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歲歲媽看見,擎在半空中的手機屏上,有一只手在躍動,掃劃……本能地往身旁一撩,觸摸到一個男人的身體。
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或是忘了昨夜田玉堂在這里過夜。
仔細想想,不對,田玉堂并沒有來,昨天夜里,田玉堂打電話說在外地辦業務,過幾天才來過夜,想得清清楚楚,一點兒也沒錯。
那——這又是誰呢?
她伸手去奪手機,一點兒也沒用力就輕輕拿了過來,隨后,卻聽見旁邊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頓時,額頭上出了一層大汗的歲歲媽,哆哆嗦嗦地問道:“玉堂!你別嚇我,什么時候進來的?為什么連招呼也不打?”
問過之后,旁邊的“人”并沒有吭聲。
這個女人挺有心計,這一試探,便明白了,這個人并不是田玉堂,是鬼還是人?她還不死心,以為田玉堂故意與自己開玩笑,玩刺激游戲!
“田玉堂,你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那兩下子?”
黑暗中,仍然沒有反應。
雖然嚇得她渾身沒有一點力氣,求生與恐怖命令自己:快跑!
突然,她一下子躍下床,順手打開燈,屋里頓時亮如白晝,仔細檢查著各個角落:床上、地上、墻旮旯里,卻什么也沒有……
她低頭掀掀被子,又探頭向床邊旮旮旯旯里找了個遍,愣是啥也沒有。趕緊去別的房間里查看,小歲歲睡得香香甜甜,一條腿蹬了被子,她為女兒掖了掖被角,悄悄又去了堂屋,往院子里偷看了一會兒,皆無人影。
她不禁思忖:難道是幻覺不成?不不不,明明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手機被一只手拿著,而且明明看見身旁躺著一個男人,不會有錯。
重新鉆進被窩里的歲歲媽,有些膽怯地摸起手機,這一刻,好像那個男人躲進了手機里一般。
這是人的正常心理反應,因為剛才那“人”拿過它,便自然而然將兩者聯系起來,怕觸電似的,雙手捏著手機的邊沿,掃開屏保,一項一項地翻看,與往常并無異樣。
正翻看著,身邊有個影子一晃,忙扭臉望去,依然什么也沒有……
這時,手機里出現一個視頻:黑黑的,只看見有個模糊的人影,好象在說話,聲音很不清晰,像一個人的囈語,聽不出是誰。
她困惑地不知所措,這是誰拍的?是小歲歲拍著玩的吧!剛才那個影子,是不是自己床上的人?唉!這到底是咋回事呢?越是害怕,就越是盼著天快亮,可是,越是盼著天亮,漫漫黑夜,卻越是漫長。
強烈地恐懼感,卻將這個女人的思維變得異常清晰。
首先想到的是女兒小歲歲,她認為女兒手里的鋼筆,就是招來邪氣的兇物,必須盡快將它丟掉。想到這,再次悄悄進入小歲歲的房間,慢慢靠近她,掀開被子,她的右手里果然如平常那樣,握著那支鋼筆。
她輕輕一抽,鋼筆便脫手。
幸好小歲歲沒被驚醒,關掉燈,急忙去了院子里,掄了幾下胳膊,嗖——鋼筆飛入夜空,聽見遠處發出輕微地“啪嗒”一聲。
這才關上門,鉆進被窩里。每當害怕的時候,首先就會想到姜志雄的陰魂歸來。
這回,將這支接駁陰陽的東西扔了,“你”也就別再讓我害怕了。
天將亮時,她才打了個盹兒,剛進入迷迷糊糊中,便聽見枕邊有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這支鋼筆你扔了做什么?還給我女兒,如果再扔了,我就會不高興的……”
慌忙睜眼,枕邊并沒有人,這是誰在說話?難道是丈夫的陰魂不成?伸手才欲摸手機,卻感到涼涼的,抓起來,卻是一支鋼筆——剛才扔掉的那支鋼筆!天哪!這是咋回事?她再也睡不著了,折騰了大半夜,周身疲憊,頭目森森,腦仁陣痛。
倚在床頭,心想:可能這姜志雄又想家了,該去他墳上燒點紙錢說道說道。唉!這個死鬼,走了就走了,怎么總是回來牽牽戀戀的,煩死人!
