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水仙郡的氣溫開始回開的時候,春風雖然仍未光臨這片大地,可時間已經是教歷800年的二月中旬了。溫室中的水仙花以怒放之姿炫耀著自懸的純潔和瑰麗,安魯家族的騎士則以虔誠肅穆的神情注視著舍恩布隆宮大本營中發生發展著的事情。
陽光灑進魚缸,十幾尾意利亞藍鯨在悠閑地漫游,透過魚缸,室內的一切都變成球面一樣的光景。安魯家族第十四世公爵的辦公室里只有這一件玩物,魚缸被放置在最顯眼的地方,意利亞藍鰭的魚眼鏡像可以呈現出辦公室內發生的一切。
費戈安魯底波第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彼此打量著,他們面對面地站在那里。過了一會兒,奧斯卡似乎最先由這種無意義的目光較量中敗下陣來,他垂下頭,并從一個一尺見方的木盒里取出一件金光閃閃的小物事。
這應是水仙統帥的帽微,一個黃金鑄造的銘牌,上面刻著盾、劍、猛虎、水仙、炷火臺、神教符號,最后還有莫瑞塞特家的黃金獅子。奧斯卡將這塊極具象征意義的帽徽別在哥哥的鴨嘴軍帽上,安魯歷史上的第十五位統帥也就誕生了。當十五任家長分別將元帥軍銜章和元帥交到哥哥手里后,環繞室內的家佬和水仙軍官紛紛起立,他們熱烈地鼓掌,直到費戈猛地立正敬禮。
統帥地辦公室內響起一陣皮靴碰撞地聲音。所有的軍人都以最標準的軍姿向剛剛晉開的元帥致敬。
“好啦!大家快坐下吧!”費戈笑著搖手。他最先坐入元帥的位置。
奧斯卡打量著哥哥的元帥制服,這套制服與父親臨走時帶去天堂的那件別無二致,可穿在哥哥身上就顯得不是那么嚴肅。這可能與哥哥的性格有關,奧斯卡這樣猜側,因為很難相信一肚子壞水滿腦子叛逆的二少爺可以繼承統帥地地位。
年輕的安魯家長坐入家族元老的席位,他排在第一個,他的導后才是元老會議主席和軍統部門的個司長官。安魯家族最高級別的實權人物會都集中在辦公室里,這令房間變得異常擁擠。
阿歐卡亞女伯爵沒有穿裁她的少將制服,作為新一任軍統調查局長二她有足夠的能力取代背叛家庭地博克里埃。盡管元老會內部對這個外鄉人地上位仍有一些保留意見,可他們地家長在這件事表示沒有任何讓步的余地。
除了阿卡,坐滿一室的水仙官員中還有一位女性,水仙秘軍事統,治局昏局長,羅拉·克勞夫斯特中將,她主管領內的教育、軍墾、宣傳、婦女等工作。這位堅強倔強的女軍人是所有水仙女孩兒的偶像,她地一舉一動甚至是穿著打扮都是姑娘們爭相模仿的對象。
“軍統局的策略有關一些調整,但與往年比起來還是沒有太多的出入。”羅拉克勞夫斯特中將是最先發言的那個。“軍墾工作已經擴展到我們在渡西斯境內的占領區。但游擊武裝的騷擾和當地人的抵觸都使這項工作進展得非常緩慢。不過有一點比較樂觀。領內的群眾并未敵視即將舉行的兩場婚禮。雖然人們更愿意看到家長與小小姐的結合,但他們還是能夠理解家族與摩加迪沙王公的妥協。”
奧斯卡挑起了眉頭,“不對!在宣傳上應該側重一點一一這不是我們的妥協,而是勝利!我們是勝利者!所以波西斯人要將最寶費的財富交給安魯。”
羅拉克勞夫斯特搖了搖頭,“閣下,您不明白!水仙人很別扭的。他們絕不會允許波西斯人出入安魯哈啦,這與巴格達西亞不歡迎安魯的道理是一樣的。我們無法擺脫建筑在四百年搏殺上的心理陰影。”
“仇恨真是讓厭煩………”奧斯卡轉向他的哥哥,“沒什么好辦法嗎?我可不想有人破壞我的婚禮。”
費戈點點頭,“這點可以放心,你與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公主的婚禮會在波西斯境內舉行,占領區不對普通民眾開放,他們管不了那邊發生的事情。再說摩加迪沙大王公已經承諾婚禮的安金保衛問題,他的臣民也不希望把公主嫁給你,所以……”
奧斯卡懊惱地別開頭,“所以這在雙方來講都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而我們非要進行下去,是不是這樣?對不對?”
