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歷802年4月1日,都林城各大報館都以大量篇幅刊載了近衛軍全軍擴大會議的盛況。首都市民中識字的人幾乎人手一份報紙,就連抱著孩子端著鍋鏟的主婦也會向家里的男人問一聲“當兵的打算干什么?”
帝人打算干什么?怎么干?這種事情不會在“全會”上公開說。考慮到泰坦境內活動的西方密探,又考慮到近衛軍連聲招呼也不打就會把大半國土拱手讓給敵人……最高統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制定了嚴格的保密措施,在近衛軍十九大軍區的與會代表里面,只有軍群一級主官才知曉大致的戰略部署。
為什么說是“大致上的戰略部署”這個問題會令帝國攝政王頗為尷尬,他在歷次準備會上聽取了地方軍區提出的許多寶貴意見,也推翻了好幾種作戰思路,但是……
到了最后,經過反復推敲、反復論證、反復研討,剩下的也是唯一一種可行性較強、或者說是贏面較大的戰略還是不能完全盡如人意,年紀輕輕的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在打量作戰計劃定稿的時候只能一邊彌補缺漏、一邊向神明祈禱。
所以,由于保密條例的約束,4月1日的全會會場出現了難得的平靜,來自各地的軍人代表在一一面見帝國攝政王之后便忙著打探風聲,諸如戰爭期間的預算誰多誰少、戰爭期間的兵力配置如何分布。其實各大軍區司令對這些問題心里都有數,只是礙于嚴令,他們都扮作一副人事不知的樣子。
保密運作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地麻煩。但負面效應也不是沒有。
軍人代表的情緒普遍都很浮躁,他們都能理解軍部秘密決議的重要性,也知道作戰計劃泄露地可怕后果。但侵略者坐擁百萬大軍,不明就里便走上戰場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還是奧斯涅元帥說得好:“怎樣履行軍人地使命和職責?就是國家需要你為此犧牲的時候。你不會皺眉頭。”
話雖這樣說,在面臨犧牲的時候,誰都會仔細思考一下前因后果。
不過……我們是說多數時候,這種思考會被泰坦民族的血脈中留存的遠古記憶徹底支解,當身邊響起戰友地哀號。當兄弟的鮮血灑落城頭,當耳朵里充斥沖鋒號的怒吼!誰***還會記得家里的三畝荒地和羅哩羅嗦的老婆?
一塊兒沖吧!向前沖吧!把刀劍刺進敵人的喉嚨,把盾牌砸進敵人的頭殼,把長矛送進敵人的胃袋——只有鮮血才能喂飽侵略者的肚子,泰坦戰士都是精神病患者,他們在作戰時地狂熱并不輸給臭名卓著的德意斯雅利安人。
到底是第幾次沖鋒了?戰士們就皺起眉頭,他們已經不記得。今天是4月,日,是首都軍部召開全軍擴大會議的大日子!但在維耶羅那外圍地區,法蘭狗崽子地大掃蕩已經持續兩個星期,這些低賤的高盧人扮足了侵略者的派頭。他們縱火燒田、毀林伐木,把富庶的維耶羅那郊區變成一塊荒涼地墳場。
從早到晚,成群的烏鴉和各種食腐動物都會圍著音樂之城轉上幾圈。在零星的幾座濃密的灌木叢里、在塌掉一邊屋頂的農舍里,這些清潔工總會找到新鮮的血肉。
烏鴉用尖利的喙一點一點地撕開尸體上的鎧甲,它們對這項煩瑣的工作已經十分在行了。然后,烏鴉會選擇鮮嫩的肌肉和散發惡臭的內臟。一具尸體足夠一個烏鴉群落或是一頭野狼大咬大嚼一整天,而且尸肉取之不盡,只要跟隨法蘭人的三色飄帶旗,聚集在維耶羅那外圍地區的掠食者就衣食無憂。
“這是第九次沖鋒,今天的!”
一位軍官模樣的泰坦戰士在他的日記上寫到。
“普帕卡上校!您的晚餐!”
