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儒痛苦地閉上眼睛,顧流蘇根本不會在意他是怎樣的,心裡眼裡全是季延熙。
他到底哪裡不如季延熙或者他哪裡做錯了,這麼殘忍,心裡疼的到了麻木。
顧流蘇站在離他最遠的地方,根本沒把他當可以依靠的肩膀。
白亦儒憤怒地拔掉了手上的針管,也不顧得自己還穿著病服,給自己的手下打電話,語氣兇狠的連他自己也不適應。
“給我查一下季延熙在哪家醫院!一個小時之內!”
也等不及對面傳來答應的聲音就掛斷了電話。
小護士給顧流蘇換藥,看著顧流蘇慘白的小臉,她說,“疼你就說出來!還好沒傷到骨頭,要不然就可不是這樣了!”
“沒事,我不疼。”顧流蘇笑的沒心沒肺,比這疼痛的她哪裡會沒經受過,只是學會了自己忍受。
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感同身受這個詞,多了的只是你哭著喊著讓別人給你敷心靈的藥,不過是理解罷了。
現在就連理解也是一個奢侈的詞。
“第一次見你這麼堅強的女孩子,那我用力了,疼了你就抓著我的胳膊吧。”
直到這一刻顧流蘇才知道什麼是白衣天使,她不會給人絲毫壓力,而是試圖和你講話分散你的注意力。
白衣天使,這四個字當之無愧。
白亦儒站在病房門口無聲地看著,他很想代替顧流蘇疼痛,但是有些錯誤一旦鑄成了,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不是嗎?
一個小時了也沒見手下給他打電話過來說季沿熙那混蛋在哪個醫院,白亦儒再一次撥了過去。
得到的答案卻是,整個A市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季延熙,估計季延熙已經回家了,而是他私人的醫療團隊給他進行最好的治療。
白亦儒把幾個手指頭按的嘎嘣地響,他真的沒辦法忍受沒有顧流蘇的日子,他還願意背水一戰。
走進顧流蘇的病房的時候,她正在病牀上乖乖地輸液,估計是消腫止痛的藥,小護士在給她在削蘋果。
白亦儒是有些驚訝的,但還是接過了護士手裡的工作,讓護士出去的時候輕輕帶上門。
顧流蘇長長的睫毛遮著眼睛,並沒有說話。
白亦儒削一塊蘋果放在顧流蘇嘴邊,才慢條斯理的說道:“季延熙頭部受到重創,現在在美國進行手術,要不要去看。”
擡起頭的顧流蘇瞬間淚流滿面,像個沒有糖吃的小孩子,無辜地看著白亦儒,祈求的眼神展露無疑,深深地點頭。
白亦儒一看見顧流蘇哭,他的心就慌了,大手笨拙地伸過去替她擦掉眼淚,“你別哭,吃完蘋果我送你去,行嗎?”
顧流蘇搖頭,“現在就走吧。”她等不及了,她很想知道季延熙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危險嗎,醒來以後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癥,他頭部的重創到底是誰造成的。
心裡這一會脆弱的潰不成軍,一塌糊塗,白亦儒無可奈何,忍痛輕輕把她抱下牀,拉著另一隻完好的手,寵溺地摸著顧流蘇的頭髮,“走吧。出院手續回來再說。”
顧流蘇只是慢慢向前走,彷彿全身的力氣在聽到季延熙頭部受到重創的那一剎那被人抽光了。
上飛機前她心裡還隱隱的不捨,這樣完全相信白亦儒是對是錯?她的手機和遊戲機都不在身上,想必是昨晚直接放在季延熙的車上的。
白亦儒的表情完全不像是騙她,生活了兩年,沒有必要騙她,所以顧流蘇還是選擇了相信。
在顧流蘇安全登機的那一刻,白亦儒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這一切的確是他安排好的,他願意失去所有去賭和顧流蘇的未來,雖然勝算只有百分之十,但是他願意放手一搏。
顧流蘇傷得他的心已經到了麻木,他不介意她再多一次傷害,所以沒人知道,一直跟在顧流蘇的身後,他的兩隻手出浸滿了汗,沒人知道他其實太緊張的。
直到飛機起飛白亦儒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他既然可以再一次帶走顧流蘇,就可以讓季延熙如同兩年前一樣,翻遍全世界也找不到。
季延熙的確是在“十三季”接受自己私人團隊的治療,但是已經引起了轟動。寶爺爺和寶貝兒也在,寶爺爺的柺杖在地上不規則地敲著,就是不見季延熙醒來。
昨晚醫院打電話到他跟前的時候,他是打算狠下心不管的,誰知道自己唯一的寶貝孫女聽到了電話,馬不停蹄地拉著他還帶著他部隊的私人醫療團隊,就爲了救這麼一個沒情意的混蛋。
季母在牀邊坐著,眼睛哭的紅腫,一個晚上了,現在都中午十二點了,延熙還是不見醒來。
醫生明明說已經沒有危險了,爲什麼?還有顧流蘇那個賤人去了哪裡?
