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嘛,以後還能留給我做遺像。”貓膩說完就地坐下,揮揮手散漫地說了句開始吧。
十二歲的她,每次提到死亡的時候,都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好像生命對她來說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次品,玩膩了就可隨手拋棄。
因爲,她的生命便是由拋棄開始,蘇馨,應該是母親吧,留言條上那樣溫暖的名字,只有女子纔會起。
所以她想,既然連世界上最親的人都將她的命視如草芥,那麼,誰又能要求她對生命認真呢。
蔚遲告訴她,他十六歲,是個剛開始流浪的畫家。他喜歡揹著畫板來回走過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倒黴的是,今天在山破上寫生忽遇大雨,他躲在木屋裡,待天空放晴之後看見她,以爲她要自殺,不由翻過圍牆來阻止。
“結果發現貌似弄錯了?!彼⑿χ炝松旄觳?,眼角眉梢都落滿了陽光。
真是個荒誕的初識吶,她抿了抿嘴脣,不動聲色地笑了。
“好了?!蔽颠t塗完最後一筆顏料,咬住畫筆,將圖從畫板上取下。
貓膩忍不住跑過去看:“蔚遲,你畫的好像不是我。”
他拿下嘴裡的畫筆,瞇著眼睛道:“看見你的第一眼,我想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面?!?
畫上是一片泛光的白,如同灑滿陽光的雪地。然而,在一片明朗的白色裡,卻有塊抑鬱的暗影,像是一團相互簇擁著的黑色大麗花,放肆而隨意地盛開在雪地裡,隱秘的孤獨。
“你就藏在這裡面?!蔽颠t說著,指向那團烏黑華麗的花朵。貓膩愣愣盯著那塊陰影,看著那些黑色的花瓣,心臟忽然一陣悸動,隨即涌過一陣暖流。她快速地眨了眨眼,默然低頭將畫卷起。
喉底似乎被什麼哽住了,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也說不出來。
夕日漸紅,他笑瞇瞇地伸出手,摸了摸她齊耳的短髮。
“我要走啦,其實我只想讓你明白一個道理,每個生命都是重要的,存在的意義也是十分巨大的,只是你還太小,所以沒有意識到吧。正如這張畫一樣,哪怕是畏懼陽光的事物,暗地裡,也能開出美麗的花朵。你一定能明白的,對嗎?那麼再見了,貓膩。”
他說完,從草地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身上粘著的枯草。
貓膩仰起頭看他,他渾身被陽光包圍著,像是會發光一般,她不由瞇了瞇眼睛。
真是耀眼呢。。。。。。蔚遲的生命,一定是讓人忍不住嚮往的存在吧。。。。。。
接著,貓膩看見他轉身離開,越走越快,最後甚至是飛跑著衝向那堵高高的圍牆,兩腳踩上牆壁,輕輕跳起,伸手一鉤攀上了牆頭,與此同時,碩大的白色畫板也歪在了一旁。
他坐在牆上,揚著嘴角朝她揮動了一下左手,然後就消失了。
貓膩抱著畫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個白色的影子晃動了一下,然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