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色懶懶一瞥,“你怎知我一定會收下?”
蒼梧的神色一愣,隨即笑道,“如何會不收?容姑娘很喜愛這……”
“喜愛歸喜愛,但我卻不要你送的。”容色神情倨傲,轉頭便人潮裡鑽去,蒼梧愣了半晌又跟牛皮膏藥一樣粘了上去。
整個京都城都充滿著異香,不知是花香還是香料,容色覺著聞著這異香有些頭暈,自然是不肯繼續在這人羣中來回穿梭。她穿過層層的人羣朝著城外鑽去,越往偏僻的地方人越少,容色這才覺得好受一些。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熱鬧的都城溜到了城外的後山,此時山花次第開放,花香縈繞在空氣裡,讓人覺得有些迷醉。
她拎著酒罈子席地而坐,喝了一口酒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蒼梧那個牛皮糖也跟了來。
見容色坐在花叢之中,蒼梧也笑嘻嘻的走過來坐在容色身旁,“容姑娘。”
“你跟來做什麼?”
“我瞧姑娘一人出了城,現在夜已深,有些不放心姑娘,故而跟來瞧瞧?!鄙n梧嘴上雖說著擔心,花香裡摻雜著些許的酒香讓人心猿意馬。
容色喝盡了酒罈裡所有的酒就勢躺在花叢之中,月光如水,花香瀰漫,容色醉眼朦朧。蒼梧見狀也挨著容色躺了下來,他嗓音有些暗啞,有些低沉,“你一個女子,爲何如此愛喝酒?”
容色愣了很久,久到蒼梧以爲她根本就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思念成疾,若沒有酒該如何熬過去?”容色的語氣輕飄飄的,但聽在蒼梧的耳中有些異樣,他輕聲問道,“容姑娘思念的是誰?”
“時日太久已經不大記得了?!比萆[著眼睛看這天上那輪明月,心裡卻越發的平靜。
“容姑娘今日在燈會上興致勃勃,我以爲姑娘會很喜歡那樣的場景?!?
“喜歡。”容色沒有絲毫的猶豫便回答了,“可是即便我站在人羣之中,也減輕不了我的孤獨?!?
“容姑娘……”
容色輕嘆一聲,蒼梧待要問起他的問題,卻聽得耳邊傳來一陣平穩的呼吸聲。蒼梧湊上去借著月光看去,容色已經以天爲被地爲席睡著了。
見容色睡著,蒼梧又輕手輕腳的挨著容色躺下來,閉上眼聽著花叢中蟲鳴聲四起。
男子都愛面子,但面子這種東西對於蒼梧來說卻沒什麼打緊,特別是對追美人兒,面子這種東西只是累贅。算起來蒼梧在女人堆裡打滾已有多年,對於容色這樣的女人就得豁得出臉去,死纏爛打。
既然知道了方法,蒼梧也就貫徹的徹徹底底。
“我以爲自己已將你忘得乾淨了……”睡夢中的容色突然夢囈,躺在一旁的蒼梧卻聽得清清楚楚,只是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容色前後不過睡了半盞茶的功夫,醒來的時候已沒有醉意。她坐起身來瞅了瞅依舊以雙手枕在腦後躺在花叢中賞月的蒼梧道,“你怎生還在這裡?”
“我不放心姑娘一人在這裡。”
容色站起身,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懶懶的道,“只怕以你若不驚風的身子骨保護不了我?!?
“
那可說不準?!?
容色淡淡一笑,提起衣襬就朝著山下走。蒼梧連忙爬了起來,跟上前道,“容姑娘,你不留在山上賞月了?”
“在山上呆久了總要去人羣中走一走,沾染沾染人氣?!?
“難不成容姑娘的身上是妖氣?”
容色沒有理會他,倒是腳下的步伐加快了,然而蒼梧卻沒有被容色甩掉,同容色一起進了城。
京都城中依舊熱鬧非凡,人們越來越多,全朝著一個方向聚集過去。容色好奇便抓著一路人問了一圈,路人道燈樓處有花魁拋球,誰要接到便能與花魁春宵一度!
蒼梧在旁道,“容姑娘既然好奇,不如同去瞧瞧?”
“我又不是男子,即便看上了花魁也不能與她春宵一度,去湊什麼熱鬧?”
剛巧有女子經過聽到容色這番話,連忙停住了腳步瞅著容色道,“姑娘定是外地人,不知我們京都的習俗。燈會這夜站在燈樓上拋球的花魁不僅有女子,更有美男子。聽說京都文明的美男藍墨公子也在燈樓上,若是得藍墨公子垂青……”
“阿秀,你在磨蹭什麼呢!再不快一點就搶不到好位置了?!鼻懊嬗信釉诤魡?同容色解答的女子愣了一下隨即也不願意繼續說下去,連忙朝著前頭跑過去。
“藍墨公子,一聽這名字就俗氣極了,有什麼好看的。容姑娘,不如在下請你去喝酒如何?”
容色沒有理會絮絮叨叨的蒼梧,而是頭也不回的朝著人羣聚集的方向去了。蒼梧眉頭一皺,只能哀嘆一聲繼續跟了上去。他能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他就看上了這位油鹽不進的容姑娘了呢?
