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小二端了菜上來,二葷二素,菜香迷人。
這些菜莫傾城都知道,只是不曾見過這樣的做法,聽菜名的時候也沒聽出來會是這些東西,府里面有這些菜她也不知道,總之這香味讓她很喜歡,拿起筷子就嘗了起來。
荊兆林看見她一不吭聲,直接就動了筷子,眼中鄙夷之色更濃,先前的震撼一瞬間被淹沒的一干二凈,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庶女。
心里稍微的有些得意,畢竟他的目的達(dá)到了。
他依舊繃著臉,自己也動了筷子,嘴上一邊給莫傾城介紹這些菜色,大概是說這些菜都是天香樓比較有名的菜,莫傾城也從他的話里聽出來了他的意思。
她的新奇看在他眼里倒像是她沒見過世面,是個鄉(xiāng)巴佬了。
莫傾城放了筷子,不再動了,還有剩下的一道菜色她沒動過。
荊兆林看向她,見她神色無異,但心里卻感覺她好像是生氣了,正想進(jìn)一步觀察,莫傾城開了口。
“你找我來有什么事?”語速平緩,聲音不冷不淡,目光眺望著窗簾口,神色平淡,荊兆林卻感覺到了另外一番意思——有話快說,不要耽誤她的時間。
荊兆林胸口的怒火騰地一下被點燃了,他的臉依舊繃著,只有眼睛里能看出來點零星的火苗,他放下筷子,慢慢地勾起了嘴角:“莫小姐覺得這菜不好吃嗎?”
“一般!”這菜給她的不過是新奇感,比起宰相府里的菜是要好吃,但還比不過龍炎國和鳳翔國皇宮里的膳食。
荊兆林被她這話給堵得下面準(zhǔn)備好的話都哽在了喉嚨里,眼睛看著莫傾城,里面的火苗變成了一縷一縷的火焰。
“這里的菜色自然是比不得宰相府。”這話明顯是恭維莫傾城,可不管她怎么回答,他都有話可以堵住她,讓她羞愧。
“比得上!”
荊兆林又是一陣無語,怎么會有這樣的女子,她是真實誠,還是根本不知道謙虛客套?又或是再耍他玩呢?
顯然,他不會相信任何一個,只會認(rèn)為此女傻得很天真!
來軟的不行,只有直接上硬的。
“莫小姐應(yīng)該看過在下給你寫的帖子了吧?”荊兆林瞇了瞇眼,斂起了嘴角的笑意,給人一種莫名的危險感。
小環(huán)剛才還挺高興地觀察著他臉上無語吃癟的表情,此時就嚇得不敢再看他了。
莫傾城轉(zhuǎn)頭看著他,淡淡地應(yīng)道:“看了!”
“莫小姐在府里得境遇如何?”據(jù)他所知,莫傾城在府里排行老二,上面有個嫡姐,下面還有個庶妹,庶妹的姨娘年輕很受寵,而她一個沒有姨娘的庶女,在府里很是艱難,不然一個相府的小姐也不會穿成那樣了。
“還行!”莫傾城多看了兩眼對面的荊兆林,他的意圖很明顯,野心也不小,這么一問一答的,不過是為了挑明她在莫府里面艱難的處境,然后讓自己好求他幫忙。
雖然他帖子上已經(jīng)說明了,可是這種境遇下,自己對他的感激不就成倍地加深了嗎?還怕以后不好好聽他的話!
“你打算怎么幫我?”不想他再這么繼續(xù)廢話下去,在他開口前,莫傾城直接打斷了他,一雙深邃的黑眸平靜之中帶著一股冷冽直視著荊兆林同樣漆黑一片,深沉而壓抑的眼中,令他心神一顫,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他的思緒才拉了回來,再看向莫傾城時已經(jīng)不似之前那般自信從容,語氣也弱了些:“我能幫你獲得宰相大人的寵愛!”
莫傾城輕抬眼眸掃了他一眼,他繼續(xù)說道:“最近京城里……”
“小姐,你看那不是三小姐身邊的喜鵲嗎?”小環(huán)突然伸手指了指街對面一個穿著淡綠色衣裙的女子道。
莫傾城看了一眼,沒看見莫柔在附近。
“小姐,要不要奴婢跟上去看看?”小環(huán)有些好奇地道。
莫傾城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小環(huán)走了一步,又回過頭來猶豫地看著她,“你去吧!我自己能回去!”
“那……小姐你小心!”小環(huán)不放心地說了一句,轉(zhuǎn)身跟上了明顯不是去往莫府方向的喜鵲。
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莫傾城難得的感覺到了些輕松,紫麒國的街景和龍炎國相差不甚,各有各的繁華,她對這些的興趣不是很大,問了過路的人,獨自往藥鋪走去。
走了約莫一條街區(qū),總算是找到了藥鋪,看見藥鋪門口的停的馬車,莫傾城頓了一下,覺得有些熟悉,盯著車前的標(biāo)志看了幾眼,這才想起來,前些日子才剛見過呢!
