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下,蓮湄狹促地斜睨了富娥一眼,問道:“難道,夫人是舍不得這只鐲子嗎?”
話既說開了,富娥就不打算客氣了。她直接問出了一句在座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不過個福壽祿玉鐲,有什么好舍不得。只是,不知道這只鐲子,又能分得幾分利?”
上鉤了。
蓮湄淺笑,知道富娥這是意動了,于是拍拍手。
一群侍女,聽到暗號后,手捧著朱紅色錦帛做的卷宗,魚貫而入。
列位與會的貴婦座次跟前,也沒寫上名號,甚至還在交談的過程中,改變過座次??墒撬齻兺鹑鐚υ谧肆巳缰刚埔话?,總能找到她們手上卷宗所對應的那人。
看著卷宗開頭,對各自的尊稱,一行人心里不由心里發涼。
這卷宗,不僅交代了一些巾幗社表面上的打算,還提及到了,各位可獲得的好處,而這些好處,正是這些貴婦家里,正觸及、或是掌控的產業。
這上面的好處,著實令人心動。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份卷宗所描述到的東西,并不深,所以,一想到表面上所能獲得的利潤,就有一倍之多,再想想那些沒擺在臺面上來說的東西。不少人只覺得血脈僨張了。
有些人甚至動了,到皇帝面前告一狀,把這活兒從巾幗社手上攬過去的念頭。
可是,再看看卷宗上,枚舉的自己家可捐贈投資產業,可獲得利益,就覺得背脊發涼。其中有不少,都是從來未對外人告知,拐了很多道彎子的產業,也被提了出來。巾幗社能在短時間內,把握到如此多的端漠貴人的消息,可見其勢力龐大。
再加上有太子,和三皇子妃,坐靠山,那些心思活泛之輩,也只好在心中掂量掂量,熄了念頭。
每個人都清楚,這卷宗,是實力的展示,也是,威懾。
室內,魚戲蓮葉鎏金香爐里,升起裊裊的沉香煙氣,絲絲縷縷漫漫了滿室。
蓮湄安靜地坐在那里等著。
漸漸地,有些人終于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和旁邊的人小聲議論起來。
時雨坐在李素素背后,觀察著這些人。覺得時機已到,于是對蓮湄點點頭。
蓮湄于是起身,語笑盈盈地說:“想必大家都已看完了卷宗。那么,民女就令女侍們,把卷宗收起來了?!?
她再度拍手,那些女侍再次入內,取走那些卷宗。
有些人本想把這些卷宗帶走,但是看著那些侍女有禮的笑容,和三皇子妃淡淡瞥來的目光,也只好老實交上。
好一個巾幗社,做事竟是滴水不漏,叫他們想鬧事,也找不出一丁點證據。
待大家交上了卷宗,蓮湄拍拍手:“今日三王妃舉辦宴會,承蒙三王妃青眼,為巾幗社牽線。蓮湄無以為報,請了上京現下最紅的百戲班兒,為三王妃助興?!?
李素素點點頭,請列位貴婦移駕,去戲樓看百戲。
所謂百戲,便是民間那些雜耍。
端漠民風彪悍開放,對大冶那些咿咿呀呀文鄒鄒的戲詞,向來不感興趣,倒是對百戲,十分喜歡。
猴戲、戲法、相聲,各種表演交織成趣。
李素素看得笑意滿滿。
而那些動了心的貴婦人,則命自己的貼身丫鬟,找個理由去跟蓮湄的丫鬟接觸。那些有幾分意思,還沒下定決心的,則從三皇子府中的仆役口中,盡量套取信息。
若在平時,這是決計不可能的事。三皇子府上,管事們都是皇后娘娘親手調教出來的。有他們監管的三皇子府,平日可是鐵板一塊。漫說像今天這樣打探消息,便是想問問府里,一朵花的開謝,都不會有人回答。
可謂固若鐵桶。
可今兒個,大家倒是對巾幗社的事,毫不避忌。不用想,這是受了李素素的吩咐。
這邊,文時雨、李素素和蓮湄聯手,應對著京中貴婦。
而太子府中,成釋天和成毗天兩人,也正在棋盤上捉對廝殺。
成毗天手執黑子砰然落下。他棋路大開大合,猶如其人。
“哥哥,你覺得,這次素素他們,能否成事?”
時雨做事,向來細心,我們不必擔心。”成釋天悄然落下一子。他棋路穩重,有著中原特有的儒雅,看著綿軟,實際上暗藏殺機。
成毗天皺眉。他覺得有些奇怪,明明看起來自己是占了上風的,可是總是下著下著,最后他就輸了。他摸著光禿禿的下巴,想了一會,堵住成釋天的一孔,然后說到:“哥哥此次,入了多少股?我入了一萬兩呢。”
“全部家當?!背舍屘觳[眼笑道。
成毗天吃了一驚,他沒想到他會拿出了如此巨額。
成釋天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很缺錢?!?
成毗天側首想,成釋天為何敢如此下注?作為端漠三皇子,他名下產業眾多,那一萬兩銀子不過是當送給時雨玩玩??墒乾F在,成毗天倒是認真起來。難道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內幕嗎?
黑色的棋子在粗糙的手指里上下徘徊翻飛,一如此刻成釋天舉棋不定的心情。良久,一道黑光閃過,那枚棋子,總算落到了棋盤上。
既然他敢用全部身家下注,那么,他就再追加十萬倆銀子吧!
賭輸了,就當給李素素買了副頭面。
二皇子府。
李素素,蓮湄和文時雨,正斜在榻上打吊牌。
香爐里插著的線香,已經燒完了八根,侍女正在添上第久根。
文時雨已經在這兩個時辰之內,贏了蓮湄和李素素幾百倆紋銀,直把兩人急得要把她抓起來打。
偏她擺著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咳嗽個不停,他二人也不敢再動手了。
宴會散去以后,已經有貴夫人,陸陸續續派家人送來銀兩。
現在來的,主要都是太子一派。
出手也都十分闊綽。
有幾人,竟是出了幾十萬倆,一副生怕占不到便宜的樣子。
李素素看得直咂舌。
沒想到自己丈夫手下,竟然比自己丈夫的正經皇子,還有錢。
“看來,我們王妃今年冬天,可不會冷著了,這炭敬,恐怕就能多的,把王府,都放滿了?!鄙忎毓室馊⌒钏厮?。
李素素自是不依,兩人打鬧著滾做一團。
唯有文時雨,依然不動地拿著手里的馬吊,再次宣布,她又贏了。
這些人,其實都不是他們要等的人。
她們在等的,是右相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