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麟誤會了方圓和王金山,不讓王金山在漢家書房教書。莊稼成熟的季節(jié),王金山的澇洼地黃澄澄的一片,每天下午送走了學生,他都騎馬過來看一遍。過些日子,沙稻就要收割了。沙稻豐收了,收獲卻難住了他:幾十畝沙稻,只靠他一個人怎么顆粒歸倉;這兒,沒有收割機,讓女同學從地北開過來,是很遙遠的事情。等沙稻收獲后,這些種子怎么推廣到村民手里,讓他們明年有一個好收成,這才是關(guān)鍵的關(guān)鍵。
這一天放學后,夕陽普照,王金山望著金燦燦的稻子,他欣喜若狂,他跑進了田里,突然發(fā)現(xiàn)好大一片的稻子被掠去了稻穗,田埂上還有丟下的稻子。
王金山?jīng)Q定查個水落石出,不再騎馬而是順著稻粒和淺淺的淡淡的鞋印去找,竟然找到漢家大門前。
“王先生,你這是做什么?”漢向明站在門口抱著雙臂問道。
“澇洼地的稻子不知被誰掠去了稻穗,我想搞個明白,一路找到這兒了。”王金山對他也不想隱瞞。
“王先生,你什么意思啊?你家的稻子丟了,找到漢府上了!”
“沒那意思。”王金山發(fā)現(xiàn)漢向明腳前的三粒稻子。
“沒那意思?”漢向明笑道,“這是嫁禍于人啊!要不要我讓村民幫你查一查?”
“沒丟多少,也就十來斤的樣子。可能是誰看稻子長得好想做種子,又不好意思問我要,就用鐮刀或剪刀掠去了一點。不找了!”
“不找了?是不是斷定漢府偷的?”
“二哥,不是那意思。”
“不是那意思?王先生,你認為府上缺你那幾粒稻子,就是整好拉馬車送來,漢府都不稀罕。你這是侮辱我們漢家的人格!”
“不想和你講!”王金山氣得上馬就走。
王金山飛快地回到了稻田,見地頭有一匹白馬,他以為誰家的馬在吃他的沙稻,催馬前去,卻見白玉霜迎了過來。
“行啊!王老師。”白玉霜望著夕陽下的稻子對王金山大大贊揚了一番:“沒想到你不僅是教師,而且是農(nóng)業(yè)專家。聽蒙書記說你在臥虎鎮(zhèn)研發(fā)了沙稻,給當?shù)剞r(nóng)民帶來了財富,我還以為你倆感情好他捧你呢。今日一見刮目相看啊!”
“這都是大家?guī)椭慕Y(jié)果。”王金山客氣地說。
“應(yīng)該是方圓、白玉潔、蒙方圓幫助的結(jié)果。”看來這白玉霜有點兒吃醋,但王金山并不知道。他說:“當時還是你白老板免費送飯菜來的!”
“怎么謝我?”白玉霜望著王金山問。
“這一片稻子要多少隨便!”
“這是你和那些美女、校花們用辛勤的汗水換來的良種,我白玉霜沒那福氣。只要收獲的時候,別把我忘了就行!”
“白老板,我真的需要你幫個忙。”王金山請求她。
“好說。收稻子的時候,飯菜我包了。”白玉霜大方地問道:“你是喜歡我的豆腐還是饃呢?”
“都要!”王金山脫口而出。
白玉霜大笑,縱身一躍,照馬的脊梁啪地一拍,馬兒四蹄奔騰。
剛才的一幕被方圓看得清楚,聽得認真。今日的方圓不同往日,農(nóng)村改革的大潮迫使她來不及思考,王金山的到來給她注入了新的血液。“知識改變命運,治窮先治愚,治愚先教育。”王金山無意間的一句話,讓她明白要改變自己就必須上學。一切為了新農(nóng)村,她的愛也應(yīng)該毫不猶豫地獻給王金山這樣的草根英雄。按照常理,這個時代,少女所愛的是有錢的老板、有權(quán)的官員或名利雙全的明星大腕,至少應(yīng)該是騎著摩托車、腰里別著大哥大、嘴里叼著名牌煙的地方小財主。她沒有!她知道他的家權(quán)和錢一樣不缺,卻要從大城市跑到遙遠的大槐樹下和村民過一樣的日子。她意識到他不嫌棄她不識字,在御龍河畔辦馬背小學的那一天起,她就對一個男人有了懵懂的戀意,這可能歸因于她對知識的渴望。
夕陽將萬道金光灑到稻子上,一條蜿蜒的小路上,迎面走來背著草筐的方圓。
“金山哥,好多天下午放了學,不見你留在我家里,到村委找,你也不在。”方圓一見面就把如何等的心苦一一告訴了王金山。
“照你爹的意思,我應(yīng)該喊你方圓姑。以后叫我王老師吧。”
“你又沒有教我?憑什么啊?”方圓委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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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怎么喊隨你便,只要你高興。”王金山說著向地頭的一個棚子走過去。
方圓就背著草筐跟著他到了棚子里。“這您建的?”方圓問。
“稻子熟了,我擔心牛馬羊來糟踐了,就搭了棚子看稻子方便。”王金山見她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直接說:“怎么還不走啊?天快黑了!”