“擱在那吧!”普帕卡上校瞄了一眼那盤盛著一顆馬鈴薯的大麥粥,他沒胃口,便再沒理會呆在一邊的勤務官。
“上校……您一天沒吃東西了!”盡職盡責的勤務官出言提醒,但普帕卡是第八軍區第三軍團里面最出名的倔驢,他只是瞪了一眼還沒成年的勤務官就把這個小家伙給嚇跑了。
普帕卡望著勤務官的背影笑了笑,然后便把視線再次放到日記上,他接著寫到:
“直到目前,法蘭人仍沒有直接攻城的打算,他們必然是在去年吃足了苦頭,不過維耶羅那外圍地區就不尋常了。大掃蕩持續半個月,戍守郊區的兩個軍團被打成一條死蛇,還被截成好幾段……”
普帕卡突然停下筆,他聽到簡易工事外邊響起輕微的人聲,近衛軍上校立刻抓起弓箭跳了起來,就在他撐開弓弦的時候,哨兵已經確認對方的暗號——是外出巡邏的戰士回來了。
普帕卡下意識地放松精神,他不禁再一次打量自己的營壘。在維耶羅那東北方,多瑙河順著丘陵的走勢轉向南部山嶺,流水在丘陵間形成了無數淺灘和河灣。
第八軍區第三軍團第三師師長普帕卡亞德拉上校的駐防地就在維耶羅那城外十九公里處的這片河灘地上。
河灘地上有一座從河床邊就開始隆起小山包,普帕卡上校的營壘就是眼前這片長寬不過數百米的山坳子。不過當然,這是八三三師在4月,號的駐防地,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后天,普帕卡上校就會帶著他的士兵向更安全的地方轉移。
收回視線,近衛軍上校再不愿重新拿起筆,有好幾次他都想把日記燒掉,自己若是被俘,法蘭狗子就會從日記上的只言片語看出泰坦衛戍部隊的作戰軌跡。
燒不燒?燒的話,一了百了;不燒!他可以在記憶中留存參軍以來的點點滴滴。
普帕卡在兩難之間突然靈機一動,干嘛要燒?被俘又怎樣?大不了在日記上胡亂編造一些假消息。
近衛軍上校說到做到!按照習慣。他還是仔細觀察了一下河灘地上地景致,如果不是參軍入伍,現在的普帕卡亞德拉爵士就該是一個散文家。他在描寫景物時的文筆足以感天動地。
“多瑙河畔地夜晚,星星的金色花紋透露出令人期待地甜蜜。月光依稀。但在戰士們的鎧甲上卻變成泛著銀光的蔚藍。聽不到多瑙河的水聲,這令人不安。剛剛巡夜的時候,那大片地水光同時在星辰和月華之底輕飄漫蕩,在見到水的一剎那,四周的一切就顯得親切、溫柔。還帶著新生一般的朝氣。”
“在這樣的夜晚,一切都在打瞌睡,鳥獸、游魚、昆蟲,除了哨兵。不過……這是一種緊張的、容易醒的瞌睡,好像在下一秒鐘就會突然驚醒。夜靜得出奇,只有大自然奏響了輕重不一長短不齊的樂音,這些音調是否在講述關于世界的秘密?士兵的智慧并不了解這些秘密地謎底,士兵只知道,丘陵間的鬼火會把他們的靈魂帶到藍色地深淵里去,黑洞洞的防線就是深淵入口。那深得不見一絲光線的黑幕狀似期待著某種啟示、又或期待著某個使人心醉神迷的消息!”
普帕卡寫到這里不禁停住筆,他突然難以克制地笑了起來。“這個消息——就是布拉利格要塞即將送來援軍地消息。為了接應援軍前鋒觀察團,我把八三三師放在了遠離城郊的一處河灣。還有模有樣地向前來追擊的法蘭狗崽子發動了十幾次沖鋒,但愿這些小雜種不會破壞我的好事……”
近衛軍上校終于寫不下去了,他笑得前仰后合,還驚醒了好幾名睡在隔離溝里的重甲戰士。
※※※
“頭兒?你要結婚了?”
“沒有的事!”普帕卡踢了那個多嘴的家伙一腳。他打量著自己的日記,若是哪個法蘭狗崽子能夠僥幸獲得這份東西,他們的長官就一定會為寫在日記上的事情頭疼至極。
在這樣一個迷人的夜晚,哨兵的警哨顯得異常凄厲。清脆的哨音只響了一聲,泰坦戰士的營壘就已變作突然由熟睡中驚醒的刺猬。
在南方轉戰一年,八三三師擁有了一群身經百戰的老兵。戰士們無須長官的命令,他們在驚醒之后便把各式各樣的武器攥在手里。黑夜之底、多瑙河畔,鬼魅一般的人影交錯閃動,像從前應付無數次夜襲一樣,戰士們七手八腳地踩滅營火,掐熄馬燈,弓箭手在簡易工事最前一字排開,刺槍手朝南,刀斧手隱在山坳后方的脊背。
普帕卡仔細打量戰線前沿的開闊地,開闊地寂靜如常,只在深入丘陵的一方密林里傳出一陣斷斷續續的喊殺聲。
終于,數名騎士沖出密林闖入小山包前的開闊地!月華在一瞬間就點亮了他們的鎧甲,鎧甲上帶著鮮血淋漓的裂口,有人還在鎧甲背后插著箭羽。
“等等!”普帕卡上校大聲喝止急待把沖出林地的敵人射倒在地的冒失鬼,他的士兵不自然地緊張起來,數名騎士已經接近高地邊緣,他們已經看到突然出現于視線內的簡易工事。
“是近衛軍制服!接他們上來!”八三三師師長終于看清月光下的軍衣。
簡易工事靠近河灘的一側立即燃起火光,近衛軍士兵亮出南方五省聯合軍群的四色戰旗。馬上一人突然發出一聲呼喝,逃出密林的騎士立即朝著火光追了過去。普帕卡帶著一隊刀斧手迎向戰友,但他還是異常小心。刀斧手都帶著扣緊鐵箭的弩機,如果這幾名騎士是敵人假扮的,那就別怪他們不客氣。
幾乎是在眨眼之間,數名騎士就已沖進戰友們打開的工事護欄,為首一名騎士剛一進入安全地帶就飛速跳下馬背。
“見到隊長了嗎?見到隊長了嗎?”騎士向自己的同伴大聲叫喊,可這隊剛剛突出重圍的戰士不禁面面相覷。
“真見鬼!上馬!跟我來!”
