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瑞拉請您出去了?”
“是的……”本來,奧斯卡可以推委,但此時他面對的人是德意斯王國的王太后,奧帕瑞拉的母親。所以,他就那樣沒有表情的點了點頭。
王太后陛下十分精神,她穿著黑色的拖地長裙和同色的紗質針織衫,頭上還帶著一副黑色的蒙紗帽,蒙紗一直垂到這位尊貴寡婦的下巴上。奧斯卡在城堡里見過王太后許多次,老太婆在丈夫去世后一直便是這個樣子。
今天是女兒結婚的日子,老王后還是有些高興,可她并沒有興奮的神色。這種事在德意斯并值得慶幸,一個貴族女子很難憑借自身的力量與心愛著的人結合。就像動物界的規律一樣,要衡量選手們的身高、體型、年紀、攻擊性!人類,則將這種規律變為衡量選手們的家世、背景、地位、增值概率等等。即便爭奪配偶權的選手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人類還是有辦法給配偶的最終確定附加更多考量。所以,做女人本就不容易,做一位即將登臨王朝寶座的女人就更不容易了!
王太后正在思考,她的女兒從沒做過一件錯事,但至少在昨晚,這個女孩把多年來不斷叮囑她的事一次全都做完了!老王后也年輕過,她甚至不必理會值夜騎士的敘述就能猜到家族的小教堂里發生過什么。
“您……有什么打算?”
“我?”奧斯卡苦笑了一聲。“王太后陛下,說真的,我沒什么打算。只要您和您的城堡仍像從前那樣庇護我,相信我是不會在短期之內有什么打算的。”
老太后聳了聳肩,“小家伙!我可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庇護你,你看看啊!你的騎士把我的城堡變成什么樣了?昨晚的那場爭斗打碎了好多東西,不過……幸虧他們沒有放火。”
奧斯卡抓了抓頭,說起這件事確實令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王太后陛下,您看,我現在身無分無,您……收欠條嗎?”
“呵呵呵!”老王后笑了起來。“還是算啦,誰會在乎那些東西!不過……倒是您,來自泰坦帝國的奧斯涅親王殿下,您有三十名騎士在德意斯的土地上失去了生命,您希望獲得賠償嗎?”
奧斯卡仍是笑吟吟的樣子,但他的指甲已快刺入自己的掌心了!
“他們……本來就不存在!沒人會為他們的死負責,更沒人會為這些慷慨就義的勇士授勛。”奧斯卡瞪著對方面紗后的眼睛,“所以……陛下,我相信同樣沒人在意這種事情。”
王太后突然搖了搖頭,“不親王殿下,您無須隱瞞。我看得出,也猜得到,您一定會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奧斯卡沉吟了一聲,他冷冷的別開頭。
德意斯的王太后陛下微微笑了笑,像這樣倔強又堅強的年輕人她見過太多太多。“那么……親王殿下,就說昨晚那件事吧!您再仔細想想,瑞拉將您請出城堡,您的騎士撲了個空,然后他們被事先便已埋伏起來的武士全部擊斃。難道您不覺得……”
“是的!我十分清楚!”奧斯卡不耐煩的點了點頭,“我十分清楚,在貴國、在我的祖國,都有人想要我的命!昨天如果不是瑞拉將我請出城堡,一旦那三十名騎士找到我,并把我帶離城堡,海因里希.馮.萊斯特克侯爵完全可以下達格殺勿論的命令!因為一直以來這位侯爵閣下做夢都想要我的命,他絕對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的。對于泰坦的那位,我還猜不到他是誰,但這是一招非常漂亮的借刀殺人!可是……要我去感謝瑞拉嗎?我恐怕做不到!”
“但……我的女兒并沒做錯什么事!倒是您……”王太后頓了頓,“親王殿下,問問自己的心,您對我的女兒不抱幻想,不抱希冀,可您為什么仍要那樣做?別用男人的劣根性來回答這個問題,您是一位殿下,也是一位英雄!您禁得住寂寞、也耐得住誘惑!那么請告訴我,您為什么仍要對我的女兒那樣做?”
