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歷801年5月23號凌晨,這一天的啟明星是淺紅色的,光明神的仆人會說這象征著人間慘事或某種災難。就在晨霧從大地深處一涌而出的時候,一望無際的山丘就被鍍上了一層暗淡的灰芒,像匍匐在巢穴中的巨獸,間或還會發出三兩聲疲倦的吟嗚。
南方的山梁上突然出現一點浮動的火光,火光越聚越多,漸漸沖開晨霧。緊接著,大地開始顫抖了,馬蹄聲由遠及近,火光的躍動逐漸清晰,那是騎士的火把在閃爍光亮。無數騎兵制造的音量驚醒了大地大止,和天空,霧氣被南方吹到谷底,又被谷底沖出的騎士吹往上風處。
透過一霧氣沼沼的山脊,一名偵察兵心滿意足地扣上單孔望遠鏡,盡管視野不算清晰,但他還是從火光的數量和范圍上讀出準確的信息。
偵察兵跳上馬背,他向山頂附近徘徊的斥候打了個招呼。
“回去報告大本營,斯洛文里亞禁軍全數通過韋西爾山口。”
不知是哪名斥候應了一聲,只見他晃了晃盾牌,左近的騎士便跟隨他弛入濃霧。山間露水充沛,騎士們的鎧甲上落著一層細密的水珠。
盾牌上的水仙花栩栩如生,輝映騎士面甲上雕刻的猛虎圖騰。
大概是在昨天下午,水仙騎士團色雷斯方面軍、塞斯特方面軍、寇蘭方面軍、李斯特方面軍、塔森方面軍、雷束爾方面軍、內塔加波方面軍分由三座邊境兵營進入斯洛文里亞,他們從近衛軍南方集團軍群留空的戰場走廊急行九十多公里,在當夜凌晨二時許進入預定戰場。
按照燈塔計劃的作戰部署。水仙騎士團第一進攻集群地預定戰場在波季米西諾村東南方三十公里處,那里連接一片丘陵,丘陵前就是韋西爾山口外的千頃荒原——歷來就是騎兵縱橫的古戰場。
六點多。斯洛文里亞國王地拉那十一世陛下在晃晃蕩蕩地王室車廂里幽幽醒轉,兩天的軍旅生活差點讓他精神崩潰。這位尊貴地王者從來沒有起得這么早,也沒試過在沒有侍從的情況下換衣服。
國王陛下的車廂就像是個大鐵籠,為了使國家的主宰者免受宗教狂熱份子的摧殘,斯洛文里亞地宮廷保衛部門特別給國王訂制了這輛全身包裹鐵皮、重達四噸多的大馬車。夏日清晨還有海風和冷濕的霧氣,一旦到了中午。國王就會認為馬車的使命只是為了更殘忍地折磨他。
不過話說回來,大戰前的寂靜對敵我雙方來說才是真正的折磨。和沒心沒肺、自我感覺良好的地拉那十一世比起來,費戈安魯底波第元帥就顯得謹慎小心得多。
水仙騎士團的領袖在四天里只睡了不到二十個小時,他身邊的參謀人員和軍統護衛都用看待魔獸的眼神打量他。不過費戈知道那種目光并沒有冒犯他地意思,而正好與之相反,騎士們尊敬他、愛戴他,用對待長者的尊崇語氣與之交談。
“大多了?”
“10……18!”
費戈大笑,他還用手拍了拍小戰士的肩膀,小戰士被拍得直晃,可他地胸膛倒是更加高聳。水仙騎士的統帥撥轉馬頭。他轉向下一個。
“你!老朋友!還沒死嗎?”
老兵咧開嘴,隔夜的煙草味就沖了出來。“元帥!我還等著您再次發兵巴格達西亞呢!”
費戈笑得更厲害,在騎士團里找一個曾經跟隨他遠征波西斯圣城的老兵已經非常不容易了。那可是十幾年前地事。
“快了快了!絕對有你一份兒!”