“不……”費戈呻吟一聲,“雖然吃力,可并見得會有什么麻煩!剛才羅拉已經解釋過了,水仙郡的臣民并沒有多少過激的反應,他們只是在提起這件事時才會念叨幾句。不過他們都知道,婚姻意味著和平,意味著他們的父兄子弟可以在波西斯戰場上活下來。而之前我預計的那個最大的障礙,也就是教廷!現在我還說不準教廷的最終態度,因為談判還在進行當中,我們……”
“教廷的態度有什么要緊?”奧斯卡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大不了讓寇蘭方面軍和聶魯達方面軍再跑一趟意利亞!我不相信教廷那些宗教騙子,他們一定會從中作梗。”
“似乎是這樣……”家族元老會議主席終于發言了,他并不看好這場協議婚姻。“神選戰士與異教徒通婚,這在道理上就說不過去!我們不可能用一場婚姻就把綿延四百多年的仇恨和敵意全部瓦解。”
“所以我們必須尊重教廷的態度。”費戈始終堅信自己的判斷。
“關鍍就像奧斯卡說的那樣,我們應該讓教廷認為這是神選戰士針對異教徒的一次勝利,而不是策略上地一種妥協。”
“他們會相信嗎?”奧斯卡蹙起了眉頭。
費戈地面色終于陷入陰霾。“他們會相信的!我從渡西斯為羅曼圣城帶去了數百公斤黃金。他們憑什么不相信?”
奧斯卡輕輕點頭,“這還說得過去!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和他的神仆都喜歡那種金光閃閃的東西!只有取得教廷的許諾,我們才能讓這場婚姻成為合法現實,而且水仙民眾也會認可神明的決議。”
“是這樣沒錯!”費戈連連點頭,“所以……這件事情先放一放吧,但婚禮誓在必行,我們等到教廷表態之后再進行婚禮的實際操作也不遲。”
“阿歐卡亞!”奧斯卡低喚了一聲,“說說都林的事吧……”
都林在下雪,800年冬天最后的一場雪二大雪紛紛揚揚。為泰坦帝國地首都鑲嵌了無數冰雕雪塑。人們在中午才開始出門活動,他們清掃了家門前的積雪,一些責任心強的人家還清理了衙道,路過的巡城士兵紛紛向掃雪的群眾致敬。
泰坦帝國龐大的官僚體系并未在一系列的事件中停止運作,與此相反的是,純潔地冰天雪地和年輕美麗地新皇儲為政府各部注入了活躍地激情。像往年一樣,財政部在忙著新一年的預算,稅務部在忙著核對去年的歲收。軍部則在忙著策刮戰爭。至于其他的部門。比方說內閣……總理大臣的離職并未掀起多大的風波。不是勝就是敗。
官員們看得都很透徹,這種事并不需要過分評說。
在這個時候,值得一提地是泰坦的新聞管理系統和報刊機構。這兩家衙門通常都是捆綁在一起的。新聞機構負責報道新皇儲的飲食起居等等趣聞,而報刊部門負貴將皇位斗爭中的失敗者刻畫成無惡不作的匪徒。
莫瑞塞特皇室在半個世紀之前才知曉公眾傳媒的重要性,那時的報紙已由新生事物成長為社會各階層茶余飯后的談資。作為報紙的誕生地,意利亞自然比較領先。但泰坦報業機構的覆蓋范圍卻比意利亞的先驅廣大許多。宗教領袖卡其阿諾大主教的罪行在一個月內便已家喻戶曉,帝國的貴族階層甚至是勞苦大眾都在詛咒那位自食惡果的神明仆從,人們都說這是帝國在妻女山阻擊戰之后發生過的最美妙的事。
不過事情總有正反兩面,在意利亞,教廷掌握的神學刊物就在質疑事件的真實性,盡管判罰是由最高宗教裁判所的官確認過的,可教廷絕對不敢公開承認一位頂級神職人員犯過那種程度的罪行。
與意利亞方面的側重稍有不同,法蘭的報紙就在大肆鼓噪泰坦帝國的皇室丑聞,不過法蘭人針對的不是丑聞本身,而是其中有多少真實的成份。在法蘭人看來,他們為泰坦的莫瑞塞椅皇室送去了一位高貴純潔的公主,可這位公主沒有成為皇后,而是與她丈夫被莫名其妙地趕下臺。于是,法蘭王室公開在政府刊物上發表聲明,聲稱對泰坦皇室的不合理作為表示憤慨,并且保留追究事實的權利和義務。