奧斯卡發現,面對一位母親的質問,他一句話都回答不出。
老王后嘆了口氣,“昨晚,瑞拉在我懷里哭了很久,她從長大之后就沒再那樣哭過!她很傷心,很落魄,失去了莊重、失去了王者風度……”
“她在哪?”奧斯卡問得很突然,似乎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么要這樣問。
王太后看了一眼大廳右側的房門,“她就在那!但是……你若要見她,知道該說些什么嗎?”
奧斯卡點了點頭,可他馬上又搖了搖頭。
老王后沉吟了一會兒,但她已經下定決心了,這種事對她的國家和國王都沒好處。
“你和瑞拉是在戰場上相識的,你們代表敵我雙方。那么,這種事一旦開始,結局就是注定了的,你和她還有機會在戰場上重逢!所以,你走進那扇門,隨便你說什么做什么我都不理會,但我希望你在走出那扇門以后,能夠清醒的認識到彼此的立場和位置。”
奧斯卡什么都沒說,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并恭敬的向老王后鞠了一躬。
“年輕人!”王太后陛下突然喚住了即將打開房門的小奧斯卡,這位面目慈祥的貴婦人終于露出一位王后的威儀。
“對于我的國家和我的女兒,你都只是一個過客!如果你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場和位置,那么我就會用比較偏激的方式幫你擺正。相信我,我絕不希望看到結局是那樣的!”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承認老太婆說的那些,對于奧帕瑞拉來說,自己只是一個過客,當這名公主成為一位女王的時候,一切都會變得不同,甚至可有可無。
陽光從落地窗灑入巨大的寢室,窗臺上的花草和盆栽吸引了幾只蝴蝶在翻飛舞動。這是新郎新娘即將完成婚姻使命的地方,按照德意斯的古老傳統,床帳和窗前的帷幔上都灑上了花露,點綴了稻谷和燕麥的果實;在寢室中心有一個碩大的鳥籠,鳥籠中囚禁著一只成年崖雕,這種大型猛禽是德意斯雅利安人的信仰,他們認為自己是崖雕的后代,他們的新婚和**要由圖騰見證,并由圖騰給予祝福。
女孩子們圍在一副巨大靠椅的周圍,她們像喜鵲一樣叫個不停,有的在為新娘祈禱,有的在贊嘆新娘的美貌,不過她們說得最多的還是新娘的丈夫,那位英俊的宮廷長官。無疑,愛森斯坦是所有的女孩子貪戀的目標。
第一個發現新娘寢室中闖入一個男人的小姐剛要大聲斥責,可她又馬上捂住即將開口的嘴巴,原來這個人是公主殿下的蜚聞男友。看來,男女主人公訣別的時刻已經到了。
小姐們陸續退出臥室,她們經過男人身邊的時候都向這位年輕的泰坦親王投來戲謔的目光。不去分析目光的內涵,光是那種譏諷和玩味的笑容就令奧斯卡感到不安,不過,他很快便在完美的新娘面前失去了魂魄。
奧帕瑞拉坐在窗邊,她的面孔和那身潔白的婚沙沐浴著嬌艷的陽光,婚紗下擺拖在地上,長長的,上面鑲滿鉆石和純白色的蕾絲玫瑰。就像所有的公主一樣,瑞拉端莊的坐在椅子上,她的手糾纏在一起,面向窗外,不知想什么。
“我……是來跟你道別的!”
“哦……也該是時候了!”奧帕瑞拉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窗外的風景。
“你不覺得奇怪?我是說……我要走了!”奧斯卡向前踱出兩步,他停在公主身后。
“左晚我看到那位騎士交給您一件東西,所以……我并不奇怪。”
奧斯卡摸了摸鼻子,他實在不知該說什么。
“其實……我對你的情感并不能稱為是愛!”公主突然這樣說。
“為什么?”