“寶貝兒,要不咱們先回去休息,說不定你醒了,這小子也就醒了。”
寶爺爺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女不忍心的說著,昨晚接了電話之後一夜未睡,折騰誰啊。
寶貝兒也是執著的人,這一次季延熙受傷完全和自己沒有關係,但是心臟的位置密密麻麻的疼,告訴了她這一段後知後覺的獨角戲的感情,她還是沒有放開。
她可以假裝沒心沒肺依然和季延熙做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到時候他們兩日暮天涯,她笑的天真無邪嫁與他人,孤獨終老。
這些真的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還願意等,等顧流蘇又一次狠心拋棄季沿熙,在季延熙一蹶不振的時候給他最溫暖的問候和關懷,人心都是肉做的,她相信日久就會有結果的。
“爺爺,你先讓司機送你回去吧,我等延熙醒來就回來。”
寶爺爺怒氣攻心,哼了一聲就走了。
季母還是很感激寶家的,畢竟這一次在顧流蘇又消失的無影無蹤的時候,他們不計前嫌把延熙救回來。
“寶貝兒,你先看著延熙,我下樓吩咐李嬸給你做一些吃的。”
寶貝兒點頭,“謝謝阿姨。”
季延熙是被渴醒的,不悅地皺著眉頭,說了一句,“給我水。”
寶貝兒喜極而泣,他終於醒了,但是醫生走之前囑咐他不能進水的……
寶貝兒爲難的看著季延熙,“延熙,醫生說你不能喝水。”
季延熙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寶貝兒無可奈何,最後找到一盒醫用棉籤,蘸一點水輕輕抹在季延熙的嘴脣上,季延熙有點緩解又問道:“你怎麼在這?”
“昨晚醫院把電話打給我爺爺的,我爺爺覺得醫院環境不好,就把你送回來了,還好,你醒了。”
季延熙能感覺到自己的頭是痛的,他不想在寶貝兒面前問顧流蘇呢,看寶貝兒那眼袋,就知道她昨晚一夜沒睡。
或許是他自私了,沒有充分考慮到寶貝兒的感受,以前總想著他有顧流蘇一個人就夠了。
很顯然顧流蘇此刻根本就不在“十三季”。
“嗯,謝謝你們,你下樓在客房休息休息去吧,我沒事了!”
寶貝兒還想說什麼,最後這都變成了無聲的點頭。
季延熙在寶貝兒離開房間後掙扎著起來,拿到了放在牀頭櫃的手機,給楊學兵打電話。
楊學兵在這個時間點接到季總的電話還是比較意外的。
十二點多是員工下班吃飯的時間。在他心裡,季總是一個極其講原則的人,不會佔用別人的私人時間。
這樣的電話,真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季總,有什麼事?”
季延熙伸出舌頭,舔了舔還是非常乾澀的嘴脣,說道:“你吃完飯幫我查一下所有飛機出境記錄,看看財務主管有沒有出國。”
楊學兵爲難地回答,“季總,這個是隱私,我恐怕……”
“你一會來一趟‘十三季’,我給你該有的證件,我現在沒辦法查,交給保鏢目標太大,不合適。”
季延熙心裡嘆氣,楊學兵還是個沒有成熟的企業管理人,應當遇到任何事不怕,直接想對策,纔是他想要的人才。
“好的。”楊學兵掛斷電話來到“十三季”之前,他是真的不知道季總受了嚴重的傷的。
寶貝兒下樓給季母說了句季延熙已經醒了之類的話,就走了。
她並沒有在“十三季”休息,她不想爭,太累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爭得頭破血流最後也不是你的。
人生應該把時間用在有用的地方,不應該浪費在明知道這件事是不可能的,還要徒勞的掙扎,那就真的是浪費生命了。
季母才吩咐了李嬸做一些有營養的湯呢,寶貝兒這就要走。
她尷尬地想要開口留下,最後還是沒有說,笑著看寶貝兒離開。
她幾乎是衝上去看延熙的,自己的寶貝兒子終於醒了。
季母也識趣沒有提顧流蘇,倒是季延熙問起了季母,“媽,我沒事了,你不用擔心了,你們在醫院接我回來的時候,流蘇沒在嗎?”
季母醞釀好的好心情也被季延熙一句話打的煙消雲散。
“延熙,是不是這個賤人乾的,你纔會變成這樣?”
“媽,是白亦儒,流蘇昨晚也受傷了,但是我昏迷了,她現在下落不明,手機在我的車裡,聯繫不到她,我擔心。”
季延熙脆弱的像個小男孩,季母聽到之後再硬的心,此時也溫柔的像一片湖水。
“兒子啊,是寶爺爺接了電話才趕去救你的,要不是寶貝兒堅持的話,你可能現在都兇多吉少了。流蘇是怎麼受傷的?”
季延熙感覺心累,閉上眼睛不再回答季母的問題。
“那你好好休息。”
“媽,一會楊經理來了讓他直接上樓。”
“好。”
季母輕輕走了出去,自己的兒子有多固執她不是不知道,尤其是在顧流蘇這件事上面,來十個她也抵不過顧流蘇一個。
楊學兵是停下了手頭的所有事情,馬不停蹄地去季總說的“十三季”,這個住宅的名字很特別,就是不知道有什麼寓意。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十三季”裡面的季是與季總的姓有關的,但是十三他就不知道了。
到“十三季”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季母對楊學兵說,“你上去的時候輕聲點,延熙昨晚受傷了。”
楊學兵在路上已經想到了這一層,季總不來公司有兩個原因,一種是他出國了,來不了,但是那種情況季總會是提前交代的。
另一種情況就是財務主管有什麼事情絆著了,他來不了。
至於他本身出了意外,還真的是少有的事情。
季延熙淺眠,敲門聲響了一聲,他就回答道:“進來!”
楊學兵挺驚豔的,平時那麼冷酷的人家裡的住房裝修竟然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