得到元帥允諾的老兵就興奮地敬禮,于是費戈又轉向下一個。
這個時候,太陽已從東方的地平線上露出紅彤彤的面孔,雖然只是半圓。可燦爛的朝陽還是沖開霧靄,逼近天地邊緣。火紅色的大地頭頂灰亮暗淡的蒼穹,借著光線和本能的指引,山鷹展開寬大的羽翼,從云團中間滑翔而過。韋西爾山口外的空曠原野鳥獸絕跡,這令山鷹大惑不解,它在憂心早餐的同時不得不鋌而走險去飛躍那片閃耀金屬光芒的叢林,它不知道曠野中為什么會出現一片森林?森林靜寂無聲,只有那種被稱為馬的動物間或發出啼鳴。
沒有與水仙騎士面對面進行過戰斗的人并不清楚這個世代效忠安魯的武力集團到底有多么強大,即便是水仙騎士的崇拜者也只是從傳說事跡中挖掘這些騎士的身影。當二十萬水仙騎士分作左中右三座陣營聚在一起的時候,人們不會聯想到一場戰斗,因為那種場景更像是一次華麗的閱兵。
為了證實那個神經錯亂的斥候是否在說謊,地拉那十一世把早餐撇到一邊,他親自帶著一隊圣騎士趕往曠野盡頭。
該死的斥候說得沒錯……騎兵!望不到邊的騎兵組成一片沐浴著朝陽的叢林!水仙騎士的身影由曠野盡頭一直鋪向高低起伏的丘陵。入眼的地方都是兵器的光閃,有風的地方盡是軍旗在飄舞。斯洛文里亞國王在馬背上晃了晃,他的占卜師、他的王國禁軍、他之前的奢靡生活和那座充斥各種稀罕玩物的宮廷就像是一個個滑稽至極的夢。
無話可說的圣騎士將神志不清的國王架回早已停止前進的陣營,帶領他們抗擊侵略者的統帥萎縮在地,不停地囈語,直到有人遞來安魯人的戰書他才懂得大發雷霆。
“狗崽子!無恥的、背信棄義的侵略者……”地拉那十一世用他那思想貧乏的大腦痛苦地搜刮著所有的骯臟詞句,可他竟然在這種時候想到那
份還未享用的早餐……當坐上擺滿菜色的餐桌,斯洛文里亞地拉那王朝的末代君主終于平靜下來,他和一同用餐地軍官都喝了酒。也許是感到前路絕望,國王竟開始自責。
他聽從軍人們的勸說,放出了被囚禁在后隊里的王元帥。地拉那十一世一見鼻青臉腫地老元帥就痛苦失聲,他的鼻水和眼淚噴吐到元帥身上。就像小時侯和青年時代常干地那樣痛斥自己的罪責。
觸景生情的范寧迪元帥原諒了可憐的國主,他說世上的人都會犯各種各樣地錯誤。但老元帥已經沒功夫安慰沮喪至極的國王陛下,他先是接管了禁軍指揮權,又派出了全部的斥候和偵察兵。在早上七點多,出門的探子們回到禁軍大陣。他們將搜集到的戰場信息標注在元帥的沙盤上,范寧迪越看越心寒,水仙人在正面戰場鋪開一條四里長的騎兵鋒線,參戰人數又是己方部隊的三倍還多一些……
在沉默良久之后,老元帥擁抱了他的國主,他在地拉那十一世成為國王之后就沒再這樣做過。元帥在三秒鐘后便拋開世代效忠的主人,他轉向絕望地軍人們。
“既然我不能改變敵人,就去向敵人證明,他們也改變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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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上響起斯洛文里亞戰士久久不絕的歡呼聲,信奉光明神的士兵在做最后地禱告。信奉真神的勇士則跪在地上面朝圣城;不同宗族的騎士在互相祝福、不同派系的將校在談笑風生。
上午九時三刻,斯洛文里亞王國最后一支正規軍集群在距離水仙騎士三公里地韋西爾山口外圍地區一字排開,他們沒有回復安魯人語焉不詳的戰書。也沒有派出徒具象征意義的戰場使者,他們用決戰陣型說明一切。真神勇士的新月五星旗高居陣中,光明信徒的彎月星輝旗散布其中,所有的軍官都站在鋒線上。他們的目光打量著敵人、打量著戰場、打量著指揮他們奔向榮譽和死亡的元帥與國主。
地拉那十一世喝了很多酒,他的馬背上還積著一灘散發惡臭的嘔吐物,范寧迪元帥突然覺得這時的國王才真正成為一位國主,之前的膽小怯弱統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斷的口出狂言和越來越骯臟的詛咒。
費戈元帥站在他的了望臺上,盡管天地之間正有一股強悍難敵的氣息在斯洛文里亞人的禁軍陣營上空不斷會聚,但看在水仙騎士領袖的眼里……輕狂有余、霸氣不足!
費戈向西北方眺望,近衛軍南方集團軍群應該已經開始意在殲滅斯洛文里亞王主力的波季米西諾戰役,那么……殲滅這個王國最后一支集團作戰力量的韋西爾荒原戰役就該由他來完成。
費戈安魯底波第想到這里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他像所有的留名歷史的將校一樣渴望勝利。騎士們的領袖一邊笑一邊敲響了望塔上的銅鐘,四周的戰場指揮官紛紛圍了上來。費戈打量著這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戰友,最后他望向天空,“若是小奧斯卡也在這兒就好啦!他會看到家族勇士在一個小時之內將斯洛文里亞人打回石器時代,然后他會哦啦哦啦地叫”安魯哈啦!勝利永遠屬于神選的戰士!”
