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一道渾厚的聲音帶著強勁的氣息破空而來,狂怒的風掀起幾人的秀發,也一并吹走了霍翱的鋼鐵拳頭,砰地一聲巨響,雪白的墻面上多了一個深坑,仿佛整個回廊都震了一下。
紫兒和小環身子抖了一下,小環肩膀縮了縮,然后才著急地往莫傾城看去,“小姐,你沒事吧?”
莫傾城睜開眼睛,眸光淡淡地好像剛剛什么事情都沒發生,掃了一眼兩人見她們沒事這才看向霍翱,他的手還貼在墻上,低垂著頭,發髻散開一頭只有及肩的長發披散開來,一動不動好似真成了一尊冰雕。
聽見寒星說莫傾城遇見了霍翱,霍珃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看見霍翱的拳頭擊向莫傾城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凝結,要碎裂成一片一片。
他才意識到那個人對他而言竟已經變得這么重要,竟是一點兒也不想她在處于任何的危險之中去,恨不得此刻就找跟繩子把她拴在自己的腰上,這樣才肯放心。
“大哥!”霍珃推著輪椅過去,又喊了一聲,語氣比之剛才溫和許多,臉色淡淡的含了一絲凝重。
霍翱依舊沒抬頭,盯著地面不知道看什么,在想什么,又或是害怕見到霍珃?不知道為什么莫傾城心里竟有這個念頭,疑惑地目光看向霍珃,并沒有得到解答。
一瞬間霍翱猛地抬起頭,如一只被驚怒的暴龍,雙眸圓瞪,看著霍珃,好像一眨眼就能一口把他給吃了。
兩人之間有什么深仇大恨嗎?莫傾城不禁想,即使是她見了龍燮也不至于露出這樣強烈的神色。
反觀霍珃,他的神色依舊淡淡的,只有眼里有些變化,愈加深沉黑暗了,不等他說什么,霍翱一轉頭就跑了,莫傾城覺得他是在逃,可他看著霍珃的眼神又不全是害怕,又懼又恨的。
“我送你出去!”半晌,霍珃淡淡地開口,再一次莫傾城在他身上感覺到了那種估計落寞,仿佛這個世上只剩下他一個人,而她心底則恨不得走到他面前告訴他,這個世界不止他一個人。
這個念頭也不過一瞬就被她壓了下去,安靜地跟在霍珃身邊出了府,而兩人身后一抹鵝黃色的身影靠在墻角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眼中憤恨之色顯而易見,握緊了拳頭敲打著墻壁。
為什么!為什么要出現!
只差那么一步,她就可以死了!顧芷若眸底散發著一股殺氣,整個人仿佛籠在一片黑色的死寂之中,知道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才忙收斂起來,恢復正常。
“大少奶奶,大少爺找你呢!”丫鬟萍兒看見顧芷若,松了口氣上前道。
顧芷若點了點頭,臉色不太好看地往院子里走去,一進屋就看見霍翱如一頭斗敗的獅子一樣坐在長椅上面,聳拉著個腦袋需要人的安慰。
眼底輕輕一閃,顧芷若過去彎腰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脊背,柔聲問道:“怎么了?”
霍翱猛地抬頭看著她,眼里有些怒火,“你怎么沒在?”
心虛地撇開了頭,顧芷若扯著嘴角道:“剛剛有些事情耽誤了,你這是怎么了?”
驀地一怔想到莫傾城,霍翱又垂下了頭,把她爽約的事情給忘了,更沒注意到她閃爍的眼神。顧芷若見他安靜下來,又抱著他安慰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坐下歇息。
看著坐在長椅上的人,眼底微微涌出一抹不耐,一瞬間又壓了下去,目光在輕淺的茶水中變得愈發深邃幽暗,恍惚之中殺氣如薄霧縈繞。
卻說那邊莫傾城出了門,難得的有心情,出來一趟帶著兩個丫鬟去了天香樓,倒是沒想到荊兆林也會在,兩人純粹是偶然的相遇。
坐在一層的荊兆林看見莫傾城出現,面色一怔,見她上了二樓,坐了一會兒,結了賬也上樓去了,倒是想著要給家里的妻子帶些好菜這事給忘了。
樓下一人見他神色不對,扭著頭往門口看去,等了一會兒見他上了樓,怔忡了一瞬,眼底精芒閃爍,跑了出去。
“小姐!”荊兆林挑開簾子進來,緊繃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劉安送了酒菜進來,知心地一笑退了出去。
紫兒是第一次在天香樓見荊兆林,之前在大小姐出嫁那天也曾見過,但沒多注意,這時一見想了起來,聽見他對莫傾城的稱呼,不由地一怔,呆愣地看著他進來,然后在莫傾城對面坐下。
小環看了幾眼,拉著紫兒出去下樓找到劉安在一樓尋了一張小桌,兩人有吃有喝地聊了起來。
紫兒接過小環塞到手上來的筷子,還有些沒回過神,看著小環吃了幾口菜,道:“你怎么不吃?這個可好吃了,我沒吃來都喜歡吃這個!”說著給紫兒夾了不少到碗里。
紫兒埋頭吃了一點,沒出聲又抬頭盯著小環,小環被她盯得怕了,咽了口口水,問道:“怎么了?”
