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婷左右為難, 面前站著神仙哥哥,旁邊挨著千逸,說什么都不對。
急得腦門有些冒汗, 眼神蘊含冤屈地望著神仙哥哥, 一張臉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 憋得通紅。快憋出內傷之際, 就聽見一道清冷的女聲用戲謔的口吻說道:“大當家, 夢婷妹妹被你說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許夢婷有一種要痛哭流涕的激動,終于有人肯出來替她解圍了!
風云的眸中有驚異的光芒一閃,被嗆著似的, 急忙掏出手帕捂唇用力咳了幾聲,等喘息平穩后, 才看向已經走上前的沁聘, 慢悠悠地說道:“沁聘妹妹何時學會替人說話了?令我好生訝異啊?”
沁聘滿臉歉然地望了望風云, 又看了看一旁的千逸,用力咬了一下唇, 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只是看到大當家如此羞辱千逸,情急之下,不及細想,脫口而出,并非真正替許夢婷著想。
許夢婷用鼻孔重重哼了一聲, 心道, 連風云寨的副寨主都看不過眼了, 都忍不住出來說句話, 可想而知你為人多么刻薄?
但她也只敢腹誹, 心里也明白惹惱了這女寨主,對她和神仙哥哥都沒有好處。
只覺自己手臂一動, 反應過來是千逸將自己的手從她的臂腕里抽了回去。
許夢婷這才想起,剛才千逸為了向眾人表明與她的關系親密,一直扶著自己。怪不得神仙哥哥瞅向自己的眼神越來越悲傷呢?
許夢婷有苦說不出,天地良心,她真得好冤啊!她是一時好心才會和千逸假意在一起,只想暫時瞞過女寨主!
她側過頭,狠狠地瞪了千逸一眼,我是被你害得飽受冤枉,你居然還急著與我撇清關系?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向神仙哥哥解釋呢?
瞪完千逸,她又急忙將頭轉過來,眨眨眼,一臉幽怨地望著神仙哥哥。
岳茵晰被風云拉著,被迫立在原地。
本不想看許夢婷,但又有些悲傷地想,這次之后,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她,懷著看一眼少一眼的復雜心思,有些舍不得的再次將視線移向她。
看她的模樣,明顯就是一種有苦說不出的模樣。她那毫不懂掩飾的迫切目光,純粹之極。
突然心下豁然開朗,她是被冤枉的吧?不知為何,岳茵晰只覺心情大好,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彎了彎,悲涼的眼神也流露出一絲喜意。
許夢婷立刻眉開眼笑,兩眼瞇成一條縫,激動萬分。神仙哥哥似乎讀懂了她的冤屈呢?不然她怎么感覺神仙哥哥對她笑了呢?
有人嬌笑一聲,輕聲慢語道:“風云姐姐,這里好熱鬧呀!”
來人的聲音并不大,但卻清晰地傳入在場的每個人耳中。
風云眸光微閃,悠然一笑道:“當然要熱鬧,不然豈不是對不住你!”
“我可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么大的魅力哦!”來人高挑的個頭,搖了搖團扇,慢悠悠地緩步走上前。
許夢婷定睛一看,正是呂四娘。
呂四娘目光輕飄飄地掃過她們幾人,團扇捂唇,朝著風云輕笑道:“這歡送會可是為我舉辦的?”
風云抬眸,柔美一笑,點頭道:“那是自然。”
呂四娘唇角帶笑,卻故意長嘆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道:“可是我為什么有種被忽視的感覺?”
風云輕輕一笑,眉宇間隱含厭煩,有些漫不經心道:“你放心!今日凡事便順著你的意好了!”
為何今日總有人插言?壞她的事!
呂四娘卻似毫無察覺,挑起秀眉,似笑非笑道:“姐姐不反悔?”
眉心一緊,風云神情有些不悅道:“你何時見過風云寨的大當家反悔過?”
呂四娘用纖長的手指悠閑地撫摸著扇子,嫣然一笑道:“那便甚好!”
風云轉頭,沉聲道:“大家各就各位吧?”
眾人立刻轟然答應,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卻只僅僅立在座位前,無人坐下來。
盈湖蕩漾的眼波在許夢婷的面上冷冷流轉數圈,風云轉身牽起岳茵晰的手,徑自走向紅地毯引向正中的高位。
許夢婷朝風云的背影狠狠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后她的視線就癡癡地追尋著神仙哥哥的背影不肯離開了。
紅地毯正中的高位橫排連著兩張座椅,都用名貴的紫貂皮圍了一圈,顯得華美絢麗之極。
紅地毯兩邊緊挨著兩張座椅靠下方,豎排左首擺放了四把椅子,右首擺放了五把椅子。都用白色的狐貍皮包裹。沁聘已站到右首第一個椅子前,而其它的位子除了右首緊靠沁聘的座椅前無人外,已占滿了人。
許夢婷余光無意間掃過去,無一例外的都是些俊美少年,比俊秀閣的少年有過之而無不及,穿的衣服顏色、質地都與千逸身上所穿的極為相似。
風云步子邁得不徐不疾,拉著岳茵晰的手,踱步走到正中的那兩張座椅前。神情間毫不遲疑,自然而然地伸手一拉,扯著岳茵晰一同坐下。
此時臺下一片寂靜,幾乎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那些少年都是臉色驟變,面含絕望。
許夢婷不管那么多,既然這女寨主發言了,讓大家就坐,還客氣什么!幾乎在風云與神仙哥哥坐下的同時,她也坐了下來。
這樣稍稍抬目就能看到神仙哥哥了,是不是還能看得更真切些?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的神仙哥哥,心下泛出一絲酸楚和心疼。
幾日不見,神仙哥哥又瘦了!本來就瘦削的小巴更尖了,卻絲毫不影響他絕美的容顏。
可是,她還是希望神仙哥哥能胖一點,那才能說明神仙哥哥過得很好,她不在他身旁時,也有人肯如她一樣呵護她的神仙哥哥,如她一樣愿把神仙哥哥捧在手心里愛護。
他與女寨主成婚,一定不會幸福。千逸身為女寨主的側夫,還是與女寨主一起建立的風云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卻被女寨主當眾羞辱。
想到千逸,她忍不住轉頭看向千逸,卻見千逸站在她的身旁,嘴唇煞白,眼圈有些發紅,死死地盯著女寨主的那個方向。
不……對!他的視線好像更像是瞅著神仙哥哥。
許夢婷怔了怔,一拉千逸的衣袖,狐疑道:“你發什么愣……”
此刻,千逸慢慢地轉過視線,望向許夢婷,觸及千逸木然恍惚的眼神,許夢婷心頭一震,微張嘴,用力地一拍胸脯,嚇了一大跳。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眼神呢?莫名的悲,莫名的痛,還有一些莫名的絕望嗎?