“所以……”費戈扭轉頭,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七大方面軍的指揮官。“我的兄弟們!你們還在等什么?”
七位將軍一溜煙地跑回各自的陣營,不一會兒就聽到色雷斯地區的子弟兵在陣營左翼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安魯哈啦!”
炙烈的、令人熱血沸騰的歡呼像數百年來一樣激勵著水仙騎士,他們縱馬春秋、縱橫戰場、縱情殺伐、縱意馳騁!他們受命于神明、受銜于安魯,他們從來都是正義、勇武、果敢、虔誠的象征。他們離開家園,投入解放斯洛文里亞的榮光戰爭。
“榮光戰爭”歷史用這樣一個名詞來形容801年5月爆發的坦斯之戰,可看看戰場,我們卻知道這樣的形容絕對有失偏駁!斯洛文里亞向往獨立、向往宗教和解,盡管后來人玷污抹殺了宗教信仰自由的初衷,但在對抗侵略者的時候,這個多民族組成的弱小王國還是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大無畏氣魄。
一個小時!費戈元帥預期中的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了。令這位成名多年的戰將大惑不解地是,對面的斯洛文里亞陣營仍然好端端地立在原處。色雷斯方面軍最初的試探性進攻慘受重創,敵人用一個機動性極強地騎兵師牽制鋒線。又用一個箭士師團策應左翼,再用一個整編重裝騎兵軍由右翼發動反沖鋒。
色雷斯地區的子弟兵在減員達兩成地時候無奈退出戰場,而人強馬壯的雷束爾方面軍就在右翼展開新一輪試探性進攻。
這一次的結果稍有不同。但還是令費戈元帥大搖其頭。雷束爾方面軍先期投入一個整編騎步混成軍發動沖鋒,可對方竟然沒有派出騎兵迎擊來犯之敵。斯洛文里亞王國的禁軍戰士在右翼外圍設立了攔截陣地。用削尖的木樁和長盡三米地刺槍堪堪阻住侵略者。
雷束爾第一騎步混成軍的前鋒師沖潰了所有擋住去路的障礙,但沖到最后的結果還是一個不剩地栽倒在對方的步軍集群里,而余下的兩個師在陣前投射幾輪弩箭之后便空手回歸右翼本陣。
“幸虧奧斯卡不在……”費戈大叫僥幸,他甚至不敢想象小弟弟在見到先期作戰失利時會有什么臉色。就像全世界的人都無法確信安魯的現實戰斗力一樣,他對斯洛文里亞人的戰爭素質同樣太過輕忽。不過這一點點失誤并不會改變整個戰役的局勢。當雷束爾方面軍回歸本陣之后,對方那座已被沖擊得破爛不堪地右翼陣營便徹底暴露在極為不耐煩的水仙騎士眼中。
費戈信手捏住右翼主力集群的指令旗,但下一刻他揮旗地那只手就被老搭檔死死按住。
奇亞特將軍在擔任塔森方面軍副司令的時候就以小心謹慎和滴水不漏的防守聞名水仙郡,他與費戈這條瘋狗相得益彰,按照慣例,在這個時候他就對費戈說,“按照斯洛文里亞人的戰術反應來看,指揮作戰地不該是一無是處的地拉那十一世,我們要對付一個老手兒!所以……對方將薄弱的右翼徹底暴露,很可能是一個戰術陷阱。”
費戈搖了搖頭。不管那里是不是陷阱,對方的右翼集群名存實亡卻是事實。
“他們已經沒有精力和足夠的兵力來駕馭戰術陷阱了,接下來就是我們的表演時間!”
