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策起身：“外面說。”
病房門被關上，晚晚睜開了眼睛。
窗外，絲絲霞光映進來，這場強臺風帶來的強降雨，終于迎來了終結。
病房外，楚元策握緊了拳，對于醫生說的有些特別，他拿不準。
“楚先生的臉色不太正常，拿溫度計過來。”醫生吩咐一旁的護士，又要邀請楚元策到辦公室去，男人站著沒動：“在這兒說。”
醫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病房里的人，點了點頭。
“束小姐的情況有點特別，”還是那句話。
楚元策眉頭微皺：“說重點。”
“從檢查報告來看，她已經有四十多天的身孕了。”
“你說什么？”男人眉峰微蹙，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醫生揣度著眼前男人的心思，不知道該不該再說一遍。
據他所知，楚元策之前在游樂場向病房里面的女人高調求婚；而此刻更是拖著高燒之軀候在病床前。如此種種來看，楚元策是深愛這女人的；可他仿佛并不樂意聽見女人懷孕的消息？
“再說一遍！”楚元策眉頭沒有放松，聲音也加了重量。
醫生咬了咬牙：“從束小姐的驗血報告來看，她已經有四十多天的身孕了。”
楚元策握著拳頭，直直的站著，指甲掐進了肉里。
“孩子……還在么？”他聲音顫抖。
醫生更加拿不準這男人的心思，只得硬著頭皮實話實說：“束小姐身體素質不錯，孩子還在的。但……”
楚元策一顆心被吊得七上八下，目光稍冷了些：“一次性說完！”
“動了胎氣，需要靜養。”楚元策的目光極具壓迫感，醫生用了最簡短的話給出答案。
楚元策點頭：“知道了。”
他轉身要進病房，護士拿了溫度計過來，他揮了揮手，沒接，徑直推開門進去。
病床上的女人還閉著雙眼，纖長的睫毛像一把刷子覆在眼瞼之上，她臉色蒼白，唇也淡得幾乎看不出顏色。
他在床沿邊坐下，手探進薄被里找到她的手，再一次緊緊的握住。
徐洋只簡單的回去整理了一下，沒來得及合眼休息片刻，便又趕到了醫院。
楚元策仍如他離開時一樣，坐在晚晚的病床前，動作都沒變過。
他腳步頓了頓，輕輕的推門進去，在楚元策耳邊輕輕的喊了一聲：“楚先生？”
楚元策回頭看他。
兩個人都因為病床上的女人而清瘦，徐洋的眼圈也很青，他點了點頭：“這兩天放你假，好好休息。”
“謝謝楚先生，不過我不累。”徐洋掃了一眼晚晚：“束經理還沒醒么？”
“中間醒過一次，大概是太累了。”他移回目光，停駐在她臉上。“徐洋，這次多虧了你。”
徐洋微微一怔，楚元策這話，太客氣……
“楚先生言重了。”徐洋謹慎措詞：“束經理是您的未婚妻，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楚元策回眸掃他一眼：“嗯，你回去休息吧。婚禮那天再過來。”頓了頓又道：“晚晚懷孕了，接下去，公司那邊的事，你幫我看著些。”
懷孕了……
“恭喜楚先生。”徐洋道：“您放心，公司那邊，我和鐘充幾個會盡力。”
徐洋退出去，隔著病房的玻璃窗往病床上望了一眼，女人微闔著雙目，沒有太多表情。
假睡久了，也會真的睡著。
晚晚再醒來時，已是下午時分。睡了個飽覺，精神回籠了，肚子也發出了抗議。
算起來，她有好幾天沒有正正經經的吃一餐飯了。
床邊沒有人，她眉頭微皺了一下，試著下床。
她身體素質還算不錯，經過這一天一夜的休息，已經恢復了大部份體力，盡管身體學是很酸，但勉強還能走路。
拉開病房門，迎面就和楚依撞上。
她身旁還跟著個人，手里拎著保溫桶。
“怎么下地了？”楚依眉頭微皺：“到床上躺著去。”
“我沒什么事了……”
“動了胎氣得好好將養。”楚依扶著她：“躺回去。”
晚晚略有些呆：“你剛剛說什么？”
“讓你養著。”楚依示意跟來的人，那人立即將保溫桶里的湯倒出來：“熬了一上午的湯，先喝點兒。料想著你也餓了，呆會兒會有人送營養餐過來。”
晚晚摸不著頭腦：“不是，前一句。你說什么？”
“動了胎氣！”楚依拉了她的手：“懷孕四十多天了，你不知道？”
“懷孕……”晚晚有些茫然的念叨，眉頭微微皺著。
向蘭約她過去呆一陣，她也想暫時回凌城，這次的事情，她想要靜一靜，可是……