高樓之上站了數十位衣著華麗的男人與女人,人人手中都有一個精緻的花球,每個人的雙眼都在逡巡這樓下這羣湊熱鬧的人們。越來越多的人朝著這裡聚集,他們仰著頭朝著燈樓上大聲的叫喊著。
跟來的蒼梧僅僅的抓著容色的衣袖道,“容姑娘,你可不能見色起意,這些花魁與小館兒可不是那麼容易相與的。”
“哦?怎麼一個不容易相與法?”
蒼梧急紅了眼,忙道,“雖說這夜樓上的花魁與小倌兒看中了誰便將花球擲給誰便能與其春宵一度,但是到了明日誰感保證這些人不訛詐一筆呢,畢竟都是賣身不賣藝的人……”
“一看您就不是本地人!”旁邊的一多事小哥聽不下去了,連忙懂,“那些花魁喝小倌兒平日裡都是恩客挑選他們,唯有今日是他們挑選恩客,今夜都是你情我願之事,哪裡有什麼訛詐!倒是前些年,有些榮幸與其春宵一度的幸運兒實在滿意那些美人兒們的伺候,第二日擱下個千百兩意思意思也是有的?!?
“一夜就千百兩?”蒼梧瞪大了眼睛,隨後又加了一句,“千百兩我得賣出去多少張字畫?”
就在蒼梧正在糾結間,突然樓上有一美女將手中的球拋到了蒼梧的腦袋上,周圍的人發出一聲聲的感嘆,蒼梧卻下的臉色鐵青。就在這個空檔,樓上突然三四個小倌兒同時將球朝著容色拋過來,容色從容的躲過了三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最後一個球被容色抱
了個滿懷。
蒼梧見狀,連忙伸手拉著容色就要跑,而周圍那些熱心的人都想來瞅瞅今夜如此幸運的人究竟長什麼模樣,故而沒有讓蒼梧溜掉。很快樓上就下來一些人,攔住蒼梧與容色道,“公子,我們家姑娘請您上樓一敘?!?
“姑娘,我們家公子請您上樓一敘?!?
蒼梧正在爲難間,容色已經從容的隨著那些人準備上樓了。蒼梧死死的抓著容色的衣袖道,“容姑娘,不可上樓?!?
所有的人都將視線落到蒼梧身上,蒼梧見這樣的光景咬了咬牙面帶悽苦的道,“娘子若還是與我置氣,便是打我罵我我也不回還手。但是你今日若是上了樓,便就真的傷了爲夫的心?!?
容色靜靜的看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演戲,那悽苦的模樣令周圍的人都心生同情。
不知人羣中誰人說,“夫人,既然已經有了丈夫,何必還來湊這個熱鬧?!?
“是啊,既然有了丈夫便好好的待在家裡相夫教子,來湊這種熱鬧做什麼?”
“不如放棄這個機會,讓染顏公子再拋一次球罷!”人羣中沒有中頭彩的人開始出主意,畢竟再投擲一次,那麼得頭彩的機率也是大了許多。
“娘子,隨我回家可好?家中的兒子還在號啕大哭,你怎忍心在此尋歡作樂?”蒼梧大抵是演戲演上了癮,扯著容色的衣袖姿態低到了塵埃中,“回家後要打要罵都隨你,只求你現在與我回家吧?!?
容色的雙眼微微的瞇了起來,眼神中多了幾分危險,“這位公子,只怕你是認錯人了吧?五年前我便已成了寡婦,親朋好友看著我夫下葬,難不成今日是詐屍了?”
周圍的人聽到這番話又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蒼梧臉不紅心不跳,只是表情較之之前更爲的悽苦,“夫人不顧你我夫妻情分,竟如此咒我……你若真心盼著我死,我……”
清脆的掌聲響起,來人滿臉含笑,“閣下不唱戲真是可惜了?!?
所有人朝著說話的人看過去,只見來人一身華服,眉眼俊美,猶如畫中走下來的翩翩公子。只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公子就是當時在燈樓上用球擲中容色的染顏公子,“我倒不知道才從藥王谷叛逃出來的容色容姑娘什麼時候成了親,還有個兒子?”
蒼梧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隨即又恢復了,只是淡定的回道,“在下與容兒在藥王谷成親,前些日子她叛逃出了藥王谷,在下隨之跟了出來,有何不妥之處還望閣下賜教。”
“賜教不敢,只是今日小容兒既已接了我的花球,便代表同意與我春宵一度。你若是不滿,不如明年你也站在著燈樓之上,讓小容兒接一接你的花球如何?”染顏公子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容色,又笑瞇瞇的道,“只怕到時候小容兒不屑來此接你的花球。”
容色懶懶的瞥了一眼染顏公子,涼涼的道,“怎麼,你是準備在這裡將這良宵虛度過去?”
染顏公子立即答道,“自然不是。”
“還不前頭帶路,在這閒磨什麼?”容色眉眼之中滿是不耐煩,染顏公子立即展顏道,“我這就前頭帶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