“你還是那么驕傲!”奇亞特只得苦笑著點頭。
費戈聳了聳肩。“只有傷亡損失報表上的數字才能衡量這場戰役的得失,對面只是些二流貨色,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級數上的戰斗。”
號炮和旗語同時傳遞著戰場指令,水仙騎士組成的三座巨大陣營同時動作起來。右翼的塔森方面軍將鼎鼎大名的第一騎步混成旅全員派上鋒線,中央集群中的寇蘭方面軍和李斯特方面軍這對遠征意利亞的老搭檔一前一后進入敵人的視野,至于左翼,色雷斯的子弟兵又回來了,他們非常感激費戈元帥給予了這次雪恥的機會,按照沖鋒集群的排布方式,大隊的水仙騎士先后進入預定位置。
陽光慘淡,穹蒼濃云密布,大自然將奇形怪狀的光影投射在雙方陣營上,地熱與空氣的爭奪致使水仙騎士的身影披上一層浮動跳躍的異彩,隨軍牧師高擎著安魯的神牌,方面軍司令手執巨大的猛虎水仙旗左右奔馳,他的士兵立刻投入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
斯洛文里亞戰士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一切,水仙騎士投入鋒線的兵力要比他們整個集群還多一些,不過這并不是最關鍵的。他們那位醉醺醺的國王踢開了拉扯他的騎士,跟隨換上一身戎裝的老元帥步入戰場前列。
國王陛下大聲高呼口號,盡管許多士兵都聽不清楚,但“抵抗到底“、“把侵略者趕出國門”這樣的聲音還是頗為動聽。來自各個民族的士兵用完全不同的鄉音大聲附和,雖然聽上去的時候顯得散亂之極,可內心充盈熱血的戰士卻已漲紅了面孔。
“保家衛國!”多么張揚的呼聲!多么偉大的使命!既然水仙人已經忘卻侵略者加諸在身的苦難,既然他們已經背棄了神明賜予的正義感,那么這支強大的騎兵就再沒什么精神,他們只是一群被安魯的教條和毒化了的可憐蟲。
在對面那些可笑的侵略者高喊“安魯哈啦”的時候,斯洛文里亞人的民族情感也爆發而出。士兵們用同一種語言高呼“祖國萬歲”他們忘記了宗教信仰帶來的麻煩,忘記了種族歧視帶來的不睦。國王那酒醉的身影率先闖入戰陣,萬千名戰士便在驚天動地的吶喊聲中尾隨而至。
水仙騎士沒有示弱,即使對這場戰役有所懷疑的聰明人也不會認為神選的戰士是可憐蟲。以水仙的純潔為信仰,以猛虎的英姿為象征,水仙騎士仍是水仙騎士,只是戰斗的立場與他們的祖先有所不同。
龐大的騎兵集群卷起漫天煙塵,“安魯哈啦”的聲聲歡呼在馬蹄狂奔中相形淡弱,可這不能熄滅騎士的斗志。與斯洛文里亞禁軍主力集群的短兵相接發生在一瞬間,槍刺插入彼此的身體,刀劍盾牌沉痛的磕碰!在密集的沖鋒陣營中無處躲避的騎士和對方的戰馬一起撞入天空、倒翻在地,后陣涌上的騎士就毫不留情的將戰友又或敵人的軀體踩入土地。
箭雨是戰場上的信使、刀劍是好客的茶具,信使為雙方送去仇怨和死亡,茶具不斷更換,盛滿鮮血、直到碎裂一地。水仙騎士的陣營并不急于擊潰正面之敵,兩翼的騎兵隊伍紛紛與沖鋒而來的敵人擦肩而過,他們在戰場上兜了一個大***之后又加入進來,而瘋狂的斯洛文里亞人卻根本不去理會背后投來的箭矢,就好像沒人意識到他們已被包圍。
沖鋒!沖鋒!渾身浴血的范寧迪高擎著元帥劍,他已經連續劈殺了八名妄圖阻止他的水仙騎士。視野中那面巨大的猛虎水仙旗越來越近,可身邊的戰友已經越來越少!他的副官被刺落下馬,他的兄弟被四五把劍徹底分尸,他的旗手、他的指令官,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天地之間似乎只有他一個人憤怒地沖向那面虛偽的旗幟。
也許是感受到老元帥蓬勃的殺氣,迎面而來的水仙騎士紛紛走避,老人大叫著“沖啊!”“沖啊……”然后他便沖了出去!面前再也沒有一個水仙騎士,只有排列成行的弓箭手填滿高低起伏的祖國大地。
元帥使盡全身的力氣將劍鋒向前一探!
“祖國萬歲!”