“因為我突然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你!雖然我與你相處了半年,但你從未有一刻顯露真實的一面,我總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你是那樣的不真實!不過話說回來,男人似乎都像你一樣,在你們的一生中,對很多女性都動過心,但最后你們只會與一個人有結果,當然,這個結果很可能不是當初動心過的那個。”
奧斯卡點了點頭,“是的,沒錯!我的確對很多異性動過心,但……這種動心都不會有結果,隨著時間流逝,當初的情感會暗淡,會在更劇烈的心動面前黯然失色。我們都還年輕,誰也不知道會在未來遇到什么人,遭遇什么事!”
奧帕瑞拉突然笑了一聲,“所以說,你從沒愛過任何人!你的愛只是一種自我欺騙,一種自我滿足!愛是一種獨有的,你承認對很多女人動過心,就算那個最終與你產生結果的人還未出現,但這已說明你根本不配愛,也不配被愛!就像對你的未婚妻,或者是你那位小小姐。你愛她們嗎?呵呵!你一定會肯定的回答是的,但……愛是不可能分配的,更不可能分享。”
“為什么……突然這么說?”奧斯卡有些疑惑。
“沒什么,只是突然發現自己看到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真面目。”
“是怎樣的?”
“你很想知道?”奧帕瑞拉終于扭轉頭,她迎上了親王殿下的目光,我們發現,未來德意斯女王的目光中已經沒有溫情、沒有羞澀,有的只是一片虛無的靜默。
“是的,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使你對我的態度在一夜之間發生了轉變。”
“我已經說過了,你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你的情感匱乏,但我敢肯定,你哪怕窮其一生,也不會真正愛上任何一個人!因為你的愛是片面的,是分成一塊一塊的,你的愛不但功利,甚至還糾纏著錯綜復雜的利益,這進一步體現了你的虛偽和自私!你可以蓄養無數多個情婦,但千萬不要對她們提起愛這個詞,因為……所有認清你真正面目的人都會把這當成是笑話。”
“這就是我的真面目?”
“是的!”
“就因為我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沒錯!”
“那么……你……”
“我承認自己很愚蠢!”奧帕瑞拉突然搶過了親王殿下的話,“經過一晚的思索,我發現自己只是在尋找一個虛無的幻影,一個理想的替身。我對婚姻不滿足,對愛情不甘心,對自己所處的世界完全失望!但又掙不脫,逃不掉!所以,我覺得咱們是一類人,咱們都不懂得什么是愛。就好比,我肯跟你上床,卻并不代表我對你的愛有多么深刻,而你肯占有我,更不代表你愛我!不要分辨,事實就是如此,這一切只是互相吸引的結果。”
“我該走了!”奧斯卡話音很低,奧帕瑞拉對他的評價無關緊要,他只是覺得自己突然變得一絲不掛,陽光竟然異常冰冷,他感到很不舒服。
“不送了!”
面對公主的淡然,奧斯卡終于有些隱隱的怒火。他在走到門邊的時候突然扭回頭,“瑞拉!你又何嘗不是在欺騙自己,你不會將自己輕易交給任何人,可你偏偏選擇了我!也許你說的沒錯,咱們是一類人,都被困在功利和虛偽架構的牢籠中,連偶爾的一次放縱都要為此中的情感尋找一個自我安慰的借口。不過……你的借口似乎很合理,至少……聽到你那樣說之后,讓我感到好過很多!”
