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慢慢醒過來時,天已經亮了。
醫生看過了,說她只是貧血,沒有大礙,注意不要晚睡,注意補充營養就可以了。
陸子勝一一應下,送醫生離開。
秦慢慢睜著眸子望著天花板,暈倒前一刻她在想些什麼,已然完全記不得了。
醫生說她貧血,大概是真的貧血。記得前兩年在香港時,秦挽春每天每天的給她做養生湯,不知不覺,她就胖了好幾斤,嚷著要減肥,秦挽春和徐洋說就喜歡看她豐腴的模樣。
到凌城也有段時日子,爲了儘快融入恆遠,給恆遠未來的發展規劃提供財務數據方面的支持,她連著好幾天加班只吃外賣了,看來,還是得顧好身體呢。
陸子勝進來,緊張兮兮的問她的感受。
秦慢慢眨了眨眼睛:“睡好了,就沒事了。”
“你暈倒了呢,直直的在我面前倒下去,沒嚇死我。”陸子勝是真的被嚇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凌城,到醫院去做個全面檢查。”
”哪有那麼嚴重?“秦慢慢下牀:”我就是沒休息好,再加上貧血,才暈倒的。我好餓,有吃的嗎?“
陸子勝小心翼翼的來扶她:“你再躺一會兒,我讓廚房送上來。”
秦慢慢笑了笑:“哪有那麼金貴啊。”
她揮了揮手,站起來往外走。睡了一覺,體力恢復了,在陽臺對著青山清靈的空氣,做了幾個深呼吸,感覺渾身都舒暢起來。
她一面往樓下去,一面對陸子勝道:“昨晚你是不是玩太大了?”
陸子勝有些委屈:“我沒玩。”
秦慢慢切了一聲,這會兒她倒忘了自己是他的員工了。
“你敢說不是爲了讓高勤勤死心才演的那麼一出?”秦慢慢道:“你要我當擋箭牌我也來了,但這求婚未免就有點兒過了,求婚可是大事,玩兒不得。昨晚還好我暈過去了,不然得尷尬死。”
“不管你信不信,我沒在玩。”他跑下兩級臺階站在她面前:“我說得都是真的,秦慢慢是你,束晚晚也是你。我從十六歲遇到你,一直到現在,十三年過去了,我找不到一個人可以代替你。”
被驟然表白,還是如此嚴肅認真的模樣,秦慢慢怔了怔,她下意識四下裡張望,確認周圍沒有外人在,她輕輕拍了拍陸子勝:“你別這樣,又沒人看著。”
話音才落,她被人扶住雙肩往右一靠,被推抵在牆上,緊跟著,脣上一熱……
她睜大雙眼,看著眼前陡然靠近的陸子勝,有兩秒的凝滯,很快反應過來,用力將他推開,甚至擡了擡手,試圖揮出去。
到底還是忍住了,手背擦了擦脣:“陸總,這種玩笑不好笑。”
陸子勝也徹底的急了,但秦慢慢沒有發飆,這讓他信心大增。若換作束晚晚,只怕一拳把他打到天邊,然後兩人連朋友都沒得做。
他追上去:“我沒有開玩笑。”他拉住她的手:“給我一次機會!”