老元帥沙啞著嗓子,他驚喜的發現這聲滌蕩心神的吶喊竟是發自無數名英勇的王國戰士。
水仙騎士的呼聲仿佛就在耳畔,“……仰弓……”奔馳中的勇士沒有等到下文,在他們面前突然出現一道密不透風的雨幕,箭矢如飛蝗一般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馬匹和騎士在與敵人咫尺之間頹然倒地。
老元帥仰面朝天,他只能看到一方狹小的穹蒼,水仙騎士發射的箭矢在空中穿梭,那架勢就像鐵箭很便宜一樣。范寧迪的胸膛插著四五支箭羽,在感受血液流失的同時,他還意識到自己已經敗了,敗給了無恥的侵略者。
箭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下來,侵略者的大皮靴越過了斯洛文里亞戰士的最高統帥,雖然贏得勝利的時間要比費戈元帥的預計晚上一個多小時,但水仙騎士畢竟是勝了!像重復了萬千次那樣,騎兵在已經沒有一個敵人的戰場上往返奔馳,歡呼雀躍;步兵排開散兵線,新兵負責向地上的敵軍傷員捅刀子,老兵負責檢點戰利品。
一隊騎士把一個哭哭啼啼的男人拖了過來,范寧迪元帥艱難地掉轉頭,于是他便看到自己的國王。很難想象沖在前頭的地拉那十一世竟然毫發無傷,似乎只是葳了腳,在水仙騎士的簇擁當中一瘸一拐地跳著走。
斯洛文里亞國王看到了仰面躺在地上的范寧迪元帥,他突然猛地掙開水仙騎士,徑直奔到元帥跟前跪了下來。
國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一邊哭一邊囈語,不過誰都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老元帥很可能是被怯弱的國王氣死的,因為他在離開時的面相異常猙獰,就像地拉那十一世欠他幾桶金子一樣。
費戈沒有心思應付娘們一樣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拉那十一世,他在離得很遠便聽到對方的哭聲時,就下令不必麻煩。把這位國王直接送進南方集團軍群地大本營,這樣一個家伙只對奧斯卡有用。
水仙騎士的統帥順著木階快步走下了望塔,塔邊侍立的勤務兵立刻為他牽來一匹高大地雷束爾。費戈敏捷地跳上馬背,在縱馬狂奔之前又從旗手那里奪過一面巨大的軍旗。軍旗上描畫著猛虎與水仙。面對狂奔而來地統帥,曠野中的水仙騎士紛紛走避,他們將手中染血的兵器朝向天空伸伸伸!就像是在稟告神明,向神明留意騎士們的戰績。
費戈策動巨馬在平原上兜起***,越來越多的騎士和旗手加入進來。他們喊著“安魯哈啦”地還號子,吹響尖利刺耳的口哨,騎士的巡游狂歡掀起了漫天煙塵,人們只能在煙圈中看到五顏六色的軍旗在上下翻飛、蕩漾招展。在平原的另一邊,曠野無聲無息,與不遠處的歡騰氛圍截然不同,就像同一塊天空下的兩個空間一般詭異。
數不盡的馬尸人首以各種稀奇古怪的姿勢歪倒在戰場上,大量的血水和尸肉浸濕了泥土,連吸收了土地養分地青草都在葉片中心浮現出一條淡淡的紅線。肉眼看不到的血末兒在地熱和陽光地作用下逐漸蒸騰,曠野上空就像起了一層霧。淡紅色的霧,隨著季風的吹拂忽左忽右,水仙騎士只要伸手一抹便會發現臉上已經盡是細小至極的血滴……
“可這不要緊……”
“開玩笑!你流血了!”奧斯卡從薩沙瑩白地嬌嫩上翻落而下。他掀開被子又確認了一遍,在他那件專門對付女人的兇器上果然帶著觸目驚心的血絲,血絲連著莫名其妙的白膩**,樣子說不出的惡心。
奧斯卡大皺眉頭。他把仍在顫栗的薩沙伊攬進懷里,“傻小孩兒!你該告訴我要輕一點的,你已經受傷了……”
薩沙面孔潮紅,胸口的起伏和越發挺拔鼓脹的胸肉已經說明剛剛的一場情事極為激烈、極為熱情!
“我沒有受傷……”安魯主母倔強地哼了一聲,與每個月都要流失的血量比起來,那點血絲實在不值一提。不過現在她連動動小指頭的力氣也沒有,只得任由丈夫取來熱水和毛巾,將她嬌弱不堪的下體仔細擦拭一遍。等奧斯卡忙完這一切,他看著動人的女體心思又熱了起來,男人那毛茸茸的大手逗得薩沙直吸氣。不過好景不常,就在薩沙伊以為一場新的情事即將爆發的時候,奧斯卡突然停了下來,他頹然坐到床邊,借由寢室簾幕之間透出的一縷光線眺望窗外的光景。
薩沙伊勉力支起身體,她用手指纏住奧斯卡的小發辨。“這是怎么了?”
帝國親王輕輕呼出一口氣,“阿萊尼斯回信了,她允諾伊利莎白與威廉的結合會是一場皇室婚禮。”
“這不是很好嗎?”安魯主母眨了眨眼。
“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奧斯卡的好心情到此終結,其實應該說他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樣。
薩沙聳了聳肩,“我是你的妻子,只知道你讓我知道的事情。”
奧斯卡望著妹妹呆了一會兒,半晌之后他才緊緊擁住這個聰慧的女人。“薩沙……你是個好妻子!”
安魯主母微微一笑,她捧住男人的面孔,“所以……問題就是我們無法擺正與那個小孩子的關系?對不對?”