望了望緊閉的房門,奧帕瑞拉.羅雷斯堡輕輕嘆了口氣,她沒有任何破綻,她終于結束了這場虛妄的求索。真的是在欺騙自己嗎?真的是在為放縱和情感尋找合理的借口嗎?奧帕瑞拉.羅雷斯堡公主殿下不敢肯定,她早已迷失了自我,或者說,她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樣,從來都沒有真實過。
天空高遠,偶爾有一朵造型奇特的云彩橫過蒼穹。北風清冷,很微弱,很低沉。空氣中洋溢著秋的氣息,花草正在趨向凋零,落葉也日漸枯槁,開始在泥土上散發著的味道。
教歷797年10月31日,午時的都林城靜悄悄的,街道上只有陽光,沒有車輛,也沒有一個行人。都林斯科特大教堂裝點了無數火燭,由于街道的寧靜,遠遠便能聽到教堂中演奏的音樂和教士們唱起的頌歌。
英雄塔直聳穹蒼,它披掛著一身的斑駁陽光,這令塔身上的雕塑顯露出或明或暗的強烈對比。雕塑訴說著一個又一個激動人心的戰斗故事,這里是泰坦英烈的埋骨之地,是泰坦民族反抗侵略者的精神依托。英雄的墓碑前擺滿花籃,北風令鮮花瑟瑟發抖,陽光被突然闖入這方天地的云朵遮蔽了,鮮花抖得更厲害,似乎完全不清楚它們來這兒是要做什么。
下午兩點零九分,英雄塔的尖頂突然點燃了烽火,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突然敲響了鳴鐘!這個時間,這個日子,在七個月之前,就是妻女山阻擊打響的時刻。
漸漸的……漸漸的!由泰坦光明門的方向突然的聲音終于清晰可辨了!那是腳步聲,確切的說,那是無數人發出的腳步聲。他們來自帝國近衛軍,來自帝國的十九大軍區、三大集團軍群。這些來自帝國各方的戰士排列著整齊的隊形,踏著一致的步伐,他們通過凱旋的象征走入勝利廣場,很快,戰士們的密集陣營遍布廣場上的各個角落。數萬人發出同一個呼吸聲,風強了、硬了、冷了!勝利廣場突然變成軍人的海洋、刀劍的田野、盾牌的山巒。遠遠望去,墨色的鎧甲叢林就像一塊又一塊地磚,像生根一樣鑲嵌在廣場上。
戰士們只在光明門和英雄塔之間留出一條走道,他們立定之后便不約而同望地往來時的方向張望。
風越來越強,帶動了無數面咧咧作響的軍旗,也牽動著戰士們渴盼榮譽、崇拜犧牲的精神。這些戰士經由帝部召集,他們來自泰坦各地。他們有的出身貴族,有的出身榮勛家庭,但這里更多的是樸實勤勞的農家子弟,這些習慣了田園和勞動年輕人紅著臉膛,他們的手中持有的不是熟悉的農具,而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劍盾刀槍。這些仍在面孔上寫滿幼稚的年輕人也許并不清楚這種改變……
但是,反抗侵略者的戰爭打打停停,不變的,只有泰坦戰士的心。
一聲嘹亮的號角奏響了,在無數近衛軍士兵組成的方陣中,這聲號角得到了無數名號手的響應。沖鋒號聲在天地之間不斷回蕩,留在遠天的轟鳴似乎浮起虛幻的共鳴。喊殺聲、馬蹄聲、盾牌破裂的聲音、刀劍碰撞的聲音,似乎都與號聲混合在一起。
泰坦光明門的方向馳出一隊騎士,他們身著銀甲,佩帶刀槍,當他們中的第一個人馳出巨門踏上廣場的時候,近衛軍將士敲打起盾牌,天地間又響起一陣激昂的喧嚷。
仔細看,馬上的騎士在斜插過銜章的金色綬帶上用血色的羽筆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繆拉.貝德貝亞、岡多勒.阿貝西亞、安德霍普.迪埃亞菲斯、阿勒康爾、卡米爾.雷阿侖、邵爾.肖恩斯坦、克拉皮奇.德利克、塔.馮.蘇霍伊……”
看著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士兵們更加激動,他們不顧已經開始碎裂的涂裝,猛力的敲打盾牌,顫動軍械。
