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 鳳神子

在我二十歲那年, 我參透了師傅的所有武功。江湖上我已和師兄齊名。

人們都猜，我和師兄誰的武功高一點。可我覺得沒意思，名聲這東西爭來爭去, 就算爭到了, 那又怎么樣？難得自己高興。

后來, 師兄迷上了師傅新收的小師妹, 我迷上了一種花。

那是一種奇怪的花, 它一生只開一次，一次只開一朵，一朵卻從開到死不敗, 花朵雪白，芳香馥郁, 這花名叫永生。

再后來, 我決定專心去養花, 不再理師兄他們的事。漸漸的師兄的名氣越來越大，師妹的事情很糟糕, 而我卻成了傳說。

別人都說我心性涼薄，就當我是好了。因為我從來不管別人的事，哪怕那別人是我最親近的人，是我的師兄和師妹。他們的事情我管不了，誰也管不了, 我只能管好我自己, 其實我自己也沒管好, 我的花一種就是二十年, 只有小小的一片。

其間我試過各種方法, 可永生就是不生。這種花不結籽，不知道為什么分根也分得奇慢。而我的內力卻在這二十年里越磨越好。師兄說已經超過了他。

師兄最后一次來看我, 他對我說他要閉關到死，把山水堂交給亦風。我沒意見，就算他要給我，我也不要。

這一輩子，他也沒忘記師妹，一直幫師妹照顧亦風這么多年。還把山水堂傳給亦風，可見師兄真的把亦風視為已出。

這都和我沒關系，我一直為我自己活著。

師兄臨走的時候突然對我說，“師弟，我羨慕你！”師兄除了師妹，這一輩子都在追求他想要的東西，而且他都得到了。他羨慕我什么？他不是總說我冷血無情嗎？難道是羨慕這個？

我活到現在除了永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一直在想，想了二十年。直到有一天，有生人闖進了我的酬鳳谷。

那丫頭進谷的第一件事，就是毀了我的永生。這世上還沒人能走出我布的花陣，永生花陣絢爛之極。師兄來了也不能，更別說那丫頭了。

可她從一開始就沒想試著走出去，她讓她的那個傻小子阿良，直接拔了我的花。她說轉來轉去看著鬧眼睛。

她那囂張的樣子，和我當年如出一轍。只是我武功蓋世，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我實在不明白，她哪兒來的自信讓她如此放肆。

二十年來，除了師兄，酬鳳谷里沒有來過生人。這里是當初師兄為了我放棄和他爭山水堂，送給我的禮物。讓我在這里專心養花。

想找到這里好比登天，我本不想與她計較，可她毀了我精心培植的永生，這我定不能饒她。

報上我的名號，讓她知道我的厲害。可她兩眼發直，好象一點也不明白，我為什么要和她報名號。到是阿良還有幾分常識，知道我鳳神子這號人物。

難道是我隱居江湖太久了，沒人記得我了？如果我不是出身山水堂，我還真有可能這樣想。哪怕我死了埋了，可是只要山水堂還在，這世上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鳳神子，雖然身不在江湖，余威還在。這個名字就是一個江湖！

決定把她留在谷里慢慢收拾她，如果和她動手，會說我鳳神子欺負一個不會功夫的小丫頭。我到是不怕別人說我閑話，反正我也從來不在乎這些，只是我怕那個傻小子會跟我拼命。

繼永生之后，我終于又找到了一個我想要的東西。就是那個丫頭的傻小子阿良，這個傻小子傻雖傻，卻是個百年一見的材料，拿來練武最好不過，如果用心有天他會在我和師兄之上。

不知道和亦風比起來，誰又更勝一籌。

雖然現在讓他拜師有點晚，好在師承與我還來得急。阿良那個只有一筋的傻瓜，可惜了這一身好筋骨。被那個惡劣的丫頭呼來喝去，他也情愿，我看著就生氣。

我收阿良為徒，倒是讓她越住越安心。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好吃好喝還挑三撿四，住下第一句說是，“抽風谷，什么爛名字！”

我很想抽她！

只是我有了一個新的發現，在她拔掉花的地方，發出許多花芽來。我試試也拔掉一些，驚奇地發現，的確又長出許多花芽。

這花叫永生，不是指永遠生存，而是先死后生永無止盡的意思。名字起得好，只是我花了二十年才知道，而她看見永生的時候，就找到了此中玄機。

原來在我們眼中，視為珍寶的東西，在別人看來其實也沒什么。因為我們太在意，太過小心，失了平常心。所以把原本自然的事情，搞得復雜了，也失去了接近本質的機會。

看在她幫我找到各中原因的份上，我饒了她。她還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外轉了一圈。一天到晚，還是懶散非常。

看見我的吃穿用度，她從此就叫我瘋老頭，其實我也沒那么老吧？雖然物件是好些，難道用這些東西就發瘋了嗎？

阿良對此見怪不怪，解釋給我聽，那丫頭是個多一件東西都不會留著的主。在她看來，只有瘋了的人，才會把錢都花在這些沒有的東西上。

如果能用木頭筷子，她一定不會用銀筷子。木頭筷子不用了可以丟掉，銀筷子丟了心痛，帶著又麻煩。這是她的理論，到是很適合逃生，東西越少越好。

本來我也是個怪人，按理說這種非常人的舉止，我也沒什么不能接受，可她有點太出格了。

第一眼看見她，我覺得我找到了同類。一樣的冷心冷情，可后來我才知道，我和她還是不一樣的，她不冷，卻是個沒有心，沒有情的人。

她說的沒錯，她是個真瘋子，我是個假怪人！

我以為她們可以一直和我住下去，阿良我很喜歡，有時候比永生還讓我喜歡。看著那個傻小子憨憨的俊臉，我都忍不住嘆氣，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落到那個古靈精怪的懶丫頭的手里了呢？

可惜了，可惜了，多好的孩子啊！

一個冬天過去，她們讓我的家里很有生氣。不，應該說是阿良讓我家很有生氣。那個丫頭一天除吃就是睡，她說這叫冬眠。

有一天，我終于體會到了師兄的感受，總有些什么東西是你如何努力也得不到的。對師兄來說是師妹，對我來說是阿良！

我本想把我的武功傾囊相授，可那個丫頭一說要走，他沒有一點猶豫地就跟著。

阿良本是個習武之人，我不信他對我的功夫不動心，可任我想盡一切辦法，也沒把她們留下，最后還是走了，而且走的時候還那么高興。

其實我也沒有比師兄好多少，如果讓他知道我這輩子，也不過就想收個好徒弟，還沒收成。他是不是就不再羨慕我了？

突然有一天阿良回來了，然后是亦風重傷被送到我這里。這個時候，我才知道那個丫頭就是葉之云。

亦風是師兄的心頭肉，阿良那個傻小子我是恨鐵不成鋼。只是遇到那個丫頭，他們算倒大霉了。

那真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家伙，自私膽小，貪生怕死，肆無忌憚，自由散漫。仿佛沒有什么人能點燃她的熱情，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好，讓這么好的兩個孩子都圍著她轉。

可惜了，可惜了！

不知道她能落到誰的手里，好好治治她！

不過還好，我沒有兒子，不幸中的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