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要我同你成親么?”時雨從剛剛聽到時的那份震驚里冷靜下來,試著抽了抽手,卻發(fā)現(xiàn)他拉的更緊,怕他做出什么過激的事兒來,只好任由他拉著自己。
這事兒發(fā)生的太突然,她完全理解不來為什么會發(fā)生這件事,所以一時也想不出應(yīng)對的辦法,也不曉得該說什么才好。
成釋天見她有意抽出手心里越發(fā)的緊張,死死的攥著她的手,重重的點了點頭才說:“是,時雨,嫁給我。”
“你根基穩(wěn)固了么?”時雨突然冷笑起來,自己不曉得如何應(yīng)對才是最好,便干脆不刻意去想應(yīng)對的法子,直截了當一些更好,她任由他拉著自己卻不反抗也不回應(yīng),說:“嫡出又如何,大皇子又如何,你便說你根基穩(wěn)固了么?”
成釋天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問自己,愣在原地,呆傻的看著她,說:“算……”
“算什么?算是穩(wěn)固了,還是說不過而而?”時雨立刻截住他的話,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繼續(xù)說:“你身后有多少人?你告訴我。除了林將軍父子這會兒還有誰真的站在你身后?”
“我……”成釋天越發(fā)的不會回答,他的確不曉得誰在他身后,尤其是自己的母后,唯一一次的合作也是為了幫助成毗天,并不是真心站在自己這邊。
“你要我跟著你提心吊膽,還是顛沛流離?”時雨看他猶豫,就越發(fā)的胸有成竹,說話也就更加的直接坦率,不給他留一點余地。
“我想給你穩(wěn)固!”成釋天也有點怒意了,他不明白為什么李隆盛一出現(xiàn),時雨的態(tài)度就會有這樣大的變化,之前明明就表示了對自己的愛意,但一提到李隆盛就突然變成了這幅模樣,他也根本就忍不了自己的脾氣,越發(fā)的焦躁起來。
“現(xiàn)在的你給不了!”時雨用力的掙扎,抽出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才說:“你尚且自顧不暇,憑什么來保護我?!你不要忘了,自你來端漠開始,所有種種都是我在替你操勞奔忙!你現(xiàn)在娶我,是因為我還是為了讓我定下心來替你謀劃?”
“你這話什么意思?”成釋天也沒有再去拉她的手,驚愕的看著她,無法想象時雨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氣的渾身發(fā)抖,急的眼眶發(fā)紅,好一會兒才說:“咱們認識多少年了?我會為了讓你替我謀劃娶你么?會么!!”
“人都是會變的,先前不會,如今也不會么?先前你不過是質(zhì)子,我尚能相信你對我有真心,如今你是嫡出的大皇子,處處都是敵人,留著我就多一個智囊不是么?”時雨這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但她也是氣急了,實在控制不了。
“文時雨!!”成釋天哪兒受的了她這樣說自己,氣的猛的站起來狠狠的捶打桌面,想把所有的怒氣都發(fā)泄在桌面上一般。
“你吼我,成釋天你長大了是么,竟然敢吼我了?”時雨冷笑,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越發(fā)的嫌棄,說:“你這會兒還不曾娶我過門就敢吼我,若我真的做了你的皇子妃,怕是你都要對我動手了吧。”
“時雨……”成釋天這才冷靜下來,往前迎了一步,怯怯的看著時雨,說:“我只是一時心急,我只想讓你早些過門,我好安心。”
“那你就早日讓自己根基穩(wěn)固,讓我高枕無憂,成釋天,你若不能做到這些,就休想我嫁給你。”時雨看他已經(jīng)退了一步,覺得自己也不該逼的太過,便說:“你可曉得如今你的處境有多難?這會兒不想著如何讓自己安定下來,卻要我嫁你么?”
成釋天聽了這話,突然就有了希望一般,抬手想要抓時雨的手卻又不敢,顫巍巍的往前又往后,好一會兒才說:“我若是安定了,你便嫁給我?那我做了太子,你會嫁給我么?”