這隊騎士在英雄塔前停了下來,他們整齊的落馬,站定之后便以最莊重的軍姿矗立在先烈的祭臺前。
泰坦帝國皇帝阿爾法三世陛下已經等在那里了,無虛言語,也無虛夸夸其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對紅虎沖鋒師的英勇事跡了如指掌。三世陛下從一位軍官的手中接過了一面描畫著紅虎的軍旗,他將水仙騎士團紅虎騎兵軍的新戰旗交給了立在自己身邊的安魯公爵,作為水仙騎士團的統帥,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又將這面新戰旗交給了紅虎的軍長。
當繆拉接過戰旗的時候,阿爾法三世迎了上來,這位陛下為騎兵軍長戴上了帝國勇士勛章。接下來,三世陛下接連叫出幸存者的名字,他為84名帝國勇士戴上了象征勇武、象征忠誠的勛章。
“你知道該怎么做嗎?”就在繆拉打算轉身下臺的時候,多特蒙德突然輕輕的問了一句。
繆拉望了望身后的勇士,又看了看自己的統帥,他抖身震起軍旗,“就讓這面旗幟,在侵略者的頭頂上飄揚。”
牧師攤開手,他成功制止住大聲喧嘩的人們,“好了!以神的名義,以雙方的誓言為證!愛森斯坦公爵!您已經與奧帕瑞拉.羅雷斯堡公主殿下結為夫婦了!”
小教堂中猛的爆發出熱烈的歡呼,羅雷斯堡王室的親族拋起了無數鮮花,趕來道賀的賓客也開始肆無忌憚的放縱叫囂。面對祝福和未來的榮耀,愛森斯坦露出滿足的笑容;奧帕瑞拉.羅雷斯堡,面對繽紛的花雨和熱烈的掌聲,這位王位繼承人也展露著動人的微笑。
在行出教堂大門的時候,奧帕瑞拉向左方最冷清的地方望了望,她的小奧斯卡霸占了一整排座椅,似乎沒有人愿意跟他坐在一塊兒,此時他正對著迷惑的公主笑。這個笑容多少都很討厭,奧帕瑞拉這才想起,那具座椅就是昨晚他們……停!昨晚什么都沒發生過!而且……他就要走了不是嗎?祝他一路順風吧!
站在倫巴底斯堡的敵樓中,望著遠方的馳來的大隊人馬,海因里希.馮.萊斯特克侯爵終于松了一口氣,看來婚禮進行得非常順利,人們都平安歸來了!海因里希最近過得并不如意,他在處理國家劇院事件時的表現受到了最高統帥部的猛烈攻擊。不過海因里希從來就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昨晚那場圍殲戰就是他的杰作,他對戰果極為滿意,而且陸續前來倫巴底斯堡參加王室酒會的高級軍人已經開始轉變對他的態度,這都是令特務頭子歡喜非常的好現象。
在海因里希看來,泰坦人無疑為30號晚的那場行動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如果不是泰坦人走漏風聲,那些受過特殊訓練的職業軍人很可能就會得手。那么……泰坦人在一段時間內絕對無法組織規模類似的營救行動,但……最令海因里希擔心的還是那個出沒不定的殺手,這是他的心病!倫巴底斯堡在今晚會舉行一場規模空前的酒會,到會的賓客超過一千人,這不正是那個刺客下手的好機會嗎?
海因里希冷笑了幾聲,他已經動員了首都所有的保衛力量,連附近的鄉村都派駐了軍隊,這些正規軍不但封鎖了各條通道,還封閉了整段勞芬卡梅河。
“閣下!”
海因里希詫異的回過頭,“外務大臣閣下!怎么是您?您是找我嗎?”
“當然!”德意斯外務大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上臺階可真不容易。“為了安全起見,您封閉了勞芬卡梅河的這段流域,這我們大家都沒意見,可您的保安部隊攔住了西葡斯王室前來道賀的訪問團,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西葡斯王室的訪問團?”海因里希回想了一下,好像羅雷斯堡王室確實向西葡斯王國通報過王儲的婚事。
“他們是坐船來的?”