紫兒依舊沒說話就這么看著小環,小環心虛地扭開了頭,輕聲地說道:“是小姐以前帶我來的,那個人是以前找小姐謀官途的,后來小姐收服了。”
把整件事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略過了許多細節和一些重要的事情,小姐剛剛可沒松口,她對紫兒說的已經很多了。
見紫兒還有些不滿意的神色,小環干脆不理她了,拿著筷子狂吃起來,半晌聽見一句:“吃那么多,也不看看最近胖成什么樣了。”
小環抬頭瞪著她:“你也說我胖!”
“小姐也說你了?”紫兒嘴角勾起笑意道,眼底卻沒半點笑的意味,小環正生氣也沒注意到。
樓上,莫傾城向荊兆林了解了一些柳將軍的動向,知道了他大概的動靜之后,心里微微有了底,吩咐荊兆林繼續注意柳將軍。
荊兆林從對莫傾城臣服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沒有跟錯人,這才半年的事情,他便做到了如今四品的太常,而這還不過是她的有意安排而已,明明她在朝中無任何勢力,卻能幫他解決許多問題,讓他的官途一路通暢。
他不知道莫傾城在還是鳳驚凰的時候就把這些官場給摸得滾瓜熟透,里面的規則她一清二楚,荊兆林本就是個聰明人,她只需要適當的指點讓他明白其中的關鍵之處,自然就能通暢前行了。
說起來,他還不知道她讓他關注柳將軍有什么意圖,難道是和英國公府有關?誰不知道當初英國公府和將軍府鬧的那一出,明明之前是和氣的一家,現在倒變得這么僵硬,真叫人可惜,先皇也是一陣苦惱,新皇好似對此并不太在意。
莫傾城卻明白,霍珃是宗政彝的人,等于英國公府就在他手里,如今將軍府除了一個柳將軍,而且后繼無人,今日的將軍府早不如當年了。霍翱已經手握重兵,相信只要柳將軍手上的兵權被奪,也就是將軍府開始衰敗,退出紫麒國的政治舞臺的那天。
說到將軍府,莫傾城倒想起一個人來,柳詩詩,上次她駕馬車差點撞了永和郡主,就是她在一旁煽風點火讓永和郡主將她押去見官,那眼神明顯不是為了幫永和郡主,倒像是為了自己那不可見人的目的。
“你知道柳詩詩嗎?”莫傾城抿了口茶水淡淡地問道。
荊兆林眉頭一動,思索了一番,“柳將軍的二女柳詩詩?”
莫傾城點點頭,然后就聽荊兆林將柳詩詩的家底全部搬了出來,簡直比探子打聽到的消息還要多。
尷尬地笑笑,荊兆林解釋道:“在柳將軍手下待著,想不聽這些都不行。”
將軍府的二小姐,同樣是個庶女,而且也沒了姨娘,這凄慘的身世簡直和莫傾城一模一樣,只不過她比莫傾城好多了,至少她在將軍府里還是個小姐,只不過不受人待見,但是上面大姐早就嫁出去了,三兄弟也不把她當成威脅,沒人欺壓她。
按理說應該是莫傾城羨慕她,她是那個顯擺得意的主兒,怎么現在反過來了?
荊兆林喝了杯里的酒,說出的一個新消息解了莫傾城的困惑:“我聽說她喜歡陳家的二公子。”
陳家的二公子那不就是那個陳碌嗎?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陳碌,那天看陳碌也像是第一次見她,怎么就招惹到了柳詩詩了?
莫傾城不知道,柳詩詩曾經去過陳家,不經意間聽到過陳留和他夫人的對話,透露出了要讓陳碌娶宰相府二小姐為妻,至此她便盯上了莫傾城。
在此莫傾城還不知道這件事情,雖然知道了點頭尾,好似少了點線索把它們串起來。
因為是偶然相見,兩人都沒什么吩咐稟告的,吃了頓飯就走了。
荊兆林送了莫傾城到門口,便沒有出去,這是他們不成文的約定,不能讓人看見他們兩個出現在一起,即使偶然相見了也得裝作不認識,不然很危險。
莫傾城下樓去后面隱蔽的席位找紫兒和小環,沒注意到一個丫鬟攙扶著一個大肚孕婦上了樓。
“小姐!”
兩人俱是一驚,下的站了起來,莫傾城勾著嘴角問:“吃完了嗎?”
小環忙抹了抹嘴角,點頭如搗蒜,“吃完了吃完了……”
莫傾城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面色不大對勁的紫兒,心中一片了然,說道:“吃完了那就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