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頡坐起牀, 趿拉著鞋子走到窗前。
外頭還是陣陣煙花炮竹燃放的聲音,煙花竄上天空忽明忽暗閃亮的景象。
五光十色,火樹銀花。
他提起鞋幫, 將腳後跟放了進去, 又著上一襲青衫, 在外頭穿了件夾襖, 便推門出去了。
走到府門口, 瞧見昆炎芔屮正站在那裡,似是有一段時間了。
“你這是知道我要來?”樂頡笑問。
“不知道,所以正躊躇要不要回房。”
他們並肩上街, 城裡還是燈盞通明,焰火不絕。
兩人繞到河對岸, 走上凌駕在河流之上的曲折長廊。
樂頡坐在廊攔旁的長椅上, 右手搭在廊欄上, 擡頭看了看廊檐的紅色燈籠在風中搖搖晃晃。
昆炎芔屮就勢坐到了他的旁邊:“你在想什麼?”。
樂頡回頭看他:“什麼也沒想。”。
“那你可信天命?”
“自古鬼神之論,命由天定, 卻又有事在人爲,人定勝天一說。倒是談不上信與不信,只是敬畏罷了。”
昆炎芔屮眼瞧著他,忽然笑了:“你倒是長大了不少。”。
樂頡以爲他說的是從當年他與自己算命到今日,這也可算是長大了吧。 щшш ●TTKΛN ●c o
“我不能同你去蓬萊了, 明日回清塵廟。”樂頡看著他。
“爲何?”
“我當初應你, 只是想將你當成他的替代品, 可是你不是他。”
“他?”
“我?guī)熜? ”樂頡看著昆炎芔屮, 誠誠然,“你們長得, 可謂一模一樣。”。
“若是我們一樣,你自可以將我當作是他,這樣既可免去你及冠之年的災禍,也可以定了你的心。”
“可是你不是他。”
樂頡看著昆炎芔屮,娓娓而言:“感情這種事,始終講究個先來後到。我認定了他,便只能是他,心尖尖上都再擱不住第二個了。世道怎麼變,時間怎麼流也就只能這樣了。三災九難十劫,不過爾爾,同他在一處便已是這人間最大的災禍了。可我還樂此不疲。 ”。
昆炎芔屮忽然站了起來:“可你又知道他怎樣想?他若不喜歡你,你這番一廂情願只是徒添他人的煩惱”。
“所以我明日便上山,只要他一句真心話,便可了了,再無牽掛。”
“你和他終究不能在一起!”
樂頡笑了:“世人皆說我倆不能在一起,不該在一起,可我若是想同他在一處,誰也攔不住。人生不過一場生離死別繁華盡,最不濟一個死。我連死都不懼,還能怕什麼。”。
昆炎芔屮怔了怔,轉(zhuǎn)而又笑起來,從衣袖裡拿出一粒丹藥:“如若有一天你不愛他了,這粒藥可抽出你這一世的記憶,也會讓各物歸各位。”。
樂頡接過丹藥,擡起手看了看,只見那粒丹藥在手心化作一縷棕色的煙霧。樂頡疑惑回頭看昆炎芔屮。
“等你想要服下它時它就會出現(xiàn)。”
緊接著,昆炎芔屮也消失在了他面前。
翌日清晨,又是個大雪天。
樂頡僅留下一封書信,便獨自上路,朝清塵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