女寨主對他如此,也難怪他心里難受,許夢婷也知自己笨嘴拙舌,雖深有同感,但要好好安慰別人,一時之間倒也找不到合適的言詞。
憐憫同情千逸的同時,許夢婷暗想,女寨主都能對有功之臣千逸如此,等神仙哥哥和她成婚后,還不知該如何對待神仙哥哥呢?態度多半比對千逸還要惡劣吧?
她再次伸手拉了拉千逸的衣袖,示意他,你也坐下吧!既然女寨主這么對你,你何苦還要顧忌她?尊重她呢?
千逸的身子被她扯得搖晃,但卻強硬地直著身子,愣愣地出神,說什么也不肯就坐。
許夢婷只顧扯著千逸,沒有注意到周遭一切,猛然聽見如雷般的呼聲突然響起:“風云寨千秋萬世,女子為尊!”
許夢婷嚇了渾身一顫,差點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面前烏壓壓的一團,是眾人齊齊跪成一片,只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黑黑的頭頂,中間偶爾夾雜著一些銀絲。
幾乎是同時,千逸也已單膝跪了下來,連綿的喊聲瞬息響成一片,聲震如雷。
許夢婷打了個冷顫,坐穩身子,只覺得周身發冷,怎么感覺像說書里所說的皇帝上朝?
因為周遭的人都跪了下去,倒顯得坐著的許夢婷尤為突出。許夢婷渾身不自在,左右看了看,除了高臺上的神仙哥哥和女寨主,好像……
她長出了一口氣,好在除了高臺上的那兩位,臺下的也并不是只她一人坐著,還有那化名為琉璃的呂四娘。
呂四娘和許夢婷比起來,就顯得不慌不忙,自在愜意地多了,自斟自飲的喝茶。連眼眸都沒抬。
許夢婷心里著實佩服這呂四娘,她自己琢磨,如果處在呂四娘的位置,她每日肯定疲于奔命,而絕對不像這女子一邊躲避朝廷的追捕,一邊還有計劃考慮如何聯絡人手,和朝廷作對。
佩服歸佩服,但對心機深沉的女子,她素無好感,更何況這女子還是害她和神仙哥哥分離的罪魁禍首呢。
風云神情漠然,虛虛地抬起胳膊在空中做個免禮的手勢。
眾人紛紛起身,這才依次落座。
風云清冷的目光緩緩地掃視了一下全場,才肅然道:“今日把寨子里的各兄弟姐妹們集聚在一起,是想公布一件事。”
眾人皆聚精會神,屏聲靜氣,只能聽到清風吹拂的聲音。
許夢婷被這種沉悶的氣氛也搞得莫名緊張起來。
風云語氣頓了頓,把手帕放到口邊輕咳一聲,抬手向呂四娘方向指了指,沉聲道:“琉璃妹妹在我風云寨中住了不少時日,私下里與我商量,朝廷雖目前不攻打我們,卻不能保證以后也不攻打我們。我們應該趁此機會做好防范的準備。而不能如過去幾年間處于被動挨打的地步。”
風云的黑眸煥發出奪目的神采,徐徐道:“我們要讓朝廷知道風云寨不是好欺負的!要讓朝廷堂堂正正地承認我們風云寨的存在,而不是如旁人口中的山賊流寇般的存于世間。商量的結果由琉璃為主,我的側夫秋,萬,子,為,尊為輔,帶二百寨內弟兄一起出寨子聯絡人馬,我打算東南西北中五個方向各建立一隊人馬,作為分支。到時如果朝廷敢來侵犯我們風云寨,主部燃煙告急,分支呼應,領人馬前來救援,解寨子之圍,大家以為如何?”
風云左右下首立刻便有五個俊美少年站起身一起出列,同聲叫好,齊聲贊道:“大當家英明決策,女中豪杰,風云寨千秋萬世,大當家女子為尊,我等遵命行事!”
許夢婷撇撇嘴,心里不服氣地嘀咕道,就算你們都覺得好,也不可能心齊到這種地步吧?事先早就商量好了,卻搞這樣的陣勢,給誰看呢?
腦子里有個念頭倏忽一閃,她立刻轉回頭,皺著眉,緊緊盯住已經坐到她身旁的千逸,沉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