“我想你教我識字!不然我糾纏你到天亮。”
“好!過來吧。”王金山說。
棚子里臨時搭建了一張用木板拼成的簡易床,鋪上席子當床,卷起席子可以當桌子。王金山忙將席子卷起,方圓將筐子放下坐在石凳上,從筐里取出一本識字課本,“謝謝你,王老師。”
“先別謝,我還沒有答應(yīng)你。”王金山一邊拒絕,一邊好奇地望著這本教材,想起他丟失的文房四寶。
“這本書是大哥捎來的,就你有課本啊!”
“好!只教你一會兒,別忘了割草,小心你爹揍你。”王金山說著,從塑像的后面取出一本同樣的課本,就在這張木板上教方圓寫字。
“金山哥,你在書房教書,我出去割草,老爹才放心地讓我來。”
“以后,就別來了吧。”
“除非你讓我天天到書房跟著你。”
“不能的!你想想出了你二哥和藏槐花的事情,你爹很生氣,要不是錯在你二哥,好面子的漢老前輩早讓我們走了。”
“那你還不允許我到這里啊!”方圓一雙溫情的眼睛望著王金山。
“快回吧。草還沒割!”
方圓笑笑說:“你以為我割青草啊?滿山滿河的全是,隨便把性口牽出來就吃個肚圓。”
“那你背個草筐好看啊!”
“稻子豐收了,對姐妹們怎么說也不信。就剪了一些拿回給她們看。”方圓從草筐里摸出一把剪刀。
“原來稻子你剪的。”
“是啊!我分給大家了啊!她們都答應(yīng)收獲稻子的時候,都來幫忙。我想在剪一些給大伯、二叔等等,好請他們啊!人多力量大。”方圓也不客氣拿剪刀去掠稻穗。
王金山既不支持也不反對,由著她去掠。等太陽落山,方圓就背著草筐回槐樹林了。
黃昏降臨的時候,棚門被推開了——漢向明提著酒菜進來了。
看漢副鎮(zhèn)長和方圓的面子,王金山找了碗筷然后坐下。
酒過三盅,漢向明直截了當?shù)卣f:“王老師,我老爹病了,需要安靜,而你的學生天天在院子里鬧得很!”
“我今天教書不是發(fā)現(xiàn)漢老前輩身體康健啊!”王金山想起上午課間休息的時候,漢子麟還來和他問教學和稻子的事。
“你不知,老爹早就病著,他不想告訴任何人。王老師,我勸你把書房還給老爹吧。”
“學校辦在你家也是你大哥的意思,沒有你家的恩允,我斗大的膽兒哪敢來漢家大院啊?”
“大哥不明白實情。大哥答應(yīng)你,現(xiàn)在也不好反悔。所以我來告訴你一聲。”
“漢主任,再給我們一些時間,大槐樹下建了學校我們自然會走。”
“什么?要是學校不建還能不走了?建不建也不能賴上漢府啊!”
“你是村主任,學校應(yīng)該管吧。”
“酒廠還是田本拿的。我有錢找你嗎?”漢向明說到這兒把實話說了:“老爹當初答應(yīng)你來書房,是不是給了你一壇子錢?”
“我沒要。說是我們王家存你們家的,老爺子要完璧歸趙。”
“哎呀呀!是他棺材的錢說是你家的,是怕你不收!”漢向明接著埋怨了王金山一頓,又著,“還有,給方圓妹妹的嫁妝。實在對不起,外面都說是老爹給你的定親禮物,這錢無論如何要收回去。”
王金山一聽漢向明的話里有詐,一會兒老爹有病,一會兒是老爹的棺材板,一會兒又是方圓的嫁妝。大白天拿自家人編瞎話,虧他想得出!想到這里,王金山錚錚有聲地說:“如果我拿了漢府的錢,我會如數(shù)奉還!”
“你看澇洼地的稻子也豐收了。當初你和大伯、二叔簽訂承包合同,我沒反對吧。我村主任來。這槐樹林,我是一村之長就是這里的王。希望能夠領(lǐng)悟上面的意圖。”
“扯這些沒有用處的干鳥啥?”
“蛤蟆說話好大的口氣,王金山我告訴你,你敢打小妹的主意老爹饒不了你!不如早收了稻子遠走高飛。”
王金山醉了,不知怎樣掀翻了桌子,不知怎樣和漢向明打了起來,他又怎樣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