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眉頭皺著,並不下車。那邊沒有多僵持,推開車門步到她這邊來。
“束小姐。”沈雪蓉穿一件淺紫色的紗裙,襯得她膚白如玉。
晚晚微微點頭:“有事?”不等沈雪蓉回答,回身望了眼莊園內:“據我所知,這裡似乎不太歡迎你。”
實話說,晚晚有些佩服又有些忌妒眼前的女人。她敢獨自一人跑去中東,能夠陪在受傷的楚元策身邊……
沈雪蓉並不生氣:“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楚老爺子不喜歡楚家人對人用情至深。”
晚晚不作迴應,沈雪蓉接著道:“這裡不歡迎我,恰巧說明了阿策對我餘情未了,濃情至深。”
“哦,這樣,那恭喜你了。”晚晚涼涼的應了一句,她擡腕看錶:“我還有事,先走。”
沈雪蓉自然不會讓她輕易離開:“束小姐何必著急?”
晚晚皺著眉頭,沈雪蓉道:“阿策昨晚說,他將和束小姐結婚。這樣也好,有束小姐在老爺子跟前打掩護,我和阿策就方便多了。”
晚晚挑眉,她有說要替他們打掩護麼?哦,不對,她的重點難道不是“昨晚”?
晚晚掩飾得太好,沈雪蓉找不到半絲破綻,她往前一步又道:“哦,說了這麼多,我今天是來找阿策的,有樣東西要給他。不過剛剛跟他通過電話,他出去了。束小姐馬上就要成爲楚太太了,想著交給你也是一樣的。”
邊說邊將一個小型塑封袋遞了過來,袋子透明,裡面的東西一清二楚。
晚晚手心微攥,臉上沒有太多情緒,伸手接過,隨意擱在一邊,微微擡眸,望向微彎了腰站在窗外的人:“還有事?”
沈雪蓉將她的表情一一看在眼裡,並不敢掉以輕心:“沒其他事了,就有一點,我左思右想,覺得還是有必要和束小姐表明一下心意。束小姐要楚太太的位置,我要阿策的身心。當然,束小姐如果還有其他想要的,我這邊能滿足都會盡量滿足。”
晚晚嗤笑一聲:“那敢情好。”
晚晚這趟魔都之行,真是刷新了三觀。
油門一踩,車子平平穩穩的開出去,一手掌著方向盤,另手握住了塑封袋。裡頭的袖釦映著初夏的光,黑寶石耀眼奪目,刺得人眼疼。
沈雪蓉的話,晚晚聽過就忘。她沒理由放著楚元策不信,去信一個外人。
等紅燈的功夫,袖釦被她收進包包裡,再擡頭時,眼裡多了抹堅毅。
向蘭不是一個人來的,除了輕輕,還有個男人。
這個男人,晚晚見過,輕輕的爸爸——陸其彰。
當然,她是在遭受了向蘭和輕輕的“蹂躪”之後,才瞧見的這男人。
輕輕還在她懷裡,拱著蹭著,軟乎乎的聲音一聲一聲的喊著乾媽,向蘭有些無奈:“他來這邊出差,順道兒一起來。”
也不知道是陸其彰順著向蘭輕輕的道兒一起來呢,還是向蘭輕輕順了他出差的道兒一起來,晚晚打量著這男人時刻關注母女倆的視線,暗道後者可能性更大。
晚晚張羅著要給幾人接風,陸其彰那邊已然做了安排。晚晚想讓向蘭上她的車,陸其彰沒讓,向蘭略感抱歉,卻無力扭轉。
陸子勝在向蘭到後的半小時到達,晚晚接了她,與向蘭一家三口匯合。
陸其彰仍如上次見時一般,並不多話。席間對向蘭輕輕的照顧,卻是半絲兒不少。這一年多的時間,向蘭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倒是輕輕,開朗活潑了不少,在陸其彰面前,也不見絲毫的怯意,但凡她一撒嬌,陸其彰就原則全無。
晚晚看著這一家三口,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默契和溫馨。
吃過飯,陸其彰有事要忙,輕輕睡了午覺,晚晚送向蘭去酒店,三人在酒店房間裡泡茶聊天。
免不得問到各自近況,晚晚微垂了頭:“估計會在近期舉辦婚禮。”
陸子勝和向蘭對視一眼,向蘭道:“那真是要恭喜你了。”
晚晚低低的說謝謝。又問到向蘭的情況,雖然彼此都有聯繫,但也不及這樣面對面的暢聊來得暢快。
向蘭不願多說:“就那樣。”
晚晚親眼見到陸其彰對她們母女的體貼照顧,對於向蘭這敷衍的三個字,頗爲不滿:“什麼叫就那樣,嗯?”