這絕對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法蘭人自然不希望他的公主淪為丑聞的犧牲品,也不希望登基加冕的泰坦新皇是殘忍好戰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妻子。
阿萊尼斯公主曾經訪問過法蘭,那時的法蘭人稱呼她是泰坦的明珠,可現在的報刊卻將這位公主形容為一個身心不健全,兼且淫蕩、輕佻、不懂禮數的怪物。這就是公眾傳媒的重要性,法蘭人堅信,就是這樣一個怪物殘忍地剝奪了埃瑟芬·克里騰森公主的權益和光環。
當公眾將反對和憤怒的聲浪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政府終于出面干預這件事了二教歷800年元月27日,法蘭王室邀請西方聯盟七國公使于瑞爾王城召開緊急協調會,會議針對泰坦皇室危機展開了辯論。
除了意利亞、西葡斯和威典王國的代表保持中立之外,荷茵蘭、利比里斯、德意斯三國都法蘭的主張——一旦泰坦無法解釋宮廷丑聞的內幕,那么三國將協同一致對泰坦動武。
消息傳到漢密爾頓宮。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皇儲殿下對此事地評倫只有一個——任何企圖干涉泰坦內政、侵犯泰坦領土地行為都將受到最堅決的抵制。泰坦近衛軍時刻準備與來犯之敵決一生死!
盡管阿萊尼斯的戰斗決心非常堅定,可在魯賓元帥看來,如果西方王國的聯盟軍隊在800年的3月份就投入針對泰坦的大規模攻勢,那么近衛軍的準備工作還不是十分充分。陷懸瑞爾占領區的西方集團軍群主力是主動撤退還是就地防守,兩種觀點在作戰部和參謀部爭論不休,即使這兩個部門的內部也無法統一作戰思想。
從泰坦戰略格局這個大方面上看,泰坦遭遇三面圍攻地可能性并不大,因為西方王國的聯盟軍隊兵力有限。他們會將主攻力量集結在帝國的西線,只要突破瓦倫要塞至杰布靈要塞一線二聯盟軍就會抵達一馬平川的都林斯大平原,再然后……平原中心就是泰坦的首都,莫瑞塞特王朝的心臟。
所以……傳統防御戰線上的守備兵力還有待提開,這最起碼也需要兩個月甚至是三個月的時間。
魯賓元帥地估開雖然十分保守,可這畢竟是傳統戰略思想地預演。泰坦擅長防守,帝國緊急事態法案上地許多條文都是由這種防守理念演化出來的。
不過至少……在教歷800年的二月中旬,阿萊尼斯對可能爆發的衛國戰爭還不是十分擔心,她需要頭疼的是一系列的背叛。
大雪為天鵝山城堡披上夢幻地紗衣。寧靜的山谷向藏匿其中的冰湖敞開懷抱。林木就在濃霧的感召下向山嶺上的雪線不斷爬開。闊葉林與針葉林在城堡邊緣混雜叢生。紅色的紫藤掩映著綠色的松木,像沉默的騎士一樣散布在山間。
雪霧令城堡的惠影變成虛幻的一團,混合著陰沉的天光,白色的冰雪世界猶如夢中的仙境,在林海中靜靜地孕育波瀾。
波瀾來得異常迅猛,簡直令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措手不及。
她不明白,特勤處到底是精明過頭,還是廢物一群。
“解釋一下吧!”帝國儲君不懷好意地打量著魯道夫·霍斯伯爵。
特勤處長倒是一副輕松自在的樣子,他剛吩一直觀摩這間書房,尤其是米卡公主的肖像,這勾起了他年輕時代的回憶,他還記得自己曾經追求過米卡公主,不過三世陛下警告他不要癡心妄想,所以這件事就中途作罷了。
“喂!”阿萊尼斯有些不耐煩。
魯道夫·霍斯聳了聳肩,他不認為事情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您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卡契夫公爵畢竟是帝國的總理大臣,他若是刻意躲起來,一時半刻我們確實是找不到。”
阿萊尼斯蹙起眉頭,“找不到?難道就不去找了嗎?魯賓元帥不是保證過嗎?我記得他說任何人都別想輕易離開都林!可現在咱們已經把都林城翻了個底朝天,找到人了嗎?”