“喝點湯。”楚依將碗遞到她跟前：“這次的事，你別怪阿策。我二哥那邊策劃了這些事，目的就想拿捏住他。阿策的性子，怎么可能棄你于不顧？我也是沒有辦法，把沈雪蓉的地址當成了你的給了他。”
晚晚靜靜的喝湯，沒有任何的反應。
楚依也不再說，看著她一口一口小心的喝著，連喝了兩碗。
肚子里稍稍有些暖意了，晚晚才有了些精神。她抬起頭來看著楚依，語氣平靜：“我沒怪他。”
只是有些失望。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楚元策真的來找她，如果楚承真的知道了楚元策心中所愛是她，逼她離開的話，她是死也不會同意的。
可結果是，楚元策沒有來。
無論是因為楚依還是旁的原因，她在瀕死關頭，他沒有出現。
“沒怪他就好。”楚依嘆了一聲：“他也是一根筋的，發著高燒呢，硬要在雷雨天開車出去尋你，這不，徹底倒下了。”
晚晚沒有說話，她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依也有些失望，照理說，晚晚至少該問一問楚元策的情況，可她什么都沒說……
有人敲門，送營養餐的到了。
晚晚又埋頭吃了些，吃到七分飽，才放了筷子。
“醫生說動了胎氣，你這兩天就安心呆在這里休養。等緩過這陣兒，我們再回家去。”楚依安排著。
晚晚默然，她還沒辦法從懷孕的這個消息中回過神來，自然也無法第一時間做出決定。
楚依走后，病房恢復了寧靜。
移首窗外，有只鳥兒停在陽臺的欄桿旁，吱喳叫著。
徐洋送她來的醫院，是最好的醫院，不止醫學水平高，醫院里的環境也很不錯。
她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小腹處。
這里，有一個小生命呢。
她和楚元策的第二個孩子。
她的目光變得柔軟而溫情。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她沒有保護好，這第二個孩子，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再讓他有半點兒閃失。
“為了你，我留下。你呢，要連同你哥哥的那一份，好好的，知道嗎？”她輕撫腹部，聲音低柔。
傍晚時分，楚元策來了房里。
彼時晚晚正靠在床頭，手里捧了本書。
楚依留了個人在醫院，照顧晚晚、跑跑腿什么的，這本書就是她幫著買來的。
楚元策推門進來，晚晚放了書，抬頭直視著他。
男人一步一步緩緩走到床前坐下，握住她的手。因著高燒，他的手心還滾燙著。
“對不起。”他輕聲道歉，所有的情緒都在眼睛里閃現。
晚晚看著他，心頭的那點點不安緩緩散去，她不傻，能分辨愛或者不愛。楚元策是愛她的，她很確信。
“都過去了。”晚晚咬了咬唇：“以后別再讓我們有閃失就行了。”
“我發誓。”楚元策十分鄭重。
晚晚笑了笑。
窗外，晚霞滿天。
晚晚在醫院呆了三天，第二天傍晚，楚承來了醫院。
楚依知道這懷孕的事瞞不住，和楚承說了一句。
楚承聽了，微微點頭：“阿策和他父親，到底是不一樣的。”
想想楚元策的父親，眼里心里都只有阿阮一個女人，旁的女人，看一眼碰一下都是不愿意的。
楚元策心里念著沈雪蓉，卻讓晚晚懷了身孕，他這個孫子，或許并不似他的兒子那般不可教化。
楚承對晚晚一番關心，晚晚微低著頭，沒有太大反應。
楚承最后說：“你要楚家少夫人的位置，現在有了嫡曾孫，你這位置無人可撼動。”
晚晚笑：“您說得是。”
楚承總算滿意離開。
晚晚出院后，沒再回弈園。
楚元策開車接她出院，徑往嘉園路走。
路旁的風景隱約熟悉，卻又有不小的變化。
“有再來過這邊嗎？”楚元策問。
晚晚搖頭，這邊是她剛到魔都的時候租住的地方，一處高層公寓樓，還是楚元策幫她找的。
他們之前的好多次，都約在這處公寓樓里，偶爾做得累了，他也會留在這邊，做一頓飯或宵夜，吃完再走。
楚元策現在帶她來這邊，想做什么？
車子開進原來的小區，電梯徑往樓上去。
這處公寓已經整理過了，窗明幾凈。
晚晚站在公寓里四下打量，這里和她離開時并沒有多大變化，甚至連墻角文藝范兒的綠藤也都經過了精心的修剪。
她有些吃驚的看向楚元策，男人輕描淡寫：“這套公寓，是我的。”
她一來魔都，他就將她安排進了他自己的公寓……
他對她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