“當然!他們是西葡斯人,大海之狼!您難道指望他們騎馬嗎?我的總執行官閣下,對方的那艘大帆船懸掛著西葡斯王旗,您快點放行吧!時間長了會升級為外務糾紛!我可不想在泰坦人兵臨城下的時候再給西葡斯人找麻煩。”
“好吧!好吧!”海因里希迅速簽署了一份特別通行證,他將這紙文件交給了緊張西西的外務大臣。“得麻煩您親自跑一趟了,您知道,我可離不開這里。”
“謝謝!”外務大臣眉開眼笑的接了過來,然后轉身便走。
“欺軟怕硬的老家伙!”海因里希低低的啐了一口,當他轉過頭的時候,公主和新郎的車駕已經駛入堡壘的吊門。
奧斯卡和圣騎士薩爾拉.德羅夏被安置在城堡二層的一個小客室里,他們面對面坐著,身后分立四名高大的騎士。
“來點酒吧!”小奧斯卡突然這樣說。
“好啊!您想喝點什么?”薩爾拉搓了搓手。
“哦啦……本地的原汁葡萄酒怎么樣?”
還沒等刺猬答應一聲,一名守衛已經由壁櫥的酒柜里取出一瓶勞芬卡梅紅酒,奧斯卡一邊點頭一邊示意自己需要一個玻璃杯。
原汁葡萄酒散發著濃郁的芬芳,琥珀一般的酒色在玻璃杯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薩爾拉突然一驚,他不著痕跡的瞪大了眼睛,親王殿下的杯中似乎浮起了一串字符,那應是手心鋪開的字條在玻璃酒杯中倒映出的字樣。
字跡很好辨認,其實那只是一個單詞,“船!”
借著品酒的機會,薩爾拉輕輕點了點頭,“真是好酒。”
“沒錯!”奧斯卡放下了杯子,拿起酒瓶,他轉向負責守衛的騎士長。“介意將這瓶酒帶給我另外那兩位同伴嗎?我希望他們也能嘗嘗。”
圣騎士長點了點,他拿起酒瓶走出房間。
奧斯卡伸長了耳朵,仔細辨認著圣騎士的腳步聲!出門向左,大概是六七米的樣子!親王殿下微微一笑,他愜意的靠入沙發,果然就像他猜想的一樣,惠靈頓.斯坦貝維爾和明塔斯.布郎特不關押在附近不遠的另一個房間。
“哦啦!等待真是令人厭倦!”親王殿下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距離酒會開幕還有多長時間?”
阿歐卡亞聳了聳肩,“大概……還有三四個小時。”
騙子里奇點了點頭,“真沒想到!這輩子我竟然還有機會再次扮演一位外交使節!”
女伯爵笑了笑,她多少都了解一些管家的事跡。“您放心吧!這應是最后一次了!”
里奇聳了聳肩,“但愿吧!”
阿卡看了看正在忙著化裝的騙子和小丑,她不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兩位抓緊一些!然后就請到主艙與大家匯合,勝敗在此一舉,我還要囑咐你們一些事情。”
里奇與小丑互望一眼,然后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他們都知道,如果計劃失敗,那么這就真的成了最后一次表演。
時近傍晚,太陽懸在西方天宇同地平線交接的地方。火紅色的光芒點燃了河面,水波發出懶洋洋的聲響。一艘龐大的西葡斯五桅帆船在河道中心悠然緩慢的前行,德意斯衛隊的小船紛紛走避,這些生活在內陸上的武士好奇的打量著海上民族的交通工具,他們發出一致的贊嘆。
大帆船點燃了燈火,它在一艘小船的引領下緩緩駛入一條棧道,大船靠著棧道停了下來,水手利落的放下重錨和木梯,岸邊棧道上的德意斯武士這時便幫忙系住了帆船的纜繩。一名軍官沿著木梯登上帆船,他向西葡斯使者問好,并檢驗了一下相關文件,從他的態度我們可以看出,這位軍官不過是例行公事。
當軍官下船之后,阿歐卡亞便將大家都召集到主艙。
“好了各位!看得出大家都有些興奮,但……請再聽我說幾句!”