楚江童送下小陶,為她解了穴道。
小陶盯著楚江童,不解的問:“楚江童?你什么時候進來的?我剛才去哪兒了?是不是被綁架了?”
楚江童雙手一攤:“小陶,你壓力太大,可能出現了幻覺,好了,一切都過去了,你盡量多參加一些戶外活動,緩沖一下工作壓力,有事,給我打電話……”
回到家,看見姜志雄坐在畫室里,一臉憂郁愁容,“怎么啦,志雄哥?”
姜志雄嘆一聲:“歲歲媽并不接納我,她不僅害怕,而且很抵觸!”
楚江童想了想,也是這么一回事,一個人死了,突然回到家里,誰也害怕,這需要時間,只有慢慢來,讓她從心底里接納。
姜志雄搖搖頭,“我還是去山里生活吧!想念女兒時,再悄悄回來看看她便是!”
楚江童對這個問題同樣莫衷一是,有些為難。若夫妻真是一往情深,無論是人還是鬼,都無所謂。對歲歲媽的印象不是很深刻,并不知道,她此時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生怕姜志雄再入陰世,又被同類欺蒙,便說:“志雄哥,我仍然覺得,你應該回到她們母子身邊,既可以保護她們,又能享受到家的溫馨……”
姜志雄吶吶而語:“江童弟,我再試試吧!”
楚江童眼睛一亮:“啊,對了,盡量不要夜里回家,這本身就是讓人恐懼的時間,白天,人們才不至于那么恐懼……”
姜志雄爽快地點點頭,恍然大悟。
小陶回家后,時常給楚江童打電話,他們仿佛又重新回到那種無話不談的時刻。
她認識田之程之前,曾經與他有過一段時間的似愛非愛的美好時光,只是,她的生活中,楔入了一個銜接利欲的人物,將她原有的清澈心域,攪渾至亂。
小陶此時的語氣中,似乎包含著某種期待與暗示。楚江童沒有進入她的思維既定,很坦然地,讓對方欲罷不能,欲語還休。
楚江童倒不是顧慮田之程,而是為小陶顧慮,實在想不出,她將來的路該怎么走。連一個陰世的鬼,都看得出,小陶與田之程的關系不正常,更何況正常的人的思維評判呢!可以說,你無法左右一個人的生活方式和追求,但可以左右道德的評判。
小陶期盼著楚江童過去,她說自己下班后,感到屋子里很空,空的令人絕望,連上網都無法解除這種“空”。
父母對她的需要,一直迫切,對弟弟,卻淡了許多,可能是弟弟更需要別人的照顧與呵護,她不同,從小便懂事,知寒問暖,父母的冷熱喜樂,全裝在她心里。久而久之,父母對她產生了濃重的依賴。
有時候,弟弟十天半月回“家”一趟,父母會記憶猶新,她呢?只要一兩天不回去一次,父母便老大不快,認為她不夠孝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快樂向往,同學朋友同事上司親戚長輩,在相互照應的同時,總不免會偏重一些。
小陶的朋友,并不多,尤其自己當了婦幼保健院副院長以后,朋友少了,職業朋友多了,應酬多了,那種純閨蜜幾乎絕跡,目前社會上的那種高純朋友,雖不是絕對沒有,卻也幾乎看不見。
真是:
莫嘆世風缺真誠,只愿身邊有臭朋!
田之程不知什么時候進了門,小陶正在看電視,她不看韓劇,只看時事新聞和海峽兩岸。田之程來了之后,很自覺,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小陶不喜歡他身上的酒味兒,酒味過敏,尤其是對田氏酒味兒更過敏。
田之程梳洗罷,再重新衣冠整齊,坐在茶幾邊,醞釀情緒和氣氛。
小陶從不裝什么闊小姐,也不頤指氣使,她喜歡獨樹一幟,有事自己做,既不為他端茶送水,也不會接受他的殷勤服務,這——好像很公平,另一種情調彰顯無遺,倆人隨時都可以各奔東西,分道揚鑣。
此時的同居一室,共眠一床,僅僅是各自的情調與需求,與生活無關,與愛情無關,與思念無關,與第三者無關——這所有的“無關”疊加起來,就他媽的疊加起一個——與權錢欲望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