“是這樣沒錯!”奧斯卡只得苦笑,他就知道薩沙一定對這件事心知肚明。剛才那番話只不過是妻子的言辭,而作為安魯主母,薩沙伊有理由掌握他身邊的一切。
“保密工作做得怎么樣?”
奧斯卡想了想,“之前負責守衛伊利莎白的軍情人員都換下來了,他們也不太清楚實際情況,我認為……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出五個。”
“要縮小到四個!”安魯主母突然斬釘截鐵地低喝一聲,“你、我、伊利莎白,還有辦事滴水不漏的亞寧!至于最后那個軍情密探……”
奧斯卡難以置信地望著曾經的小小姐,這種話絕對不是他的薩沙能夠說出口的,自己不在維耶羅那的這段時間發生事了?他竟然突然意識到薩沙的性情正在往一個異常危險的方面轉變,可發生這種事根本就不合理,因為薩沙是那個從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里、用愛和純潔澄澈地泉水澆灌著的水仙花冠。
望著男人大惑不解的眼神。薩沙就知道是自己地言語嚇到了奧斯卡,對此她只得報以一聲苦笑。
“奧斯卡!別這樣看我,求你!你知道我不想的……”曾經地小小姐虛弱地靠入男人的懷抱。“直到嫁給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我是安魯主母。當我意識到這個身份背后的意義時才發現,不去傷害人。就會有人傷害你!在做一些我本不愿做、不想做、不屑去做的事情時,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奧斯卡沒有言語,他似乎從來都沒關心過妻子的心理壓力。
“其實……亞寧前兩天找我談過這件事……”
奧斯卡瞪大眼睛,亞寧切爾曼在搞什么鬼?這種事需要越過自己去垂詢安魯主母地意見嗎?
薩沙伊又捧住男人的面孔,“別做出這副受到侵犯的樣子。亞寧并沒做錯什么!你對伊利莎白存著私心,這會導致你在處理這件事時會被感情所蒙蔽,所以他只能來找我商量這件事。”
“那你打算怎樣處理這件事?”奧斯卡平靜了一下,他倒是對妻子的答復有些期待。
薩沙用羊毛毯子裹過自己,刻意拉開了與丈夫的距離。“撤掉伊利莎白身邊那些守衛,讓她恢復自由,然后向她點明這場婚姻對安魯和泰坦的現實意義,這樣一來她自然清楚腹中的骨肉不可以和安魯有任何關系。那么……她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是打掉這個孩子……”
“別激動奧斯卡!”薩沙一見男人猛地瞪起眼睛就適時停了下來,她用手不斷撫摩丈夫的頭發。“聽我說完好嗎……聽我說完!”
奧斯卡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他對薩沙的轉變又有了新的了解,讓一個女人打掉孩子?這是寫在神教經義上地一大重罪。死后可要下地獄!沒想到薩沙伊在提起這件事連眼都沒眨一下。
“第二種選擇……”有了前車之鑒,安魯主母刻意放緩語氣。“我們能夠確定伊利莎白的身孕只有兩個星期還不到,在時間上推算一下,只要現在她能與威廉王子發生那種關系。那么這個孩子的降臨就不會受到懷疑,等到分娩地時候要醫師解釋為早產就……”
“夠了薩沙!”奧斯卡突然撇開妻子從床上跳了起來。在瞪視薩沙良久之后才見泰坦親王落寂地嘀咕一句。“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亞寧切爾曼的把戲?”
“這是安魯主母的意見!”薩沙竟然沒有示弱,她用堅定地眼光回望丈夫。
奧斯卡審視了一會兒妻子的面孔,半晌之后他才苦笑著別開頭。
“謝天謝地!薩沙伊還是那個不會說謊的薩沙伊!這是亞寧切爾曼的主意,把他叫來吧,我和他得好好談談。”
“不!”安魯主母惶急地搖頭,“這是我的意見,不是……”
“你真是算了吧!”奧斯卡不耐煩地吼了一聲。“薩沙,你是我的小妹妹!二十幾年來一直都是!你怎么叫我相信剛剛那番話是你能說出口的?”
薩沙伊咬住下唇,她不知如何解釋。“好吧……就算是亞寧將軍的主意,可關鍵是我被說服了!保留那個孩子對安魯既有好處也有壞處,所以我讓伊利莎白自己拿主意……”
“等等!”奧斯卡忽然叫停,“你讓伊利莎白自己拿主意?這是什么意思?”