向蘭微低著頭:“他對我們母女還算照顧。”
但事實是什麼樣子的呢?向蘭閉了閉眼,陸其彰將她和孩子綁在身邊,說是無微不至的照顧倒不如說是寸步不離的監控。她幾乎沒有人身自由,不能出去工作,不能這樣不能那樣,一天到晚,只圍著陸其彰和輕輕轉就是了。
陸其彰之前拿晚晚陸子勝他們威脅她,後來拿輕輕威脅她,她的人生裡,便只剩了威脅二字。
至於陸其彰表現出來的對她和輕輕的溫柔體貼,不過是障眼法罷了。當然,憑著良心說,他對輕輕是真的好,大抵因爲那人不能生育。
晚晚自然還是不滿,卻也沒再深問下去。
楚元策四點多來電話,說訂好了餐廳,讓她們說說話,晚上一起吃飯。
晚晚思及包裡的那枚袖釦,眉頭微蹙,很快鬆開,應了聲好。
輕輕午覺起來,晚晚帶著向蘭母女和陸子勝四周轉了轉,眨眼就到了晚餐時間。楚元策自己開車來和她們匯合,一行幾人進了餐廳。
陸其彰仍在忙,只打了通電話過來,說改日到楚宅去拜訪。
晚晚想到陸昂和楚承有交情,也就不足爲怪了。
席間幾人都是熟面孔,唯獨楚元策不曾見過幾次,輕輕對他很是好奇,時不時打量幾眼。
楚元策性子淡,也不太會逗人,輕輕不敢貿然打招呼。
但看得次數多了,楚元策不難關注到,順著她的視線,以爲她是想吃他跟前的菜,伸手替她夾了些,小丫頭立即眉開眼笑:“謝謝楚叔叔。”
陸子勝在一旁開玩笑:“怎麼叫叔叔呢?”
“那該叫什麼?”輕輕眨著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一臉疑惑。
陸子勝指指晚晚:“你喊她什麼?”
“乾媽。”輕輕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呢,”陸子勝指指楚元策,“他很快就要成爲你乾媽的老公了,乾媽的老公該叫什麼?”
輕輕轉不過彎來,晚晚拿胳膊肘頂陸子勝:“你還是個孩子啊?”
陸子勝笑,倒是楚元策心情不錯,拿了塊糕點給輕輕:“輕輕以後叫我乾爸,嗯?”
小丫頭眼珠子轉了轉,脆生生的應了聲好,又糯糯的喊了聲:“乾爸。”
楚元策看向晚晚,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向蘭笑道:“有這麼個小調皮,有時候煩,不過,更多時候是開心的。”目光望向晚晚:“你們馬上要舉行婚禮了,也可以考慮要一個。”
晚晚的身體狀況,未曾跟向蘭透露,她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也就這麼隨口一提。楚元策扣了晚晚的手道:“嗯,正在努力。”
一句話,說得晚晚低下頭去。
這麼久不見向蘭,晚上晚晚不想回楚宅,想陪著向蘭徹夜長聊。
楚元策不太樂意,輕輕在一旁插話:“乾爸和我爸爸一樣小氣。”
陸子勝逗她:“怎麼說?”
輕輕道:“我爸爸從來不肯讓我分享媽媽。”說得向蘭臉上一紅,輕斥她瞎說。
輕輕鼓著腮幫子:“我纔沒有瞎說,每天晚上我想跟媽媽睡,爸爸都不讓。”
不止向蘭、晚晚臉也熱了起來。楚元策拖了她的手:“向蘭她們要在這兒呆上幾天,不差這一會兒功夫。”
最終幾人各回各家,陸子勝送向蘭和輕輕回酒店,晚晚跟著楚元策回家。
晚上楚元策和陸子勝喝了兩杯,不能開車,便坐到副駕位。
晚晚專心開車,電話響了,她手機在包裡,讓楚元策幫著拿一下。
一通以前客戶的電話,晚晚簡單說了幾句便掛了,楚元策將電話放回包裡,手不小心被硬物刮到,下意識往包裡掏了掏,帶出一個塑封袋。
“這個,怎麼在你這裡?”楚元策喝過酒,呼出的氣息帶了絲酒味。
晚晚專心開車,沒有迴應,楚元策自顧自道:“今天一早起來想著要戴,發現少了一個,原來你幫著收了。”
晚晚自後視鏡打量他一眼,有些話不想憋著,緩緩道:“今天一早,沈小姐送過來的。”
楚元策臉色微變。
晚晚笑了笑:“送過來的時候,還說了一通話,大致意思,是說楚先生愛她,和我結婚不過是障眼法。”
楚元策臉色不太好:“你相信了?”
晚晚笑:“你說呢?”
她半真不假,臉上的笑意琢磨不透,第一次,楚元策慌了手腳。
晚晚手放在方向盤上,目光注視著前方。初夏的夜,已經有了絲絲燥意,她沒開空調,將車窗放下,窗外,霓虹一閃而過。
這座大都市,她沒幾分想呆的慾望,如果可以,她寧願立即回凌城。
“昨晚說的,遇見的熟人,是沈雪蓉。”楚元策知道晚晚不需要解釋,他還是緩緩開了口。
晚晚輕輕應了一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