“殿下,大家都盡力了!”
阿萊尼斯想了想,她知道自己責備特勤處長的理由并不充分。卡契夫不可能一點后路都沒有,現在她所擔心的就是帝國總理大臣安排的這條后路到底通向什么地方。不過有一點是阿萊尼斯可以確定的,卡契夫一定會背叛,他可以向法蘭甚至是英格斯特申請政治避難。
“不行!絕對不行!”帝國皇儲猛烈地搖頭,“我們在卡契夫面前沒什么秘密可言,如果他投向西方王國聯盟的反坦陣營,那么結果將是災難性的!我們的敵人會破悉許多機密,一旦戰爭爆發,我們就沒有什么優勢可言。”
特勤處長的聲音緩了下來,他對卡契夫可能的舉動持保留意見。
“殿下,我認為……卡契夫已經放棄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希望是渺茫的,所以他才將逃亡事宜安排得滴水不漏。”
“你想說什么?”阿萊尼斯扶住下巴,她有些不明白。
魯道夫露出回憶的神情,“如果沒記錯,卡契夫老公爵已經71歲了。再說他與皇室又沒有深仇大恨。他若還是一個聰明人。就不會在生命中最后地歲月頂上賣國賊地頭銜。”
“你這么看……”阿萊尼斯沉吟起來,卡契夫在貴族院事件之后便人間蒸發,那么過了一個月,如果可能的話,他已經身在國外。
“難道沒有危險嗎?他可以為西方反坦聯盟制造合理的干涉借口,比方說……宮廷丑聞的內幕,如果法蘭人知悉這一切,他們就會即刻出兵。”
特勤處長連連搖頭,“殿下。不是這樣的!事實是法蘭公主的不潔才導致宮廷丑聞的發展,我們的被動在于無法向外界坦誠事實真相,難道要將埃瑟芬·克里騰森公主與三世陛下通奸的事實公布于眾嗎?所以法蘭人即使知道也會保持沉默,這已經夠丟臉地了,就算他們要發動戰爭也不會用這種事情做文章。”
“那會怎樣?”
特勤處長這時才露出一副擔心的樣子。“您的母親,也就是我們的羅琳凱椅皇后陛下在昨天夜里失蹤了!”
“你說什么?”阿萊尼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唬得毒醫帕爾斯連忙趕了過來。
“怎么會這樣?修道院里的看守都是擺設嗎?”
魯道夫·霍斯終于在儲君的質問中垂下腦袋,“殿下。請原諒我的失職。那個瘋婆子確實沒有得到足夠的監視和看管。”
“你還認為她是瘋地?”阿萊尼斯氣惱地靠入沙發。她突然開始討厭美侖美奐地天鵝山城堡,因為她一到這里事情就變得極不順心。
魯道夫·霍斯并不在乎突然消失蹤影地羅淵凱特皇后,他擔心的是這件事情能夠帶來的后果。
“皇后陛下是皇室的主要成員之一,我害怕反坦聯盟會以此做要挾!”