安魯主母似乎又變成那個做錯事就會找個窟窿躲起來的小女孩兒,她別開頭,支吾半天就是不敢面對丈夫的眼睛。
安魯家長已經生起一股明悟,“難道……你已經和伊利莎白談過這件事?而且……”
薩沙伊猛地抬起頭,她也不知自己從哪得來這么大的勇氣。
“是的!你猜的沒錯!”安魯主母堅定地點頭。“這件事越拖越麻煩,就在你撤換伊利莎白的守衛之后我就找她談過這件事,而且她是在深思熟慮之后才決定要保留那個孩子,因為她不想那樣絕情地斬斷與你的關系!畢竟你對她有過神賜一般的恩典,所以……”
“所以她為了保留我地骨肉和情誼……就聽從你和亞寧切爾曼的勸說偷偷爬上威廉的床?用這種方式保留情誼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奧斯卡憤怒地瞪視妻子。
薩沙伊松開緊抿著地嘴唇,她就知道丈夫對這件事的反應肯定會像現在這樣激烈。“奧斯卡。你聽我說!伊利莎白……”
“真地夠了!”男人大力撇開女人的手,他轉身走向臥室的大門,就那樣著。“我的光明神。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我做夢也沒想到你會變成這個樣子!”
大力的摔門聲驚得薩沙伊一陣心神散亂,她無奈地望向門口。此時欲哭亦無淚。自從成為安魯主母那天起她就知道總會遇到這種局面,可她無怨無悔,即便得不到丈夫地理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安魯主母,就得有安魯主母的立場和威儀。
主母大人吸了吸鼻子,她忽然拍響床頭上的金鈴。面相驚悚的侍女立即魚貫而入,相信她們都在門外看到**暴走的親王殿下。
薩沙伊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緩緩下床,“我要沐浴……”
侍女們立刻忙開了,她們望著主母的眼光充滿敬畏,就像她們服侍的是一位女神一樣。
當氣急敗壞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亞寧切爾曼將軍的公寓把軍情南方分局長從浴室里赤條條地揪出來時,他只對亞寧說了一句話,“保爾就在外面,你是要死還是要活?”
盡管亞寧受到不大不小地驚嚇,但他還是從親王殿下怒發沖冠地言辭里面聽到語病。按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以往的性情,這位殿下若是想殺一個人的話絕對不會假手于人。所以事情并不值得擔心。亞寧換上一副誠惶誠恐地嘴臉,他必恭必敬地把臉色濃黑地小主子請到書房主座,在胡亂披了幾件衣服之后又吩咐自己的夫人和女兒一塊兒送來茶點。
果然。奧斯卡當著對方妻女的面實在不好發作,他和切爾曼夫人寒暄一陣,又被對自己崇拜得五體投地的切爾曼小姐逗得樂了一陣,于是……由那件令他異常難堪地事件中抽離而出的憤怒便降低了一檔次。
亞寧切爾曼借著被妻子擋住身形的機會向陪同親王殿下的桑迪楠投去詢問的目光。小惡魔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示意亞寧親王殿下已經完全掌握事件始末。軍情南方分局長不禁有些頭疼,看來他的主人就是要興師問罪。
切爾曼將軍家的大書房終于安靜下來,嘮叨的女人們都被打發走了,奧斯卡立即把臉拉得老長,一副“剛剛那些都不算”的表情。
“解釋一下吧!誰給你的權利?誰給你的膽量?在你向我的妻子進言的時候又得到誰的同意?”
亞寧像個小學生一樣尷尬地抓了抓頭,在這件事上他確實
完全避開了親王殿下的介入,可結果只是跟好,但現在又決不能向親王殿下這樣說起。
“呃……殿下!伊利莎白小姐……”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奧斯卡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軍情骨干。
“好吧……”亞寧在追問下只得無奈地攤開手。“我在事前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授意,特別是您!”
“那么事情就很清楚了!”得到肯定答復的奧斯卡說完話便轉向門口,“保爾……”
“等等殿下!”亞寧切爾曼手忙腳亂地趕了上來,“有點耐心!再給我點時間聽我解釋!”
奧斯卡的目光并沒從房門那邊收回來,不過桑迪楠這個南方佬已經用身體擋住門口,看來他也有心維護精明事故又討人喜歡的軍情南方分局長。
帝國親王無奈地收回視線,他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我在聽著呢……”
亞寧切爾曼低呼一口氣,他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就在剛剛他還以為事情并不算多么嚴重,可他突然發現很難用常理來摸索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脾氣。
“殿下!我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因為您已經先入為主地認為……主母大人和我的所作所為嚴重冒犯了您的權威!”
