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過去多久, 這份漆黑的靜謐,沒能讓之前那□□感散去。
他的鼻息依舊倉促與粗狂,手臂力量絲毫未減去, 一直是從後方環住包裹著衾被的她。
沒有一絲放開的意願, 她如同剛受驚脫困的小獸, 越發繃緊每一個神經。
沒有完全混淆的頭腦, 已經不知曉方纔那般是慶幸沒有繼續, 還是悲悽自己如此的無助。
痛楚的闔下了眼簾,緊緊咬著脣瓣,那股甜腥在她口中蔓延開來。
他將臉龐深深帖附在她後背上, 跨、下那雄、壯沒有退去。
“燁是誰?”喉中逸出生硬的幾字,夾雜著無比複雜的冷冽。
感應到前方的新月顫抖了一下, 他心中翻騰起惱怒, 毫不猶豫得撥開她肩頭攏緊的被子, 欺近咬了下去。
使出力氣,雖未讓那片雪白肌膚溢出鮮血, 但也肯定留下難消的痕跡。
她蹙著眉頭,緊緊咬住嘴脣,心中苦澀無比。
他沒有得到迴應,越發不願鬆開。
再這樣繼續,肩上必定會流血, 那樣他也會沒有一絲顧慮得, 將她的甜腥啃噬入腹, 就算化作嗜血妖魔, 貪念的也只是她的香甜。
因疼痛揚起了頭的新月, 抑制著的苦痛,乾啞得說道:“先梳洗一下……好嗎?”有著無奈與無窮的懇求。
他沒有出聲迴應, 牙齒離開了她的肩頭,再翻身下牀,沉默得出了廂房。
片刻後,確定他沒有再返回,她這才緩緩挪動身子,輕輕伸直因蜷曲而麻痹的下肢。顫抖著攏上身上被子,只露出一隻右手,就像西域沙彌那般,遮擋住前方的春光。
忍著各種的不適,光著腳裸,一步一步的朝衣櫃尋找更換的衣衫。
衣衫還沒整理清楚,門板被吱呀一聲推了進來。
春華手捧燈火小心得進來,也許是因爲忘記敲門,所以顯得有些緊張。
慕新月迅速罩上外衫,雙手擡起將雜散亂的頭髮隨意的束起。
她的動作麻利迅速,刻意避開春華眼睛,“春華,勞你去打盆水來。”
春華是名啞女,舌頭是被生生割去的,她無聲的點頭,轉身準備出去。
卻望見已經整裝完畢的龍軒,他雙手拿著銅盆,揚手示意春華退下。
新月見到龍軒,忍不住向後面退去,直到背脊牴觸到衣櫃,還是墊起腳尖,要讓身體更加後退幾分。
望著前方軟膩羸弱,猶如驚弓之鳥的新月。
龍軒放下手中銅盆,優雅得將巾帕擰乾,再將她扯帶到自己面前。
不去理會她那雙漾著哀憐的黑眸,輕輕擦拭這她狼狽的臉頰。
巾帕被殘留的血水,污去了原本的潔白。
下顎的紅色有些乾結,擦到那裡她忍不住縮了一縮。
龍軒知道,應該是有些疼纔會這樣,他撅起雙脣,輕輕吹著,想將那裡疼痛拂去。剛纔捏得太過用盡,應該是傷到了。他酒醒大半的萬千溫柔,又揪亂了她以爲平靜的心。
一切塵埃落定,她乖巧得隨著龍軒去了書房。
莫允將備好的甜粥放在桌案上,就退出去了。她和龍軒各坐一邊,他的眼眸依舊散著血絲,面頰也比平常潮紅一些,向來勾魂攝魄的清雅,此刻更顯妖嬈。
她手執瓷匙,輕輕翻動碗中的蓮子。心緒不寧,卻不敢有其他聲響。實在沒有胃口,不過還是強行吞下。
龍軒依舊坐立不動,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好似剛纔的暴虐像是一場夢而已。
其實她不知道龍軒只是悄悄運功,暗暗得將體內那股躁、動壓制著。
她快速得將那份甜點吞下,希望龍軒能快些離去。
可是龍軒依舊穩如泰山,新月知道他是在等她說燁的事情。
她能告訴他什麼?說燁是她上輩子的前夫?結婚八年,呵護她六年也折磨她六年?再亡命追殺她與阿慎兩年的人?