“等等……等等!”普帕卡上校一把拉住神情焦急的騎兵長,他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軍銜。“我說少尉,你和你地人跌跌撞撞地闖進我的營壘也就算了。見到長官就這么干瞪眼還不敬禮我也不想追究,可你是打算連聲招呼也不打就離開這兒嗎?”
“上校!”騎兵長只得立正敬禮,“軍群直屬騎兵軍第三師第二團第一大隊奉南部戰區總參謀長之命護送一份異常重要的文件給地方各個守備區。文件在我地隊長那里!絕不能讓法蘭狗子得去!”
普帕卡朝密林的方向看了看,他伸手一指:“那就是你地隊長嗎?”
開闊地上響起人聲。一名近衛軍軍官步履蹣跚地沖出林地,他受了傷,似乎還失落了馬匹。
“真要命!”營壘后的騎兵長低聲詛咒了一句,他就知道這個出身貴族家庭的上司準會出狀況。“快!跟我去救人!”
傷痕累累的騎兵重新上馬,他們不管不顧地從小山包上沖了下去。
法蘭王終于由密林中追擊而至。最先是兩三名騎士,緊接著就是一個整編騎兵團,大隊人馬奔馳時產生的噪音完全驚醒了靜夜,月光,下地河灘地飛沙走石,法蘭騎兵的口哨和揮舞馬刀的呼嘯聲此起彼伏。
泰坦騎士與他們的長官迅速接近,迎面而來的法蘭騎兵也在與關鍵人物迅速接近!
“我們怎么辦?”一名戰士望向沉著臉的師長大人。
普帕卡咬了咬牙,他不知道維耶羅那衛戍區在這種時候還能有什么重要文件傳給地方守備部隊。難道南方集團軍群總參謀長達答拉斯皮切將軍還不清楚所謂的地方守備軍都已被法蘭人打得支離破碎了嗎?
“再等一等……”近衛軍上校下不了決心,他不能頂著臨時營壘被法蘭騎兵踏成廢墟的危險冒冒失失地由有利防御地勢倉促出擊。
幾乎是在一瞬間!數名泰坦騎士就沖進了法蘭騎兵的陣營,雙方像客氣的鄰居一樣擦身而過,泰坦騎士護住重傷地大隊長。法蘭人也沒有理會山坡上的部隊,徑自將開闊地里近衛軍騎士四面包圍。
騎兵長把他的上司拖到馬背上,向戰友大喊了一聲“突圍”四面而來地法蘭人自然不會令他如意。冷箭穿梭、劍光閃動。暗夜中的搏殺狀似無聲無息,可煙塵的每一次流轉都能顯出一具顧然倒地的尸體。
第一名泰坦騎士倒下了,普帕卡上校抿緊嘴唇;第二名泰坦騎士倒下了,近衛軍上校就攥緊拳頭;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騎士終于向包圍圈地最外圍移動一個馬位。可來自四面八方的法蘭騎兵立刻就用刺槍把他逼退回去。
普帕卡看出來了!法蘭狗子們就是在等著他沖下工事!