秦慢慢這次是真的怒了,臉色沉下來,用了力要將他甩開,奈何陸子勝抓得太緊,她根本使不上力。
她一張臉被漲得通紅。她的記憶裡,遇到的男人大多聰明且懂進退,從未遇到過像陸子勝這樣糾纏不休的,她口吐刀子,將他的心劃成碎片:“抱歉陸總,除了工作夥伴,我和你,不可能有任何關係。”
她目光直直的望向被他攥住的手腕,陸子勝緩緩鬆開。
她不是晚晚,她不會顧念和他這麼多年的交情,她一旦覺得受到了傷害,便會將他劃入到敵人的陣營。
秦慢慢當晚就走了,讓徐洋想辦法買的加急票。
陸子勝沒有追著回去,告白失敗,數年前的歷史重演。他甚至沒來得及問一句爲什麼,她就將他踢到了敵營。
徐洋在機場接她,秦慢慢臉色不太好看。昨晚才暈過,今早又被強吻,一陣動怒,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來,臉色能好看纔怪。
秦慢慢上車便閉緊了雙眼,陸子勝事先給徐洋打過電話,讓他最好帶她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徐洋看她累成這樣,倒不好直接去醫院。
秦慢慢回家便睡,睡到半夜起來,徐洋房間燈還亮著,她進去,在他面前拉了張椅子:“問你點事兒。”
徐洋放下手頭的工作,擡頭看著她。
秦慢慢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問了出來:“陸子勝說,我就是束晚晚。”
徐洋笑了笑:“他說你就信?”她自言自語嘆了一聲:“凌城這一個個,都魔怔了。”
秦慢慢點了點頭:“我信你。”
陸子勝鬧的這一出鬧劇,秦慢慢也沒太放在心上。照例該上班上班,該下班下班。
但她說得出做得到,她和陸子勝,就真的只是工作夥伴而已,連單獨約飯,她都沒再賞臉過。
安臣的項目次周開始啓動,秦慢慢作爲欽定的對接人員,將整個項目的數據都理了個遍,以防不時之需。
週三,承澤那邊來了消息,說安臣的項目,恆遠提交的數據有幾處不明,想請秦慢慢過去一趟,當面解釋一遍。
哪裡不清楚,電話就能說清楚的,偏要人走一趟。秦慢慢想起徐洋說的,凌城的一個個,都魔怔了,又想起陸子勝那天的求婚和告白,她咬了咬脣,藉口身體不適,改日再去。
誰料她的藉口纔給出去半個小時,承澤就來人了。
竟是顧成豐親自過來的,雷厲風行的作風。
秦慢慢被迫跟他做了一番說明,勉強用邏輯說服了他。
送走顧成豐,秦慢慢鬆了口氣。
楚元策是承澤的董事長,這樣的項目,他哪裡會親自過問?倒是她,太小題大作了。
有了這次的碰面,承澤於次周又提到有不明確的地方時,秦慢慢一來不好再以身體不適爲由推拒,二來也覺得和顧成豐做說明而已,沒必要刻意保持距離,是以約了時間便去了承澤。
這是她第一次進到承澤的辦公大樓,和恆遠的辦公大樓沒有太大的區別。
順著秘書的指引到達辦公室,裡面沒有人。
秘書請她稍坐,給她沏了茶就走了。
秦慢慢坐的地方,左手邊是s形的木製書架,上面擺放著一些財經雜誌。之前在投行工作,她也時常看財經消息,對這些倒還頗感興趣。
隨手取了一本,翻了兩下,倒是被底下的一本相冊吸引了注意力。
相冊裝禎精緻,不仔細看,不會發覺和雜誌有異,放在一起,倒挺和諧。
秦慢慢取了相冊,一頁頁翻開。
裡面的主人公,她並不陌生。是小布丁。
從四個月大開始,一直到兩週歲多,每張照片的旁邊,都用彩筆寫著一兩句的說明,比如長的第一顆牙,比如會爬會坐,走的第一步,說的第一個字,喊的第一聲媽媽。
她一頁一頁一張一張看得極爲認真,看見他露出笑臉,她也禁不住嘴角上揚。
直到一聲“媽媽”傳來,她才後知後覺,這間辦公室是楚元策的。
秘書想必是弄錯了,將她帶到了這裡。