難道說燁是個精神扭曲的人,面對不能人道,徹底崩潰。就因爲怕他決堤,就因爲知道他的敏感,她纔會偷偷發了一條短信給阿慎,只想用一條短信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原本就這樣結束,原本就是按照燁的要求,不與任何男人接觸。
結果恰恰就是這條短信,將阿慎逼進地獄。多麼陽光、開朗的人,卻因爲她的虐情而摧毀了世界,失去了雙親。
想到這,心中情緒萬千,卻沒有掉下淚水,近來她太軟弱了,太會流淚了。
以前是氣急了纔會這樣,難道近月摻雜了男女情感,竟然變得跟小女孩一樣不爭氣。再也不做那林黛玉,還要與以前一樣堅韌隱忍才行。
緩過心神,收回飄蕩思緒,終於可以理智面對龍軒。
雖然已經鎮定許多,但是嗓音還是有些哽咽,“其實,這世上沒有燁這個人。”
闔下眼簾,害怕讓龍軒看見她的眼睛,“我失去這二十年的記憶,卻有一份前世的記憶。因爲是前世……我……”還是卡住,鬱悶堵截胸腔,最後變成祈求起來,“能不說嗎?都是上輩子的……上輩子的……”
龍軒望著刻意壓抑住的哆嗦與無措的樣子,有些不忍,“別說了,不想說就別說了。”
她感激龍軒的體恤,他總是那般溫柔,千般寵溺,剛纔應該是醉了,纔會這樣的。他此刻眼中的疼惜與懊惱,不是僞裝的。
剛纔他指責她的那句,“你便是這般欺我心悅於你的?”還在耳畔縈繞。
她顫抖著雙脣,“都說喜歡我,是的。喜歡是你們的資格,可我有說不的權利,我有不接受的權利,你懂嗎?”
他眸光變得深邃起來,“從來沒人告訴我要給別人權利,你難道不明白,這裡誰是權利?誰是王法?”
慕新月啞然,現代的思想與古代權貴的逆向,他沒有錯。是她執意收回感情,而他便是權利就是王法。
那她呢?錯了嗎?那晚他與鳳無遙,假如繼續下去又是什麼情況?
還是應該放任?簡單一些與他繼續?那慕瑧悅呢?詹敏怡還有以後的其她女人呢?
她錯了嗎?多希望自己可以習慣這個朝代,就這樣嫁給他。可是她覺得自己沒有錯,現代人的一夫一妻已經根深蒂固。
她不能開口明明白白的說出來,更不能讓他不要已經進門的慕瑧悅。所以她只能讓他誤會她愛的是燁,讓他知道她介意別人搶奪。
“爲何鎖心?竟然燁是上輩子的人,那爲何還鎖心?”龍軒心中還是有些不甘。
慕新月脣間扯出一個牽強的弧度,擡手捋了捋散發,是故意不答,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將眸光掠向一畔,咄咄有力得繼續說著:“你與他人講課字字在理,說命乃天定,落地八字生。運卻是人爲,人可改風水換命,可自修性格改變處事方法,從而變換運數。”說到這他頓了頓,側過絕美臉龐,緊緊盯著故作淡定的新月。
繼續說下去,“那樣的話緣分二字又是什麼?緣便是機緣是巧合,份必是人爲是變數。人爲處事與變數可以讓姻緣有緣無分,那麼我偏偏要用人能之能,讓你我有緣有分。”
慕新月更加啞然……他字字珠璣,決絕在理。
他沒有去在意新月是否迴應,緩緩得站了起來,“日後不要再叫我太子,不要再行那跪拜之禮,看了就氣惱。”說完,他再也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獨自走出崇文館。
他的心中酸澀無際,她哪裡會知道他多懷念踹他時的真率,捶打他的羞憤,那樣的她纔是真實無比的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孤寂的行走在黑暗的宮道上。
新月愁眉緊鎖,望著他消失在視線裡。
她緩緩踱步行到中庭的角落,靜靜佇立。
讓清風掃去心中哀傷,擡起頭不讓淚珠滑落,讓星空拭去哭泣的本能。
她心裡掀起的浪潮,只有她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