奧斯卡沒有搭理言辭懇切的軍情分局長,不過他承認對方說地倒是事實。
“那么咱們就換個角度看待這個問題!”偷換概念是亞寧的長項,他就像那條追隨在猛虎屁股后面的老狐貍。“我地殿下!既然女皇陛下的旨意已經抵達維耶羅那。而您與英格人又達成了書面協議,那么伊利莎白小姐與威廉王子地婚姻就是即定事實。更何況……您別忘了!最初是您打算嫁掉養女,成全一對有情人!只不過中途出現一些變故。比方說……伊利莎白小姐未婚先孕。而我們又不能把一個不潔的女子塞給英格王子,即便威廉接受了這個女子。但是今后……我甚至不敢想象伊利莎白在英格王室會受到怎樣的待遇。”
奧斯卡一陣默然,理智已在憤怒冷卻之后重新回歸腦海中的本位,盡管在他內心深處早就肯定了薩沙伊給予伊利莎白的那兩個選項,可作為男人他畢竟無法承認那是事實。
“殿下!您對英格王室了解多少?”亞寧突然提出這個問題。
奧斯卡嘆息了一聲,“一個孤寡老國王。帶著三個性格迥異地王子。”
“恩哼!”亞寧點了點頭,“咱們不去評論國王與王子,因為這不關咱們的事,我想說的是英格皇室下一代的問題。”
“下一代?”奧斯卡皺緊眉頭。
軍情分局長翻了個白眼,“我的殿下,您怎么可以忘記?如您所說,當代的英格王室擁有一位國主和三位王子,好像親王也有幾位,但既然國王的嫡系有三個人選,那么王位自然輪不到那些叔侄兄弟。我們要說的是下一代!威廉王子已經三十出頭。正是成家的好年景!他的哥哥,英格人地大王子殿下早他六年就已結婚,娶的是荷茵蘭國王盧塞七世的妹妹。這位荷茵蘭公主在婚后生產過兩次,給英格正統王室添了兩位公主,至此便一無所出。所以……”
奧斯卡擺了擺手,“所以斯圖爾特九世陛下急著抱別子。”
亞寧切爾曼搖了搖頭。“老國王著急只是一方面,若是伊利莎白小姐……哦對了!是伊利莎白公主若是與威廉王子共同孕育了一個小王子,那么這個男孩兒就是斯圖爾特九世王地長別,下一代英格斯特斯圖爾特王朝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哦啦……”奧斯卡作勢恍然大悟一般叫了起來,可他的目光旋又布滿陰霾。“亞寧,我得說實話!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長了?即便斯圖爾特老國王急著抱別子又怎樣?他地王位一定會由大王子繼承,而大王子也會從某個地方變出一個兒子取代老二的親子。”
“不殿下!”亞寧露出一臉決然,“既然您已想到這個問題,就該讓英格人的大王子遠離王位!讓威廉成為斯圖爾特十世并不是多么離譜的事!再者說……既然您與威廉王子有過這番接觸,又與伊利莎白公主殿下有親密養父女關系,您就應該竭力營造這條快捷外交通道,這對安魯未來在海洋上的拓展有百利而無一害!”
奧斯卡忽然擺了擺手,這個問題太過遙遠,他根本建立不起多么明確的概念。
“你說……伊利莎白選擇保留那個足以令她在英格斯特陷入絕境的孩子是不是就是因為……她看到這個孩子有望成為斯圖爾特王朝的國王?”
“呵呵!原來您在擔心這個!”亞寧恍然大悟,他了解地點了點頭,不過他的面孔卻更加陰沉。“不管伊利莎白小姐是顧及您的情誼還是投入一場險象環生的豪賭!怎樣把握人生道路始終是她自己的事,既然她上了威廉的床,為孩子的出生制造了掩護,那么她多半就是希望……”
“算了算了!別說了!”奧斯卡忽然叫停,現在他寧可認為伊利莎白是出于割舍不斷的情誼。
軍情南方分局長微微笑了笑,“殿下,我只是希望您能明白!伊利莎白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她知道該為這個孩子的降生付出什么東西。”
奧斯卡搖頭苦笑,他相信自己已經厭倦了這件事。
“但愿……會是個女孩兒!”泰坦親王只得這樣說。
亞寧切爾曼搖了搖頭,“不殿下!一定是男孩兒!您應該想……未來的英格國主是您的兒子,這比征服那個強大的島國更有吸引力!”
奧斯卡思索良久,在難言的沉默中他終于將心中的意向脫口而出,“威廉不是白癡,他難道沒有起疑?”
軍情分局長開心地笑了起來,他知道親王殿下已經接受了自己的設悲“殿下,伊利莎白小姐是最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她的表演在溶入感情之后更是無懈可擊。”
泰坦親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真的已經厭倦這個話題,因為這令他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偽君子,可他知道,自己似乎確實是的。
“通知英格方面準備婚禮吧!如果這對我們有好處的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最后是這樣說的。
而在心里,“伊利莎白……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