正是英國公府的馬車,里面做的就不知道還是不是那個人了,不過這和她也沒任何關(guān)系。收回視線,她跨步走進(jìn)了藥鋪當(dāng)中。
繞著藥鋪里面的柜臺走了一圈,沒能看見自己想要的東西,莫傾城不由得有些失望,徑直往掌柜的那兒走了過去。
此刻掌柜的面前正站了一個熟悉的小廝,掌柜的正在給他撿藥,撿的都是些性溫滋養(yǎng)補氣的藥,看來這人身子非常虛。
等那小廝轉(zhuǎn)過身,莫傾城才認(rèn)出他來,正是霍珃身邊那個她已經(jīng)見了兩面的小廝,他這是給霍珃撿的藥?前幾天她看他和自己“談笑風(fēng)生”的模樣倒不像是身子那么虛弱啊,難不成是給別人的?
寒星接過掌柜的遞過來的藥,把銀子放在臺子上,轉(zhuǎn)身正欲離開,卻發(fā)現(xiàn)身邊一位蒙著面紗的女子正盯著自己,看了女子幾眼,有些熟悉,但又想不出來在哪里見過,正要開口詢問,那女子已經(jīng)收回了視線。
寒星伸手抓了抓腦袋,一陣疑惑,提著藥出去了。
“這里有寒腥草嗎?”莫傾城看著掌柜的問道。
快要走出門的寒星乍以為聽見了自己的名字,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沒看見有人喊他的樣子,又抓了抓腦袋,然后才聽見掌柜的重復(fù)了一聲,原來是藥名啊,不知道和他叫一樣名字的藥長什么樣呢?
寒星上了馬車,把這事兒說給了霍珃聽,霍珃聽著嘴角微微揚開一點笑意,問道:“寒星草?改天我讓人找來讓你看看。”
寒星低頭咧開了嘴,沒放在心上,只當(dāng)他不過是這么一說而已,事實上他一個奴才,怎么可能妄想主子對他多上心呢!
可后來聽到的事情,卻讓他感動了好一陣子。
掌柜的搖了搖頭,寒星草是什么東西?有這么一味藥材嗎?他抓了十幾年的藥還沒聽過這么一味藥材呢!
莫傾城蹙了蹙眉,沒有?
寒腥草不是什么特別的藥材,但是能幫她檢驗她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在龍炎國雖然也得費一番功夫,可也不至于珍貴到一家藥鋪的掌柜沒有聽說過的地步,而且還是在京城之中。
看來寒腥草在紫麒國應(yīng)該很少出現(xiàn)了。
莫傾城有些失望地回了莫府,剛走到門口便碰見了從外面回來的四兒。
四兒愣了一下,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是莫傾城,行了一禮:“二小姐。”
莫傾城看見他,突然想到莫懷,說道:“二哥在院子里?”
“二少爺在院子里曬太陽呢!”四兒抬頭看著莫傾城回答,想知道她問這個做什么。
“那我去看看他。”
四兒擰了擰眉,頓了一下,才跟上莫傾城的步伐,領(lǐng)著她往清懷院走去。
明媚的陽光之下,莫懷躺在一方長椅之上,頭頂是一片粉白色的合歡花,清風(fēng)微拂而過,絲絨般的花朵飄落下來,穿過細(xì)碎的光線映照在他身上,平靜而清雅,像是走進(jìn)了什么世外桃林之中,讓人忘記了一切的憂愁和煩惱。
但當(dāng)他睜開眼的那一霎那,莫傾城明白這一切都不過是隱藏在白晝之下的假象,他眼底的幽波如碧水寒潭般清冽,一閃即逝。
莫傾城伸手摘了面紗,露出底下微笑的面容,身上的氣息放佛柔和不少,無形之中的那股冷漠疏離依舊存在。
她迎著陽光而來,一頭烏發(fā)照得閃亮動人,素雅的妝容給人一種舒適之感,垂在臉側(cè)的面紗恰如其分地遮住了抹了膏藥的疤痕,清麗脫俗的面容落在莫懷眼里有些驚艷,一雙眸子更是如頭頂?shù)年柟獍忝髅膭尤恕?
“二妹!”
莫懷笑著打了招呼,對著身側(cè)的碧春使了個眼色,后者領(lǐng)會地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內(nèi),搬了張紅木圓凳出來,擺在莫懷身側(cè),莫傾城面前。再替她倒了杯茶水,清淡的茶香被花香掩蓋,難以辨別,溫?zé)岬牟杷欀眍^,一股甘甜清爽在胸口逐漸蔓延開來,心曠神怡。
莫傾城忍不住地又夸獎了一句,即使前世在皇宮她也沒喝過這般好喝的茶水。
莫懷淡淡地笑了笑,讓碧春又給她倒了一杯。
莫傾城沒再喝茶,伸手拂去裙裾上的合歡花,隨意地問道:“二哥知道荊兆林嗎?”
莫懷眼中一愣,探究地目光看向莫傾城,似是不解她問這個做什么,又像是在反問她荊兆林是誰。
挑了挑眉,莫傾城伸手接過飄落下來的合歡花,喃喃地道:“二哥不知道嗎?街頭巷尾都議論過呢!”剛剛看四兒的模樣似乎經(jīng)常出府門,豈會沒有聽過這些消息,瞧他那一臉悶不住話的樣子,會沒有告訴過二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