阿萊尼斯更加惱火了,“魯道夫!光害怕有什么用?去找啊!再她還沒有成為威脅的時候就把她徐……給……”
公主有些說不下去,她不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人。更別提羅琳凱特還是她地母親。
特勤處長點了點頭,“殿下,我知道您想說什么,可是……特勤處掌握的信息是有限的,再說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羅琳凱特皇后和卡契夫公爵就像突然消失在空氣里,這可能外國人搞的鬼,也可能是國內的破壞份子從中作梗,但……我找不到任何有倫值的線索,一切都只是猜測。”
“說說你的猜測吧……”阿萊尼斯插起了額頭,她并清楚皇后的失蹤會帶來怎樣的后果。
“我猜……答案會是兩種!”魯道夫·霍斯伸出兩根手指,“一是荷茵蘭,二是利比里斯!這兩個國家會讓您想到什么?”
阿萊尼斯沉吟起來,看來她是一點都說不出!
特勤處長呻吟了一聲,“我的主人!您難道忘記了嗎?您還有兩個姐姐!一個是荷茵蘭的王后,另外那個是利比里斯首席執政官的夫人!”
“亞芬妮和約達爾?關她們什么事?”
魯道夫·霍斯為難地喘息起來,“呃……啊……我的主人!難道您沒聽說過嗎?若是帝國皇室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君主,那么皇室和貴族元老院有權引渡一位外國人入主泰坦,但有一個前提,這個外國人必須是莫瑞塞持嫡系的女婿或是血緣極為近似的侄子、侄女!”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外國人?什么侄子侄女?你到底想說什么?”阿萊尼斯憤怒地瞪視面前的男人,她不會讓莫名其妙的東西奪走她的皇冠。
魯道夫只得苦笑,“抱歉殿下,我是因為對這種事不屑于顧才沒有對您說明。您知道的,若是順延族群的譜系一直類推下去,西方王國聯盟中王室成員都是親屬!是幾百年的相互通婚造成了這種局面,因為各國的王室成員只在最高絞治者組成的這個狹窄的困子里面締結婚約,所以……你是我的叔叔、她是我的女兒,我把女兒嫁給叔叔,叔叔又把侄女嫁給我!總之就是這樣混亂!”
“把你要表達的意思說得更明確一點!”阿萊尼斯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話。
魯道夫抿了一口咖啡。他湊近公主地耳朵。“殿下,我是說,如若反坦聯盟發動戰爭,并且取得勝利,那就意味著您要下臺,而您地兩位姐姐就會出面收撿局勢,并將她們的丈夫扶上皇位!”
阿萊尼斯的瞳孔已經收束成駭人的一點。“是荷茵蘭還是利比里斯?”
特勤處長聳了聳肩,“聯盟若是贏了……”您認為咱們討論這個還有用嗎?不是荷茵蘭國王就是利比里斯執政官,總之他們也是具有傳統繼承權的莫瑞塞特皇室成員。到時候……我相信完整統一的帝國也將壽終正寢。我們的疆土會被西方聯盟分割成幾大塊。西南歸法蘭和意利亞、西北歸德意斯和威典,然后……”
“閉嘴!再說下去我就絞死你!”阿萊尼斯猛地揮手,魯道夫的茶杯應聲而飛,精致的瓷器在豬皮墻紙上留下一灘咖啡色地水漬和滿地的碎片二守護書房的圣騎士朝門內張望了幾下,他們在確定公主殿下平安無事之后才打消了闖進來的念頭。
阿萊尼斯撫著高高隆起的肚皮兇猛地喘息著,她不接受這種安排!更加痛恨羅琳凱持這個瘋婆子!如果當初她要是再堅定一點、做得再干脆一點!那么她的倆個姐姐也不會得到干涉帝國內政的機會。
“沒有任何斡旋的余地嗎?”帝國皇儲狐疑地望著魯道夫·霍斯,如果特勤處長一點辦法都沒有,相信他也不會提及這樣地事。
“辦法是有地!但是……”特勤處長猶豫地打量著公主。這件事情他實在沒辦法痛快地開口。
“說啊!這都是什么時候了?”
魯道夫連忙垂下頭。“殿下二這種辦法就是盡快讓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趕到都林,為您加冕!可現在地問題是……羅曼教廷答復說……教宗陛下已經答應為安魯家族主持婚禮!”