陸陸續續……駐守營壘的泰坦戰士紛紛低下頭,他們不忍再看倒折遍地的戰友,在戰士們的陣營中間,一些心情郁結感情脆弱的小鬼甚至在低聲抽泣。
最后一名泰坦騎士落馬了!那名勇敢的騎兵長在倒地之后并未顧忌那些不斷在頭頂閃動寒光的兵器,而是奮力背起他的長官。第一把馬刀劈開了他的頭盔、第二支刺槍插進他的后背。
勇敢的騎兵長不斷揮舞手里的兵器,他的血越來越熱、他的身體越來越輕,他知道自己距離天堂只有一步之遙,也想到保住那份重要文件只有一個方式。
思路突然中斷了!騎兵長的長劍緩緩地垂了下來,他平靜地打量著刺入腹部的長槍,在下一刻,前后左右便有無數把同一式樣的長槍刺進他的身體。當疼痛過于強烈,大腦就會選擇忽視。騎士長憋足一口氣,他不斷揮舞長劍,似乎想要再殺一個狗崽子,而令他感到無奈的是,劍鋒只在十數支刺入身體的長槍上刮起一些淡弱的火星。
不耐煩的法蘭騎兵一齊發力,他們把這名英勇泰坦騎士由地上挑起。無數槍刺絞動內臟的聲音一直傳到小山上的營壘里面,近衛軍的步兵戰士都避過這慘烈的一幕,他們紅著眼睛盯緊上校師長,哪怕師長大人有一點點向前沖鋒的打算,他們也會舍命殺入敵群。
“近衛軍……前進……前進……”被敵人挑入半空的騎兵長仍在低聲呻吟,他的眼睛亮得像兩盞火炬。
“我們還有多少箭矢?”普帕卡的聲音又輕又低。
“每名箭手都只剩下十幾支……”一名尉官難堪地回答。
“聽我的命令……”八三三師師長似乎是在囈語。
“近衛軍……”黑夜中突然響起一聲大吼,身在半空中的勇士突然向天舉起沾滿鮮血的長劍,他用生命盡頭最后的一絲氣力對戰友高喊:
“近衛軍萬歲!”
“放箭!”普帕卡在世間最慘烈的歡呼聲中下達了戰斗命令。
箭雨騰空而起,帶著星星光火落進敵人的陣營。
教歷802年4月3日清晨,從海洋上積聚而成的暖濕氣流如約而至,陰云籠罩著南方大地,多瑙河變成藍褐色的一潭醬汁。凌晨開始下雨,雨水只局限在河灘地區。
距離維耶羅那十幾公里的八三三師駐防營壘安靜如常,戰士們冒著連綿不斷的雨水,像塑像一般守衛著腳下的大地。腳下的大地一片泥濘,雨水將氣溫也帶走了,軍靴踩在稀泥里的感覺就像扎身冰窖,戰士們到了極不耐煩的時候就稍稍挪挪腳,其實他們只是有點無聊,對冰冷倒是渾不在意。
天宇極低,像黑黝黝的鍋盔一樣扣在小高地上。細致緊密的雨簾,迷夢一般的森林霧氣,由河灘地深處飄蕩而來的炊煙,這一切都是贈給散文家的恩物,可八三三師師長普帕卡,亞德拉上校卻沒有一點動筆的心情,他和堅毅的戰士們一起站在簡易工事的迎敵鋒線上,用鷹戟一般的眼光注視著山坳前沿的開闊地。
受到雨水的澆灌,開闊地上的瑩草在一夜之間撥起半人多高,馬匹和人體的殘軀就隱沒在草叢里,只有插入地面的半截刺槍和零散的兵器還能依稀可見。瑩草地外就是河灘豁口處的密林,密林同樣沐浴著雨水,狀似無聲無息。
“敵人就在那里!”普帕卡上校仔細琢磨”號晚間的那場一邊倒的屠殺并不能滿足這些狗崽子的胃口。盡管那個整編騎兵團在十幾輪覆蓋式箭襲下損失了一個中隊的兵力,但他們絕對不會放棄。他們躲在樹林里,等待出擊地最佳時機。
瑩草叢在動。雖然不起眼,可普帕卡上校還是緊張地蹙起眉頭,那是他的戰士!他命令自己的戰士偷偷摸去那處落滿騎士遺骸地空地。
越過一具尸體。再越過一具尸體,數名近衛軍士兵在濕漉漉的草地上匍匐前進。一名機警地小戰士停止了左顧右盼。他突然停下來,然后便朝自己的兵長打出“前方有情況”的手語。兵長示意小戰士去檢查那處草叢,嘴上還沒長齊胡子的年輕人就把短劍咬在嘴里”卜心地向那處“呻吟”著的草地爬了過去。
“是自己人!”小戰士欣喜地撥開草叢,他看到了即使染著血跡也異常熟悉地軍衣。
“還是個上尉呢!”年輕人對自己的發現開心至極。可他那驚喜的面孔在一瞬間又垮了下來,眼前的騎兵上尉緊閉著眼,面孔蒼白至極,他在睡夢中發出痛苦的呻吟,這多半是由于那道從右肩劈開胸甲、一直切往左腹的刀痕。這條長長的傷口已被雨水沖刷干凈,白色的骨肉向外翻出,發出一股令人聞之欲嘔的氣息。
“喂……上尉!上尉!”
騎兵上尉猛地睜開眼,他肩膀一扭就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刺出一劍。
小戰士暗叫僥幸,如果不是上尉地傷勢延緩了他的動作,這一劍必然會了結自己的性命。
小戰士用身體壓住騎兵上尉持劍地手臂。他凝視對方的眼睛:
“噓……噓……別出聲!”
