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畢,眾將散去。玄空二人最后走出大帳,剛到外面,薄揚一把扯住他,氣憤憤地道:“你當(dāng)初怎么答應(yīng)我的?管這閑事做甚?非要送了性命不可。”她在帳內(nèi)忍耐許久,這時忽然得以宣泄,聲音又高又厲,眼圈也紅潤潤的。
玄空瞧她神色激動,伸手拂了拂她的發(fā)絲,柔聲道:“妹子,別生氣,許多事情你不明白。你爹要做的事太險惡了,弄不好世間大亂。我們不能坐視不管。”
薄揚搖著頭道:“你也不明白,你斗不過武燕王的。”
玄空看著她,心想武燕王究竟有什么能耐,連她也如此稱服。他心中并不服氣,雙眉挑起,擺出一幅高傲冷峭的神態(tài),昂然道:“怕他作甚?把武燕王的事說予我聽聽,他和你爹又是什么關(guān)系?”
薄揚搖搖頭,道:“這世間知道武燕王的,不超過雙手之?dāng)?shù),這還包括魑、魅、魍、魎、魃那五人。除了我爹,誰也不知道武燕王真正的身份。我聽說他曾救過我爹性命,他和我爹如同一心二體,我爹說什么,他就做什么,二人一文一武,無往而不利。趙伯禽還說武燕王像神仙一樣,他要做的事,世上無人能阻。”
聽了這幾句話,玄空面色略沉,心想:“趙公子也算一號人物,他對武燕王竟有如此評價,可見武燕王在他心中非旁人能及,我也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
薄揚又道:“哥,你聽我說,我們只是江湖上的人,不必理會朝堂之事。這天下誰做皇帝,這興州、靈州姓趙還是姓李,汴梁城姓趙還是姓耶律,與我們何干?”
玄空冷哼了一聲,仍是一副傲然睥睨的臉色,說道:“你說武燕王如此厲害,我偏要見他一見。”
這些年他經(jīng)歷頗多,早已不是初入江湖的小和尚,敵人越強,他只想著如何克敵,心中并無畏懼。
薄揚眉頭緊蹙,心中百般猶豫。她只希望玄空和自己逃跑,哪怕灰溜溜的,哪怕今后顏面掃地,能保全性命就好。可是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倘若還未見到敵人,就先失了膽氣,那可不成話。但見玄空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又替他擔(dān)憂,又暗中歡喜。她只輕嘆一聲,什么也沒說。
臨行前,玄空囑咐慧竹二人守好梁太后與幼帝。傍晚時,先鋒軍按時出發(fā),五千輕騎從靈州向東趕去。這支隊伍的馬匹腳程甚快,數(shù)日之間穿過宋夏邊境,進入慶州境內(nèi)。
時年,慶州的知州早已不是范仲淹父子,而是一位無名之輩。汴梁的戰(zhàn)火還沒燒到這里,慶州百姓仍過著平靜的生活,如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這位知州大人處事圓滑,八面玲瓏,心中早打好了如意算盤,如果朝廷贏了,就痛斥燕王謀反,如果燕王打贏了,則奉燕王為正主,因此對這場叛亂并不如何憂慮。
這日行到慶州城附近,玄空與石崇推算兩邊人馬的腳程,估計也該相遇。種師道便命全軍緩行,又分派出六路斥候,打探周圍的情況。
午時兩路斥候回稟,說在東北方十余里外,有一伙人馬自東向西趕來,那些人大部分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一瞧就不是禁軍、廂軍。玄空一喜,命全軍快速行進。
一炷香的時刻過去,兩軍在曠野上相遇。玄空望見對面確實是丐幫的人馬,命人揮動宋軍大旗與種師道的將旗。
丐幫人馬起初十分警戒,遙遙駐馬備戰(zhàn),但見對方只搖旗,沒有沖鋒,不露敵意,就試探著靠近。
玄空瞧的清楚,對面領(lǐng)軍的中年男子正是湯楓,身旁還有蘇俏、蘇念、曉娥等人,心中大喜,隔著半里,大聲喊道:“大哥!是我呀!”一邊叫嚷,一邊縱馬馳去。
湯楓也甚是高興,迎上來說道:“兄弟,終于見到你了!”蘇念、曉娥二人見玄空身后,那故意扮丑的小兵樣貌秀氣,登時就認(rèn)了出來。蘇念哼了一聲道:“我和姐姐都說你怎么這么久不回家?原來是在外面風(fēng)流!”蘇念與薄揚二人自當(dāng)年結(jié)怨,只要一見面便得爭吵一番。她瞧玄空又找來薄揚,心中醋意大增,蓋過了欣喜之念,一開口就怪聲怪氣的。
玄空一窘,臉上有些泛紅,柔聲道:“見到你二人跟來,我的心放下一半。好了!好了!阿念,這些事回頭再說,非當(dāng)著眾人面干嘛?”薄揚哼了一聲,瞪向蘇念。蘇念則翻了個白眼。曉娥沒動聲色,只給玄空一個眼色。
玄空問向二女:“爹和娘可好?”曉娥道:“湯大哥早安排妥當(dāng)。”湯楓道:“兩個老人家不宜隨行,已被我送在丐幫分舵。”
玄空道:“還是大哥想的周到。”他向前望去,見丐幫群豪簇?fù)碇鴰纵v馬車,問道:“車?yán)锟墒菍m中的貴人?”湯楓道:“對!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后面還有追兵。”玄空道:“我們先入慶州府,五日之內(nèi)大軍必至,那時我們打回汴梁。”湯楓雙目一亮,道:“好極了!”
丐幫走先,宋軍殿后,兩路人馬一起向慶州趕去。到了城下,種師道、石琮等人亮出己人身份,又把令牌示于守城將領(lǐng),入得城中。種師道從知州手上接管了城內(nèi)兵權(quán),又趕緊部署城防。
玄空等人將幼帝與太皇太后悄悄安置在城中驛站,未敢聲張。城中大小官員只知道他們是由西夏國班師,進京勤王的軍隊,并不知曉其中還有宮中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