交頭接耳的人們立刻靜了下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人們都已清楚的認識到這位小姐的能量。
“首先!我要感謝小結巴!是她制造的文件和身份證明才使我們成功抵達這里;其次,我要感謝我們的管家,里奇先生!”
里奇脫下帽子,向人們揮手致意。
阿卡微微笑了笑,“是里奇先生的精妙表演使德意斯外務大臣對我們的身份深信不疑!其次,我要感謝來自西爾西島克里里尼家族的戰士們,你們確實是最有經驗的水手和海盜!我始終不敢相信你們竟然搶到了一艘西葡斯王室大海船。”
“威爾尼斯浪女號”的船長是一位蓄著紅胡子的西爾西人,他看到可愛的小姐在向自己致意便不由得飄飄然起來。
“然后呢……我還要感謝一位遠在西葡斯王國的大人,如果不是她的幫助,我們就算如何搬弄是非也不可能得到西葡斯駐德大使的認可。”
“最后!我要感謝小戈多!他守護的那只小鷹不但是我們的眼睛,更是我們的通訊官,這點很重要!”
“那我們呢?”犯罪之王不樂意了,他指了指坐在自己身邊,又沒有被阿卡提到的幾個人。“我們也幫了不少忙!”
“這我承認!”阿卡笑了笑,“左手費盡心機制作了一把萬能鑰匙,解剖手愛德華先生制作了幾件很有意思的工具,倒是您,多拉米先生!你好像一直在忙著釣魚。”
老家伙呸了一口,“大家吃的是什么?再說我那是在測試水溫和風向!這也很重要!”
紅胡子船長突然拍了拍犯罪之王的肩膀,“老朋友,這個我比你在行得多。”
“好了先生們!”阿卡突然叫停,“聽到了嗎?城堡那邊已經響起了音樂聲,好戲就要開場了!大家都清楚各自的任務了嗎?里奇先生!”
里奇點了點頭,“我的任務是周旋、周旋、再周旋!直到確定奧斯卡和其他幾人的位置。并在營救成功之后組織撤離。”
“小丑!”阿卡又點到了一位先生。
“我的任務是支援!支援任何出現狀況的人,并且掩護撤退。”
“解剖手愛德華先生!”
“我的任務就是解剖,解剖那些擋住退路的家伙。”
“小戈多!”
“我的任務是攻占敵樓,關閉吊門,破壞絞盤,把敵人困在城堡里。”
“多拉米!”
“哈!終于輪到我了!我的任務是與左手一起摸到伙伴們被囚禁的地方,伺機下手。”
“船長!”
“我的任務是在親王殿下上船之后組織水手抵抗德意斯人的進攻,保證船只迅速逃離。”
“小結巴!”
“我……我……我……我……”
“好啦!你的任務是老老實實呆在船上,不要玩火,也不要找人說不個不停!”阿卡代替小結巴回答了問題。“那么……大家還有意見嗎?”
“我!”
人們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詫異的望了過去,不過反應最快的犯罪之王已經拔馬刀躍上桌面,而解剖手愛德華竟已向陰暗處投出三把鋒利的手術刀。
保爾走出暗影,紅胡子船長第一個撲了上來,被人摸上船他竟然不知道!
“等等!”阿歐卡亞的呼叫即時制止了發瘋的人們。“聽聽這位先生怎么說!”
保爾抓了抓頭,“有一點我很懷疑,要是不給德意斯人制造點麻煩和混亂,你們怎么實現那些家伙呢?”