騎兵隊長平靜下來,他已認出戰友的軍衣。當意識重新回歸腦海,創傷造成的巨大痛苦立即奪走了他地神志。可他望向戰友的眼睛,硬是把吶喊發泄的強行咽進肚里。
“你能動嗎?”小戰士期待地打量著騎兵上尉。
騎兵上尉猛吸了幾口氣,他抬頭望了望隱沒在草叢里的下肢,想要移動一下腿腳。可他竟然感覺不到自己的大腿。
“不……不行……動不了!”
小戰士有些疑惑地撥開了埋住騎兵上尉下肢的草叢,他只看到一大片模糊的血肉,然后就是十幾只受到驚嚇的老鼠倉皇逃離。不過仍有一只老鼠不愿放棄眼前的美餐,它埋頭在一根白骨上,叼起血肉的同時還用譏諷的眼神瞪了一下強自忍住嘔吐的小戰士。
“呃……呃……你沒問題!放心吧!”小戰士不知如何向上尉解釋這件事,他只能這樣安慰對方:“我拖你離開這個鬼對方!法蘭狗子就藏在叢林里,還有好幾個狙擊手盯著這片空地,咱們只能爬回營壘。”上尉點了點頭,他朝年輕的步兵戰士伸開手臂”卜戰士就把他的手臂搭在肩上。
“留神!咱們要走了!”
上尉便又堅定地點了點頭,步兵戰士拖著他的手,小心地向營壘的方向移動少許。巨大的痛苦突然撕裂了騎兵上尉的神經,他的忍耐力瞬間崩潰!小戰士眼疾手快,他先一步捂緊戰友的嘴巴,出口的痛苦吶喊立即變作悶鳴。
騎兵上尉在連連呼出幾口濁氣之后才勉強止住痛楚,他的淚水一不小心就滑出眼眶,小戰士看得一陣辛酸,他就抓住戰友的手,“嘿!堅持住!你沒問題!”
騎兵上尉搖了搖頭,他在腰間一陣摸索,直到抓牢腰袋才徹底放松緊繃的面孔。“把這個帶給你的長官,里面是軍群總參謀長達答拉斯將軍向各地守備區派發的重要文件!”
小戰士接過腰袋,他朝騎兵上尉重重地點了點頭。
“嘿!還要轉告你的長官!”騎兵上尉握緊戰友的手,“每一個守備區!戰線后方的每一支抵抗部隊!這份文件必須送到,這是……這是戰友的囑托,也是……也是由首都最高軍部下達的戰場指令!”
“我明白!”小戰士點了點頭。“可是……我的兄弟!別放棄!再使一把勁兒!”
騎兵上尉無可奈何地抬頭看了看,剛剛爬行的一小段距離已把他拖出那塊董草地。此刻,他終于看到自己的雙腿齊膝以下都已變作血泥,有些地方還露出慘白的骨骼,他嘆了一口氣,似乎并未受到太大的驚嚇。
“朋友!別白費力氣啦!把我留在這里。和我地士兵一起!”
小戰士緊了緊抱在懷里的軍情文件,他按捺不住地抽泣起來:“不行……不放棄每一個同袍兄弟——這是軍規!”
“哈……”騎兵上尉笑了笑,雨水打在他蒼白的面孔上。他就像獲得一場勝利地將軍一樣開心。“謝謝!你叫什么名字?”
“八區第三軍第三步兵師格斗團下士,您可以叫我喬伊。”
※※※
“好的喬伊下士……我以軍群直屬騎兵軍上尉地名義命令你!帶著文件離開這兒!現在!”
小戰士吸了吸鼻子。他環顧左右,下到開闊地上的戰友都在忙著搜集箭矢,即便找人幫忙也無法不露痕跡地把騎兵上尉拖回營壘,更何況騎兵上尉還要在拖行中忍受難以想象的痛苦。年紀輕輕的小戰士突然明白,有時候……搶救戰友并不是多么人道的一件事情。
“喬伊!拜托你一件私事!”上尉突然扯開胸衣。他從脖頸上摸出一條黃金項鏈,項鏈墜子是一個雕工精致金屬神牌。
“這是我地傳家寶!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他在參軍的時候害怕犧牲之后無人認領他的尸體,就把身份刻在這塊神牌上。有機會的話……請把它送還博德加省首府帕爾瑪利亞城的多姆尼斯伯爵,那是我的父親!”