“安魯?婚禮?”阿萊尼斯瞪大了眼睛,她難以置信地打量著魯道夫,即使這樣她還是要進行一下確認,“是…誰的婚禮?”
魯道夫將抓耳撓腮的動作進行了好半天,“是……是奧斯涅親王與安魯小小姐的婚禮。據說……他還會迎娶一位波西斯公主,兩場婚禮會分別進行。”
阿萊尼斯的眉毛抖了一抖,她的肩膀又晃了晃,終于!這位端莊美麗地公主瘋狂地叫喊一聲,她用手指撕扯頭發,還用手臂將書桌上的物事全都掃到地面上。伴隨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公主將丈夫的書房破壞殆盡了!
毒醫帕爾斯難堪地湊了上來,他不知該怎樣形容這種事,他將阿萊尼斯數月以來的艱難全都看在眼里,可奧斯卡卻在水仙郡大張其鼓的準備新的婚姻,這多少都有些說不過去吧?再說阿萊尼斯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
“滾出去!別在這兒裝模作樣了!你的主人是要我死……”公主猛的揮開醫師的手臂,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扶持,更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帕爾斯沉吟了半晌,最后他不得不向特勤處長投去求助的目光。
魯道夫·霍斯站了起來,他向毒醫輕輕點頭,“你先出去吧,這里有我!”
帕爾斯嘆息一聲,然后他就走出房間,留下暴龍一樣的孕婦。
“殿下……您得為導體和腹內的孩子著想一下,您……”
“誰為我著想呢?”阿萊尼斯又吼出一句。她的胎兒真的好頑強,她能感覺到腹內的小生命在緊抓胎盤時給自己造成的痛楚。想想這個孩子,再想想孩子的父親!堅強的阿萊尼斯終于崩潰了,她的眼淚泛濫成災,洶涌傾泄,其實這樣也無法確切地描述她的悲苦。
就算他殺了自己的父親又怎樣?安魯公爵還不是三世陛下害死的!這已經很公平了,可為什么丈夫卻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了?
與另一個女人甚至是好幾個女人共享一個男人,這種事是不允許、也不被神明接受的,但阿萊尼斯卻知道,她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安魯公爵地身份決定了這一切。虛偽地神教規章為他提供了方便。
阿萊尼斯艱難地抹了一把腥咸的淚水。這大概是她有生以來面對過的最令人絕望、最令人悲哀的事。
“我……我的樣子是不是很丟臉?”
魯道夫單膝跪了下去,“不!您已經是一位合格的女皇了!”
“哈哈……”六阿萊尼斯換上一副虛弱的笑顏,“合格的女皇?有像我這樣落魄的女皇嗎?你看看我!披著一個大肚子,臉上還被眼影地殘膏給涂花了!”
魯道夫望了一眼阿萊尼斯,她的面孔確實被花花綠綠的水粉污染了,那是淚水的印記,也是脆弱的象征。持勤處長將一條潔白的手帕遞到公主面前,阿萊尼斯看了一眼也便接受了。
魯道夫沒在說什么,他只是靜靜站在室內。等待他的女主人填補彩妝,等待他的國王進一步地訓示。
“去跟安魯商量一下吧!”公主突然這樣說。
魯道夫有些疑惑,“跟安魯商量什么?
阿萊尼斯從鏡面中回轉舞,她地面孔已經回復冷峻嚴肅地光澤。
“就對安魯說,莫瑞塞特祝福這場婚姻,但請他們務必放棄邀請教宗陛下親臨婚禮的打算。”
魯道夫連忙應諾,可公主似乎還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地方。“你剛才說什么……渡西斯公主?奧斯涅親王還要娶一個異教徒嗎?”
犄勤處長點了點頭,“似乎是這樣。這位公主出身于波西斯帝國一個強大的王公家庭。這支王族已與安魯停戰。接下來就剩下雙方的妥協了。”
“你怎么看待這件事?”阿萊尼斯突然警惕起來,安魯若是與波西斯人達成妥協,那接下來又會是什么?