“不會。”時雨回答的十分干脆,一點余地也不留,說:“你做太子處境只會更危險,成釋天,我要的是安穩(wěn),安穩(wěn)你可明白?你以為權(quán)勢能帶來安穩(wěn)么?待你得到安穩(wěn)的那一日,再來同我談及婚嫁。”
時雨說完,繞過他就走了出去,到門口叫過烏沁讓她抱著自己快跑。真的是要跑,她實在是慌亂之急,不想再留在這里,回去成毗天的王府躲著才是這會兒最好的選擇。
時雨這一躲,就躲了三天,而這三天里成釋天是一天比一天更陰沉,他一想到時雨因為李隆盛拋棄自己,就覺得自己無能;一想到有了身份地位卻還是得不到安穩(wěn),就覺得自己無用。而想到無能無用的自己竟然敢去對時雨求親,就越發(fā)的羞愧,整個人一天比一天消沉下去。
他的消沉卻只有他身邊的幾個人看到,早上上朝也好,中午下朝也罷,都是孤身一人,連平時陪在他身邊的成毗天也不被他的陰沉影響,跟他走在一起時也不再說話,安安靜靜的兩個人看著倒也是奇怪。
“大皇子,三皇子,皇上有請。”
這天剛下朝,還沒有走出宮門就有太監(jiān)攔在他們前面,而且這模樣分明就是等了許久,并非從后面趕來,可見皇帝早有召喚他們的心。
“兒臣參見父皇。”
“兒臣參見父皇。”
書房里除了他們,還有端正坐著的成目天,見到他們進來也是端正的起身還禮,所有縟節(jié)都做完之后,三個人才并排坐在了書桌前面。
“朕今日召你們來,是想明日同你們?nèi)ゴ颢C。明日休沐,倒也不必大張旗鼓。”成毗天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掃了成釋天一眼,似乎是想看他是什么態(tài)度,卻發(fā)現(xiàn)他毫無反應(yīng)。
“只有父皇同我們?nèi)ッ矗俊背膳炜匆谎鄢赡刻欤l(fā)現(xiàn)他一點也不奇怪,就知道這事兒他是知情的。
“對,去天皇山。”成伽羅點點頭,扭頭對成釋天說:“端漠的神山,釋天你應(yīng)該聽說過吧?”
“是,父皇。”成釋天也不多說,就回答了這么一句。他無需刻意解釋,更是不想在這幾個人面前表現(xiàn)。時雨說了不喜歡太子,這會兒表現(xiàn)的越差越好。
成毗天坐著,把頭往左邊扭,看看溫文爾雅的成目天,探頭繞過他,看看端端正正的成釋天,再坐端正抬頭看看臉上含著笑意的成伽羅。
端漠的皇族最尊貴的四個男人都在這里了,可惜面和心不合,明明是父子兄弟卻都各有謀劃,也不曉得這明日的狩獵會生出什么新的事端來。
唉,哪怕有一日安寧也好啊。
第二日一大早,成伽羅就帶著一隊輕騎從皇宮的側(cè)門出去,一直騎到山腳下才停下,這一路過去都走的小道,盡量不讓人發(fā)現(xiàn)他們出門。而另外三名皇子同樣也是小心翼翼的出門,小心翼翼的帶著自己的人馬往天皇山過去。
“這山里有鹿,得到鹿的朕有賞。”成伽羅騎在馬背之上,手對著山腰揮了揮,眼神掃過他的三個兒子,目光卻落在了成目天身上。
成目天立刻就好似打了雞血一樣,策馬就往山里跑,而成毗天為了賭一口氣也策馬跟了過去,唯獨成釋天慢悠悠的晃著也不打馬也不勒韁,悠哉悠哉的從旁邊的山道上慢騰騰的往山里走。
今日是那兩個人的戰(zhàn)爭,無論發(fā)生什么,他都不會參與。
“皇上,這……”禁軍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安盛見狀,立刻沒了主意,催馬到成伽羅附近,恭敬的穩(wěn)在他身后討要決策。
成伽羅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但勢已經(jīng)造起來了,就不由得他有第二個想法。他看著成釋天慢騰騰的背影,低聲說:“按計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話不見得是對的,事兒卻得這樣做。
成釋天這里慢悠悠的一路往山里走,連箭筒里的箭都沒有拿出來,只隨手抽了一根枯枝,在路兩側(cè)的灌木和藤蔓上揮揮打打,倒似乎是故意弄出響動,讓周圍的動物都躲開一樣。
他時不時停下歇歇馬,眺望四周的景色,抽打著周圍的樹木弄出響動,始終都沒有把箭抽出來搭在弓上。
他都做到這種程度了,竟然還有一匹鹿從樹叢里躥出來,到了他的面前。
“你這么肥,說你是山里的野鹿,你猜我信不信?”成釋天勒住馬,身體前傾打量著面前被怎么畏人的鹿,說:“誰把你帶來的,你就跟著誰去吧,我這里不需要這樣的好心。”
周圍靜悄悄的,鹿也只是盯著他看而已。
“那個位置我不想要!”成釋天說完,拉緊韁繩沖向那只鹿,鹿受到驚嚇自然拔腿就跑,而他則就勢往前狂奔了一陣兒才停下。
這會兒他算是明白為什么會有一場狩獵了,逐鹿天下,誰得到鹿誰就得到天下,而這個早就部署好了的天皇山里,怕就只有方才那一頭肥嘟嘟的鹿了吧。也無妨,大驚之下鹿自然亂沖亂撞,無論被哪個弟弟射中,都算是幫他解脫了。
有了這一鬧,成釋天就不在小路上兜轉(zhuǎn)了,干脆就直接騎到半山腰的一個平臺之上,下馬坐著,從這里看著端漠的瑯琊城。
最南邊的宮殿鋪設(shè)著琉璃瓦,平日看過去璀璨耀眼,而在這樣高遠的地方看過去,竟也不過爾爾,甚至小的如誰的妝匣一樣。可就這樣一個妝匣,竟然也有這么多人豁出命去搶奪,成天的勾心斗角沒完沒了的。
不過,如今的他是決計不會為此拼命的,他要的唯有時雨而已,江山對他來說并不重要,他只求美人青睞,只求美人相伴身邊不離不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