喬伊接過黃金項鏈和小巧的金屬神牌,他用手指擦拭了一下金屬神牌上的汗漬血泥,然后便利落地把項鏈套在自己地脖子上。“上尉!你放心!戰友的囑托如同戰場指令……一定帶到!”騎兵上尉心滿意足地合上眼睛,他的面孔似乎突然紅潤起來”卜戰士驚訝地打量著他,他聽到騎兵上尉已經開始念頌牧師為犧牲者祈禱時地死亡福音。
“光明神與你同在……”喬伊向安詳等待死亡的戰友致與最莊重的軍禮。
時近中午。雨水仍未停歇,反而越下越急。大雨澆打著高地,高地上有一群始終未曾松懈的泰坦戰士。透過驟密地雨幕。人們可以看到小山包上只搭建了一座營帳,八三三師長普帕卡,亞德拉上校和他的三位團長九位隊長就圍著篝火蹲在帳幕里。
普帕卡亞德拉四下打量,他的部下都對已經敞開的腰袋露出膽戰心驚的神情,他突然有些不耐煩。盡管私拆軍令會被判處極刑,可他還是一把搶過腰袋,隨手便掏出了藏于其中的羊皮紙袋。
喬伊下士也蹲在帳幕里,他無意識地用短劍的劍鋒切割著腳下的稀泥。
“哇哦!”普帕卡上校在打量過文件之后不禁發出一聲驚呼,他轉向已經抬起的頭喬伊。“我說小家伙!你立了大功!你知道這份東西有多重要嗎?”
上校邊說邊朝師里的團長和隊長們攤開文件,文件是一張蠟漆封過的羊皮紙。羊皮紙上的銘文用很大的字體寫著密密麻麻一行泰坦文字:
“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第二次衛國戰爭戰場總指揮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告泰坦全軍書!”
八三三師的軍官們齊聲發出驚嘆,他們把注定名留史冊的“《二告全軍書》”在手里傳來遞去。帝人欣喜地念叨著文件上的字句,他們異常清楚,這份戰斗檄文的現實意義就如同在敵人面前擺開一座百萬大軍組成的方陣,千千萬萬的帝人會在一面旗幟下英勇抗擊來犯之敵。
“看來……我們要當一回信使!”普帕卡上校奪回了那份珍貴的文件。
“這樣合適嗎?”一位步兵團長有些猶豫,“軍長給我們的任務是阻擊河灘地區的……”
一直蹲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喬伊下士猛地站了起來,他只是一甩手就把短劍戳進泥地。
“師長!各位長官!我答應過多姆尼斯上尉,一定把文件帶給戰線后方的部隊!這是一位戰友的臨終囑托,等同戰場指令……”
“別激動你這小家伙!”普帕卡邊說邊向喬伊下士招了招手,倔強的小戰士氣惱地別開頭,復又一屁股蹲了下去。
“咱們與軍指揮部失去聯系到底有多久了?”八三三師師長轉向他的通訊官。
通訊官尷尬地抓了抓頭,“九天了!派出去的通訊員一個也沒回來!”
“別再派人做這種無意義地事了!”普帕卡無奈地擺了擺手,該是他下決心的時候了。
“聽我的命令!”在場地軍官應聲起立。
普帕卡亞德拉上校環視了一遍帝人中最最頑強的一干將士。
“我們已與維耶羅那衛戍區失去聯系。呆在這兒只是等死!再說喬伊下士將一項戰場指令轉達給我,我就有責任為戰友完成使命!”
在場地軍人互相打量一番,最后他們都點了點頭。
普帕卡整了整自己的軍容。他扶住掛在腰間的劍柄。“我命令,一團、二團在用過午餐之后立即開拔。放棄輜重、只帶戰具和口糧!我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把最高統帥的告全軍書謄寫幾份,越多越好!一團向南滲透敵后、二團向東進入山區,一旦遇到地方部隊和民眾反抗軍就向他們宣讀這份東西。告訴兄弟們可別忘了!由現在起!你們就是最高軍部的信使,你們地任務就是傳遞這份文件。盡量保存實力,避免與敵交戰!”
“三團怎么辦?”八三三師的三團團長有些尷尬地攤開手。
“很抱歉!”普帕卡上校搖了搖頭,“我需要一個團志愿留守陣地!這樣一來,一團二團的行動就不會被法蘭人發覺。”
三團團長苦笑著點頭,“我的團就是那個志愿者嘍?”
“沒錯!”普帕卡上校拍了拍三團團長的肩膀,對方是跟隨他一塊兒參加入伍的老伙計。剛剛他已說明留在此地的后果,但他還是向甘愿就義的老伙計報以笑容,“我可沒讓你帶著三團官兵去送死!只要堅持到今天入夜,之后你就見機行事。”
三團團長立正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普帕卡沒說什么。他只是大力地與對方擁抱在一起!