小布丁撲過來,擠進她懷裡,抱著她的脖子不撒手。
距離他上次生病,已經過去了近三週,小傢伙再次見到她,開心得很。
楚元策是在秦慢慢陪小布丁玩了片刻之後才進來的,他邊走邊講電話:”那邊沒我也照常運轉,您別操心了,知道,您想小布丁了……小布丁就是兜兜,這名兒喊著順口,嗯,回頭小喬回去,讓她帶回去呆一陣子。我?春節再說吧。“
像是沒料到秦慢慢會在這裡,他怔了怔,三言兩語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再見,看向她:“秦小姐。”
秦慢慢站起來:”接到電話說,安臣的項目,有向個數據這邊不是特別清楚?“
楚元策想了想:”聽顧總提起過,不妨說一說。“
秦慢慢打開筆記本,小布丁哪裡容得別人忽略他,小胖爪子往鍵盤上伸,楚元策眼疾手快的按住他,要將人抱到懷裡來,小布丁扭著身子不願意。
楚元策怕傷著他,也沒敢使力,一來二去,不小心就碰到了秦慢慢。
肌膚相觸的一剎那,秦慢慢怔了怔,莫名其妙的,有股熱血往臉上衝。
楚元策還算淡定,恢復常態道:”小布丁在這裡鬧騰,想來是聽不了了,快到午餐時間了,小布丁有午睡的習慣,只怕得等他睡著了再說。“
”那,我晚些再過來。“秦慢慢收了筆記本要走,小布丁哪肯放手,死死抱住她的腿:”媽媽,餓餓。“
楚元策笑了笑:”如果不忙的話,能否請秦小姐和小布丁共進午餐呢?“
一個不放手,一個熱情邀請,秦慢慢左右權衡,只得點了頭:”不要太破費。“
”那就承澤的員工餐廳吧。“楚元策還真是不破費。
兩大一小往員工餐廳去,正值用餐時間,大廚們都在忙碌。
楚元策挑了慣常坐的位置,給小布丁點了兩道菜,又問秦慢慢要些什麼。
秦慢慢隨意點了兩道,等菜的功夫,那邊有人過來打招呼:”楚先生,楚太太,終於看到你們合體出行了。“
”成本部張總。“楚元策爲她介紹。
秦慢慢點了點頭,想要解釋,那邊張總道:”以前我是怎麼都想不到,束經理會成爲楚太太,不然啊,我該和束經理你走得再近一點,今天有棵大樹纔好乘涼。“
楚元策道:”你的意思是,顧總虧待你?“
張總連連搖頭:”沒有的事。啊,打擾你們用餐了,我先過去。“
張總一走,楚元策道:”抱歉,又給你造成困擾了。“
秦慢慢搖了搖頭:”你們的員工餐廳,頗受歡迎啊。“
楚元策笑:”從米其林餐廳請來的三星大廚。“
”楚先生很懂得爲員工著想。“秦慢慢低下頭去,剛剛還說他不破費……
楚元策將魚刺剔淨了,夾了一半到她碗裡,自己接過小布丁,小口小口的喂他吃飯。
他喂得極其耐心,小布丁起初不怎麼配合,硬要膩著秦慢慢,楚元策態度堅決,原則極強,小布丁敗下陣來。
有秦慢慢在,小布丁的午睡入睡得十分順利。
秦慢慢要給楚元策解釋那幾個數據,楚元策擡眸瞧她:”現在是午休時間,我聽說前段時間你還暈倒過。“他朝裡頭的休息室示意:“小布丁睡覺習慣不太好,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看著他點兒,免得摔下牀來。”
秦慢慢道:“楚先生這兩年一直將孩子帶在身邊?”
楚元策翻開一份文件,方纔顧著帶孩子去吃飯,沒來得及看的緊急文件,他需要抽時間儘快籤批。聽了她的話,笑了笑道:”是的,這孩子粘人得很。“
”是楚先生不肯放手吧?“秦慢慢端了杯水喝了兩口。
楚元策擱了手裡的文件:”也是,放不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他的話意有所指,將杯子往茶幾上一擱道:”我去看看他,別掉牀下了。“
楚元策看著她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