里奇猛的擁抱住已經失蹤半年多的老朋友。
“就知道你這家伙肯定在附近!為什么現在才來找我們?”
暴雪開心的笑了起來,他和老朋友們一一擁抱,又認識了在座的新朋友,他將解剖手愛德華的手術刀如數奉還,這令愛德華感到很不可思議,原來殺手之王只有一只手便夾住了全部的刀具。
“好啦!朋友們!要聽我解釋嗎?”
“當然!”里奇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你這家伙知道大家有多擔心你嗎?安東妮夫人還為你哭了好幾次呢!”
“真的?”暴雪有些不相信。
“確實是這樣!不過……安妮是在思念奧斯卡的時候順便為你捎上幾滴眼淚!”
“哈哈哈哈哈!”場中熟悉內情的人都大聲笑了起來,保爾的表情已變得像吞了只蒼蠅那樣。
“好啦!我承認!里奇的挖苦確實高明!但大家就不想聽聽我一直不露面的原因嗎?”
“當然要聽!”里奇第一個舉手。
“好的!原因就是——作為一名超級刺客,我只在最重要的時刻才會出現!不像某些人,在第一幕的時候便開始行動,這樣的家伙通常都會悲慘收場。”暴雪邊說邊將身體讓往一旁。“給大家介紹一位新朋友吧!肖.卡連柯!莫瑞塞特皇室的專屬刺客,代號黑魔。”
人們再次詫異的望向燭火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他們紛紛瞪大眼睛,似乎都想知道那里還藏著幾個人。
“呵呵!大家好!”肖隨意的打了個招呼。“看來保爾挖苦人的能力也不弱,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只好跟大家一塊行動!不知道大家接不接受我?”
犯罪之王多拉米第一個答應下來,但阿卡卻皺起了眉頭。
“肖,告訴我,你會怎么做?”
望著這次行動的指揮者,黑魔恭敬的行了紳士禮,“小姐,我要提到一件很不好的事情,那就是大家很有可能輕視了德意斯人的實力。今晚的城堡集中了德意斯近半數的高級將領,不提他們身手如何,就說守護在那位公主身邊圣騎士,除了保爾,我想這里的人沒人是他們的對手,包括我,所以!我們一定要給他們制造一個巨大的麻煩。讓他們陷入徹底的驚慌失措。”
“我……我……我……我……已經準備好了!”小結巴突然揚起了手中的一份文件。
阿卡猛的瞪了過去,“把它收好!”
小結巴嚇了一跳,這位小姐乖乖坐進椅子。
阿卡沖黑魔笑了笑,“您看,我已經有準備了,那么能我讓聽聽你和保爾是怎么安排的嗎?”
殺手之王發出幾聲冷笑,“嘿嘿!先保密!但是……你們注意到城堡側后方那片廣闊的葡萄種植帶了嗎?我可警告各位,沒事的話千萬不要過去那邊,因為那里會變成一個巨大的火坑!”
“真不明白!為什么你明知道前面是一個火坑,卻還要往里跳?”
愛森斯坦詫異的望著小親王,“火坑?我不懂您的意思!”
“婚姻!我是說婚姻!尤其是你的婚姻!你別忘了,你的妻子將是一位女王。”奧斯卡邊說邊指了指舞池中的奧帕瑞拉公主,“婚姻這個東西,你若是載進去了,就再也跳不出來,直到煎熬致死!”
愛森斯坦翻了個白眼,“殿下,我的妻子怕您無聊才囑咐我過來陪您聊天,但我實在抱歉,咱們話不投機。”宮廷長官邊說邊站了起來,他在臨走時還不忘向四周的圣騎士吩咐一聲,“盯緊他們,別出亂子!”
奧斯卡看了看金發鬼子的背影,又看了看正與海因里希.馮.萊斯特克侯爵碰杯的那位西葡斯特使,他發出一聲只有鬼怪才聽得到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