙起來,寫好的稿子反覆改了又改,最終敲定。時間八點一刻。沈陳的電話響起來,是香港當地的號碼。
“沈小姐。”對方聲音很熟悉,好像是今天上午剛剛纔與她打過招呼的那位。對方很有禮貌,並不需要她思考,自己就報上名字:“我是Lnda。”
“葉小姐有什麼事嗎?”她自然不好直接稱呼她Lnda,選了個合適的稱呼。
“不打擾您吧?”她的語氣客氣太過,實在令人難以消受,或許身爲大老闆的貼身秘書平日裡打交道的都是些富商豪闊以至於養成了習慣吧。
沈陳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合宜:“不打擾。有什麼事您請說吧。”
“今天太過匆忙,二少又走得急所以沒能和您細談。”回來後細查了葉祖蘭的底,才知道她跟柯家有點兒血緣關係。所以在外人稱柯振德“二少”是奉承,在她卻是身份上的習慣。“上次的電話,我很抱歉。”
終於提到這件事了,沈陳以爲掛斷電話之後她們都該忘記了。
上次葉祖蘭曾用柯衍的手機給她打過一個電話,這於她的身份和職權是僭越了。
她還記得當時她剛剛被她的老闆無情地拒絕,躺在醫院病牀上獨自彈淚。那個號碼響過一聲,她還來不及接就手機就因爲電量不足自動關機了。再後來手機充滿了電等來的電話卻是她來的。
她說:“如果沈小姐方便可否過來‘江景豪庭’一趟?柯先生病了,我想他需要你。”
完全沒有想到,昨夜還挺著身子冷臉以對的人會生病,還需要她過去。沈陳嗤笑一聲,拒絕了。
葉祖蘭小姐是個好秘書,她很懂老闆的心意:“柯先生病得挺嚴重的,昏迷到現在都沒有醒來,嘴裡一直念著沈小姐的名字。”
葉祖蘭身爲柯衍的貼身秘書關於他與沈陳的事情自然是知之甚詳。那個每月老闆必然光臨的小公寓也是經她的手購置的,公寓裡住的女人她見過幾次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之下她曾經很仔細的打量過。咋聽可以要訂婚她第一個想到的也是這個女人,她在老闆心目中的分量沒有人會比她更清楚。
“我想他嘴裡喊的‘沈陳’應該是沈小姐的名字吧?”
這句話令病牀上的她顫抖了,病得嚴重?還念著她的名字?
昨夜之後她就已經決定徹底放棄了,如果他都不在乎,她再怎麼掙扎都是於事無補。張恬說的對,如果一廂情願那麼絕對不是愛情。
後來她還是沒有過去,因爲一直昏迷的人突然醒了過來,電話被掛斷。
“葉小姐沒必要抱歉,爲老闆分憂是應該的,況且我也沒有去。”她還是想不明白這位富有才智的首席秘書親自致電只是爲了致歉嗎?尋思中已經走到了自己的房間,用肩膀關起房門。
“柯先生近來身體一直不好。”她很誠實,這樣的話本不該輕易泄露,一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絕不能輕易倒下,否則帝國動盪難以估量。如果柯衍病倒,那麼柯氏股價必定要跌。“多年來的舊疾,上一次喝酒過量導致胃出血,現在都還沒能康復。”
“上一次”指的就是酒店遇見的那次嗎?確實是喝了很多,從未見過那樣的他。
“他……現在還好嗎?”沈陳咬了咬脣還是忍不住問。
葉祖蘭聲音低下去:“只是死不了罷了。”
她的這個回答令沈陳無言以對,不過她承認原本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
半響之後葉祖蘭換了個話題:“恕我冒昧,您最近是否找過林小姐?”
沒想到她竟然知道,是林躍然主動告知還是柯衍也已經知道了?沈陳深吸口氣:“是的,我找過她,而且還給她寄過東西。”
“是照片?”葉祖蘭馬上追問。
沈陳承認:“是的,我和柯衍的照片。”竟然她會問可想是知道了,“其實我希望見到他。你能幫我嗎?”
對方沉默了一會:“這個我辦不到。最近事情很多,連我都見不到他。但是我想請您近期不要去找林小姐,也不要找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