魯道夫不屑于顧地冷笑一聲,“安魯只是在自討苦吃!他們和波西斯人的仇恨已經鑄成一座心靈堡壘!所以妥協多半是一時地,不是安魯就是渡西斯,兩方面總會有人先一步向對方下手。”
阿萊尼斯點了點頭。“這樣好啦!對奧斯涅親王與渡西斯公主的婚姻……就說皇室還是希望安魯能夠仔細斟酌!”
魯道夫再一次應承下來,不過他還有一點疑問。
“殿下,是按皇室的書面措辭,還是您以家信的方式……”
“書面辭令!”阿萊尼斯不耐煩地站了起來,她不想再讀及此事。
“殿下殿下!”魯道夫追著公主走出書房大門,“羅琳凱特皇后那件事呢?她若真的被外國敵對勢力迎往荷茵蘭又或利比里斯,那么反坦聯盟就會得到出兵的借口,因為他們有我們的皇后,我們的皇后有權借兵征討不公正的……”
阿萊尼斯突然站住了,走廊內的圣騎士紛紛向她致敬二帝國皇儲轉向呆愣著的特勤處長。
“公正?這個世界有過公正的事情嗎?”美麗的女子甩了甩衣袖,“去找人吧!動員一切量力去找!不過……找到了也不用告訴我,你來料理后事;若是沒找到……就向魯賓元帥知會一聲,讓他發布戰爭動員令吧。我的帝國怕過誰?要想開戰就隨便他們,我讓他們打!讓他們殺!看看最后誰會倒下!”
“是!是!是……”魯道夫·霍斯面對公主的背影始終弓著腰背,他突然感到……也許是錯覺,他的女主人直到剛剛才變為一位成熟的皇者。
似乎……都林就是這樣了!
阿歐卡亞掃視了一遍在場的軍人和家佬,最后她的目光停在家長和統帥的身上。
“就目前看來,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持公主殿下的加冕已經是即定事實,都林城已經找不到一個反對她的聲音。魯賓元帥在中央軍部主持大局、阿蘭元帥在北方軍區整肅局勢、順便清洗反撫微弱的卡其阿諾家族,然后……魯道夫·霍斯……”
阿卡尷尬地撓了撓頭,若是有人讓她對付莫瑞塞特皇室的犄務頭子,那她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魯道夫·霍斯太可怕了!我搞不清楚他對卡其阿諾大主教和總理大臣地指控到底是真是假……”
奧斯卡忽然擺了擺手。“不管是真是假。魯道夫·霍斯干得真是漂亮極了!阿爾法三世那個死鬼說地一點都沒錯!騎墻派、壞坯、陰謀家,這些人雖然能夠掀起一時的波瀾、挑惹一時的是非,但他們注定要被歷史所淘汰!”
“會不會太夸張了?”費戈元帥翻看著手里的材料,“魯道夫雹斯三招兩式就讓都林統一了聲音,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
奧斯卡點點頭,“可我也說過!小看魯道夫和特勤處的人都得付出代價,就像小看我和軍情局、小看阿卡和軍統是一樣的道理。”
費戈放下了文件夾,他用意味深長的眼光打量著自己的弟弟,“你……指什么?”
奧斯卡望了望在場的軍人和家族元老。“大家若是沒什么問題就請回吧!”
元老會主席巴丹帶頭,人們紛紛離開座位,不過阿卡卻留了下來,她為家長和統帥換過一壺新泡好地紅茶。
“小家伙,你想說什么?快點!我還有約會呢!”
奧斯卡將一張小紙茶遞到費戈面前,紙茶上寫著一個地址。費戈只是一看就變了臉色,他望了望軍統調查局的局長,又望了望狀似無所事事的小弟弟。
“好吧奧斯卡。我承認。我是要與那些對你有點抵觸心理的家伙見個面。但你不該懷疑我,我要去跟他們攤牌,他們若是與你繼續作對的話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奧斯卡了然地點點頭,“二哥,你說得一點都沒錯!他們絕對沒有好果子吃!所以……你最好還是不要去了,因為我為那些人準備了禮品。”
費戈終于不耐煩了。他不喜歡弟弟的態度。“你知道是我召集了那些人對不對?你若是在這個時候殺了他們,就是要逼我與那些家伙決裂對不對?”
