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的公寓離醫院並不遠,何一遠本來叫好了車子的,但她說想要走走,他看著她,微笑道,若是走累了告訴我,不要勉強。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他一路陪著她,他們一直都沒有說話,只那樣默默的走著。
他沒有伸手攙扶她或者有別的什麼動作,只是把腳步放得很慢,略微走在她前面,用自己的身體,迎向那些微冷的風。
並不長的路,他們也一樣走了很久,到了她的公寓樓下,她說,上樓喝杯茶再走吧。
何一遠自然知道她現在需要的是休息,但見她容顏蒼白嬌弱,卻無論如何放不下心,點頭應了,只想著送她上樓休息下了自己再離開。
她住的公寓在四樓,他們一級階梯一級階梯慢慢向上。
越往上,汶希越敏感的感覺樓梯間內氣氛不對,暗暗扯了一下何一遠,不動聲色的慢慢後退著往下。
何一遠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身體的緊繃已經讓他下意識的一伸手,將她反手護到了自己身後。
汶希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樓梯間已經傳來急迫的腳步聲,她在見到來人的剎那放鬆了下來,神情也帶上了深深的嘲諷。
何一遠與她一同向上望去,三個人,爲首的是一位華裔男子,雲淡風輕的對她微笑:“HI,汶希,好久不見。”
他身後的兩人,金髮碧眼,態度極爲恭敬,用生硬的中文略微欠身行禮道:“小姐。”
汶希不去理會他們,只淡淡看向爲首的那名華裔男子,嘲諷的笑:“他在上面?”
那人面色不變,眼底的情緒藏得太好,搖頭開口道:“我還沒敢告訴他,他最近在處理Rcnconi家族的事情,不能分心。”
汶希一笑,脣邊的弧度美絕煙塵,說,謝謝。
然後徑直越過他們上樓,不再加以理會,神情是慣有的漫不經心。
經過那男子身邊的時候,他拉住她的手臂:“汶希,至少讓我幫你檢查一下,你的身體一直不好。”
她轉眸看他,漂亮的眼睛璀璨如星,微微笑著:“晨落,你唯一能幫我的,是永遠不要讓他知道。”
沒有等他回答,她轉眼看向還站在原地的何一遠:“對不起,我們上去吧。”
何一遠猶豫了幾秒鐘,上了幾級臺階到她面前:“我先回去,晚上再來看你。”
他對著她微笑,溫暖平和,莫名的安撫人心。
汶希沒有說什麼,只微微點了下頭,然後看著他轉身離開,背影平靜從容。
轉頭,撞進晨落若有所思的眼,他看著她,有些突兀的開口:“汶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如果汶軒知道……”
“那是我的事情。”
她漠然的打斷了他,轉身上樓,開門,再關上,不再理會外面的一切。
換了睡衣,她倒頭就睡,睡夢中卻全是同一個身影。
他抱著孩子,笑得妖異,說,希希,你看,我們的孩子,他在笑。
她受了蠱惑,慢慢伸出手,卻只見,一片血肉模糊,那淋漓而粘稠的紅,染遍了他的手和她的一身。
驚恐的擡眸,卻撞進他幽黑深邃的眼,深海般疼痛的絕望,和瘋狂壓抑的冷怒,無處可藏。
她從睡夢中猛然驚醒,一身冷汗。
過了好久才慢慢的平靜下來,然後轉頭看窗外,晚霞漫天,火燒一樣絢麗,已近黃昏。
門鈴聲,也在此刻響起,打破一室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