“我們愛我們的民族,這是我們自信心、榮譽心、愛國心的源泉,所以說。熱愛自己地祖國是理所當然的事。也許,在生活中,祖國母親對熱愛她的人并不公平,但我們在貧窮地時候。祖國母親并不嫌棄:我們在受到傷害的時候,祖國母親會疼痛流淚;現在,輪到祖國受到侵犯了!作為子女、作為泰坦民族集體中的一員、作為肩負榮譽信仰、愛國熱忱和犧牲精神的帝國近衛軍!我們應該怎么做呢?”
喬伊和他地許多戰友聚在一起,一位受過學校教育的士兵長正在向他們宣讀《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第二次衛國戰爭戰場總指揮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告泰坦全軍書》說實在話,喬伊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不斷地回頭張望,張望那片雨幕下的董草地。
“在維耶羅那!”士兵長突然從文書上抬起頭,“聽聽,聽聽!攝政王殿下提到你們啦!”
喬伊下士只得挺起胸。
“在維耶羅那,英勇無畏的南方軍人陷入重重圍困,他們用血肉之軀鑄造了一座抗戰堅城!在瓦倫要塞和杰布靈要塞,秉承第一次衛國戰爭的英雄遺志,西方軍人面對五十萬侵略大軍怡然無懼!在北方、在西北,春暖花開,長眠于冰天雪地的斗士蘇醒了!游離于黑森林中的戰斗精靈也蘇醒了!他們面對一如千百年前那樣強悍瘋狂的德意斯野蠻人,并已立下死為忠魂烈骨的血誓。”
“當然!更多的帝人即將走上戰場,他們是青年學生、是辛勤的園丁、是高貴的紳士、是田地和農莊里的好伙計,他們告別家人,與同胞戰友一同面對戰爭、一同面對未知!”
“在這里,向戍守戰線和所有甘為保衛祖國的戰斗貢獻死力的近衛軍官兵復述一遍我在多年前的妻女山戰場告訴士兵的幾句話!”
“勇士們!我不想用金幣、高官那些東西來迷惑你們的視野、挑惹你們的拼搏之心,我只想讓你們試想一下,當你們中的幸存者在未來向自己的兒孫講述悲壯的戰斗故事時,你們可以挺起胸膛,望著孩子們期盼的眼睛,再無比自豪的告訴他們,作為父輩的你們曾為帝國擊敗強大的侵略者,你們曾使家園免受敵人地蹂躪!那么……既是如此。即便是我,也會以最高昂的斗志迎擊敵人的沖鋒,即便我會因此埋骨于他鄉異地。我也會心安理得地閉上眼睛……”
該是整裝出發的時候了,“志愿”留守陣地地三團士兵親熱地為戰友們送行。他們與相熟或是不相熟的兄弟大力擁抱,還堅持把口糧塞進戰友們的行囊,他們必是已經了解自身的命運。
喬伊下士是最后一個離開營壘的,他一直都在觀望那片開闊地。多姆尼斯上尉是不是已經出離痛苦?他是不是被天使引入神明地殿宇?喬伊不敢再想,他只是再一次打量了一遍騎兵上尉的傳家寶。那片刻著一位士兵名姓的神牌已經帶有步兵下士的體溫,喬伊最后望了一眼雨幕中的瑩草地,然后便把神牌重新放入胸懷,接著便頭也不回地追上自己的團隊。
雨簾密集,天穹低垂,喬伊的身影隱沒在無數士兵組成的隊伍里,他的面孔是那樣普通,以至于認識他的人也不會時常記起這樣一個年輕地步兵下士。
同樣,翻遍《泰坦衛國戰爭史》你絕對不會找到喬伊下士的名字。這位平凡的列兵并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像多姆尼斯上尉那樣壯烈犧牲,他地長官也不知道八三三師“信使之旅”的終點會在哪里。
當然……所有的當事人更不會知道一個刻著一位老兵名姓的小小神牌會在日后陳列于帝國戰爭歷史博物館地正殿大堂,并被整個泰坦民族引為國家的軍魂圣器!
小小的神牌將在第二次衛國戰爭中數度易手。遵循一位騎兵上尉的臨終囑托,追隨著數名官兵的足跡,縱橫千里戰場,見證人類歷史上最偉大、最慘烈的一次反侵略戰爭。它的際遇就是泰坦帝國第二次衛國戰爭發生發展直至最終的線索、航標和現實依據。
除了人們抽離而出的意義。小小的神牌還啟發了泰坦當權者,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為了紀念這件事,為當時服役的所有近衛軍
士兵都打造了這樣一塊刻印著姓名的金屬神牌,這項措施進而發展成為士兵戶籍和識別制度,并為后世采用延續至今。
但話說回來,在教歷802年4月3日的泰坦,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正為棘手的現役軍人普查工作頭疼不已。
“以第十五軍區為例!”最高統帥向坐滿一室的軍人代表伸出一顆手指,“能統計上來的確切數字只有軍官一級!剩下的現役士兵和預備役團隊都用‘約等于’這樣的字眼!”