費戈猛的揪住小弟弟地衣領,他地另一支手已經將匕首抵在奧斯卡地脖子上。面色陰沉的水仙統帥仿佛對阿歐卡亞手里的德林火槍視而未見,他的匕首擦過弟弟的氣管,又在弟弟眼前晃了一晃。
“我警告你!那些人雖然針對過你,可并不是不通情理的家伙,你只要娶了薩沙就表明你已處于安魯家長地位置了,他們不會做謀害家長的事情!他們都是忠實的戰士、也是戰場上最勇猛的戰士!”
奧斯卡輕輕搖頭,哥哥的匕首發出刺眼的寒芒。
“費戈,父親若是見到你用匕首對付我的話會怎么想?”奧斯卡用手指捏著匕首的鋒刃,然后將這把兇器移開了。
阿卡向前湊了一步,她的火槍已經扣上機簧。“把它丟到一邊!”女伯爵低喝了一聲,不過她只換來奧斯卡的訕斥。
“你瘋了嗎?他是我哥哥,也是你的統帥!快把槍收起來吧!”
阿歐卡亞在兩個男人之間打量了一會兒,最后她終于把火槍收了起來。奧斯卡點點頭,費戈也輕松不少,他不得不對女伯爵另眼相看了,這位新上位的軍絞局長是怎么把火槍帶進統帥辦公室的?
奧斯卡用指節敲了敲桌面,他成功吸引了費戈的注意。
“好啦我的哥哥,我知道你在氣我的私自行動,但你不覺得剛剛你對我說的那些具有很大的欺騙性嗎?我知道你們會在之后的會議上討論什么,也知道那些反對我的家伙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那么……問題來了!你是要繼續維護他們、犧牲自己的家長和弟弟,還是要放棄所謂的團結,讓家族內部的聲音變得清晰明朗一些?”
費戈雙手交握、緊緊地抿著嘴唇,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弟弟的提問。拉瑟夫大哥的死帶給他巨大的心理沖擊,他絕對不想再失去一個弟弟!
正是出于這種考慮,費戈才開始嘗試與反對派進行妥協。可現在看來……問題已經出離他的心愿了。他不想弟弟受到傷害,也不想在家族內部開展大面積地清洗,直到問題積累至爆發在即的時刻,他不得不面對這個一直都在逃避的問題。
“我可以把他們全都調到烽線上,他們……”
“這沒用費戈……”奧斯卡不耐煩地打斷哥哥的話,“你還是不是那個說一不二的費戈?你還是不是那個帶領三千子弟兵直搗巴格達西亞的費戈?你在戰場是那么精明、那么神勇,可在對待家庭問題的時候為何會這樣優柔寡斷?”
費戈揉了揉鼻子,看看他弟弟訕斥他的樣子,跟父親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奧斯卡不斷用指節敲打桌面,他對哥哥的迷糊已經有些憤慨了。
“我以為東征會消化過激的家族內部矛盾,我以為與薩沙完婚也會進一步分化敵視我的族人,可我打錯主意了!父親的觀點是對的,你不是也同意嗎?家族內部矛盾雖然要利用妥協、懷柔等等方面的策略、但對重點人物的清洗也是必須的!難道他們要向我桶刀子我就要鎧甲也脫下來嗎?”
費戈避開弟弟憤怒的視線,他想到了父親,他的父親在軍事上的成績寥寥無幾,可自己在家政上的思想也是單純樸素的。
“真的要那樣嗎?”
奧斯卡攤開手,“我只是向你提出建議,并不是命令你必須呆在這兒,你想去赴約的話隨時都可以離開。”
費戈緩緩站了起來,他拿起了自己的狼皮斗篷。不過……他在披上斗篷之后又緩緩地坐回統帥四十萬水仙騎士的席位。
“阿卡,給我們在填杯茶吧!”
“是元帥!”女伯爵向費戈敬禮。
奧斯卡突然擺手,“阿卡,給我酒!最烈的!”
阿卡笑了,她相信安魯會在兄弟倆的手中更加茁壯、更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