奧斯卡不耐煩地攤開手,“除了現役士兵和預備役戰士,我們還有九年制的仆役兵、取代勞役苦役的囚兵、還有很小一部分雇傭兵!這些人都在哪?難道要控軍部門胡亂派發軍餉和補給嗎?如果在一個月內還不能把現役軍人的普查工作落在準確的數字上,接下來的作戰部署還談個屁?”
“總參謀部已經責成……”
“我只要數字!我只要準確的數字!”奧斯卡將一位敢于出言辯解的高級參謀吼了回去。
“軍事情報局分析一處處長向您報告!”
帝國攝政王連眼也沒眨就瞪往門口,“盧卡斯!謝天謝地!我以為死在女人的裙子里!”
迪亞巴克爾子爵對小主人的譏諷不以為意,因為他確實想死于某位小姐的裙子里。
軍情分析處長朝在座的高級將領們使了一個眼色,如蒙大赦的軍部首腦們立即起身向心情不佳的最高統帥出言告辭。
待人走凈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終于疲憊地軟倒在冰熊沙發上,他朝大學畢業生招了招手:“有進展了嗎?”
盧卡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很抱歉殿下!似乎……我們做得有點太逼真了!您抽調了監視司法部大牢的密探,前特勤處長得以被人營救,可在那之后我們就找不到他了!”
“那是什么東西?”奧斯卡對前特勤處長那種小動物不甚在意,他指了指被盧卡斯抱在懷里的一份卷宗。
“哦!這就是您要的進展!”軍情分析處長將卷宗遞到親王殿下面前:“南方人在貴族元老院的動議、最高法院的開庭日程、根據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所謂罪狀編造的若干證據、隱藏在幕后推動這一系列陰謀詭計的人員名單……您需要掌握的東西都在這里!”
帝國攝政王煩躁地接過卷宗,但他沒看上一眼的打算,他只是把這份東西丟在辦公桌上,然后便朝自己的親信無可奈何地攤開手。
“盧卡斯!我始終搞不清楚!難道是我的所作所為沒有給南方貴族更加清楚的暗示嗎?還是他們一門心思地想要下地獄?我保留了阿萊尼斯為帝國法定皇帝的地位,這還不夠明白嗎?他們干嘛非要把事情做得這么……這么……”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說不下去了,他根本無法形容這件事,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南方人三番兩次地挑戰他的權威都只是意圖早登天堂的行徑,而且不具備任何現實意義。
“要聽聽我們的意見嗎?”
盧卡斯讓過身,帝國攝政王就看到了倚在門邊的兩位白發老人。誰能準確地形容總理大臣拉舍爾季妥瓦公爵和著名的詩人、神棍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這樣的組合呢?至少奧斯卡還不清楚,他只知道兩頭老狐貍加在一起的動量要大過一個殘忍兇悍的狼群。于是,帝國攝政王從座位上站起身,分別擁抱了兩位精明的老人。
“南方貴族為什么三番兩次地挑戰您的權威?”季妥瓦公爵說。
“南方貴族為什么在大局已定的時候還不放棄嘗試?”阿爾普勒侯爵說。
“首先!他們缺乏足夠的安全感,害怕您在看破真相之后進行報復,害怕您在利用他們之后就把他們徹底拋棄,所以他們要用盡一切手段鞏固在您身邊的地位,令您繼續依賴南方貴族的實力!”季妥瓦公爵伸出一根手指。
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接著探出第二根手指:“其次!南方貴族的野心不允許他們在帝國的攝政王殿下沒有透露出任何的妥協意愿時停止謀奪權利的行動,其實……即使他們想停也停不下來了,因為就像季妥瓦公爵說的那樣,他們首先就缺乏足夠的安全感,換句話說,他們并不信任您。他們仍然需要在您的四位正妻中圈定一個代表南方利益的人選,阿萊尼斯女皇陛下是最礙眼的一個,鏟除她不但可以為南方貴族圈定的人選騰出位置,還可以阻止您利用女皇陛下協調帝國各方貴族的權益。進而……您只能依賴南方貴族的實力重置皇統,建立安魯的統治秩序!”
“最后!”終于輪到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這頭小狐貍發言了。
“南方貴族已經感到自身的處境正在陷入危機,因為他們在陣營內部發出的聲音并不一致!”
盧卡斯突然指了指擱在辦公桌上的秘密調查卷宗,“您知道是誰送來這份東西的嗎?”
奧斯卡疑惑地皺起眉頭,“這不是軍情密探的調查結果嗎?”
分析處長搖了搖頭,“南方貴族做起事來不但專心致志還異常隱秘,軍情密探的收獲不大,這份東西是五省事務總理菲利普古里安伯爵交給我的!”
“菲利普?”奧斯卡瞪大眼睛,“這次算他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