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
一聲極其尖銳的鳳唳劃破長空,那人足下的那片綠葉輕輕晃了晃。
羅迦明目一閃,望向遠(yuǎn)處,只見長天之外一只五彩斑斕的、狀似雞的、顏色格處張揚(yáng)風(fēng)騷的鳥,于空中起舞盤旋,那一目之中雙瞳煽動幽火點(diǎn)點(diǎn),便是于這晴天白日之下,亦是奪人心魄,若是塔爾臣民在此,定要做以五體投地之勢接見這只鳥——塔爾的最高統(tǒng)治者的專用信使——重明鳥。
羅迦眼底微不可見之勢涌上一絲陰霾,他足尖一抬,真力隨之一收,那恍若一片云般的身體便輕輕下落,最后斜倚在樹杈之上。
南國的陽光透過樹葉,斑駁落于一人之身,長長的睫毛于投下陰影,他半垂著雙目,神色躲在陰影里看不出此時的心事。此刻的他竟如同與這南國斑駁樹影化為一起,在這靜謐美好的午后。
那重明彩鳥于樹頂盤旋幾圈徐徐落下,落于他對面的一根樹丫之上,撲打幾下翅膀,以腦袋輕輕蹭了蹭他的靴子。
羅迦抬手摸了摸它的腦袋低喃
“他讓你來的?”
那重明鳥雙目四瞳孔微微閃爍,那長滿毛的鳥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委屈之色。
男子嗔笑一聲很有耐心的看著那鳥
“長生,拿出來吧。”
那只喚作長生的鳥,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極其風(fēng)騷的抬了起自己的鳥腿,那是一支極細(xì)的玉簽,綁于長生的腿上,似是怕傷了那鳥,用的是寬邊絲綢。
羅迦輕輕解下那玉簽,于中空處取處出紙條,片刻臉色微變……
這廂說到長寧前鋒偷襲試探,不想被人打了個正著,于是偷襲不成反蝕米,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還失了象征軍心的玄鳥軍旗。
董躍認(rèn)為此乃,奇恥大辱不共戴天,氣得連蹦三尺,夜睡中天,披衣徘徊,扼腕嘆息。
然他卻忘記,當(dāng)年南閩作亂,十九歲的皇七子鳳蕭,以五千精兵滅南閩番王北堂祈十萬兵馬,手段這狠厲,兵法之詭譎,行軍之迅猛,當(dāng)今天下九州之內(nèi),唯有北燕驍騎將軍霍淵可比,但縱人皆知,霍淵早已過不惑之年,而鳳蕭當(dāng)年才不過二十歲。
夜半,有人輕扣門扉
南國的竹樓作的輕巧而靈俊,月光透過竹間縫隙傾瀉進(jìn)來,將門那外那人身影拉的極長。
董躍起身開門,見門外那人一襲黑衣,袖間以金線所繡的云霧繚繞暗紋,于月色下清晰可見,那人立于清冷月光下,眉心一點(diǎn)胭脂淚,只是稍顯蒼白的唇,與氣色讓他薄弱如許
“殿下,您受了傷,這夜半露重,如何使得,快快回去吧?!?
“多謝岳父大人關(guān)懷,有些事想與您談?wù)?。?
董躍一聽岳父大人四個字,眸底有些暖意,遂即跟在身后,步向院中。
來人正是鳳玦,當(dāng)日董躍自那神秘男子手中拿到了流火,趁亂投入大理寺,將鳳玦救出,然投流火的位置出現(xiàn)偏差,差點(diǎn)將他炸死,當(dāng)他趕到時,方才從廢墟里將他扒了出來。
其實(shí),他也是存了私心的,想自己四子各個驍勇善戰(zhàn),將來若真有一日登臨那九五之尊位,也不是不可,只是自古出兵有名,若無正當(dāng)名義那便是亂臣賊子,縱然這個名義可能蹩腳,可能漏洞百出,可能假的用腳趾頭出能猜出來。
所以在選擇制造混亂的方案時,毫不猶豫的將流火投入了大理寺,至于具體方位,即便是偏了又如何!
當(dāng)然鳳玦何等人物,他能不知此刻這個岳父大人心中所想。
他輕咳一聲,緩緩踱步于前,一地清輝下,照見他負(fù)手而立的某處角落寒光一閃,董躍正心思恍惚,冷不防上前一步,撞于那身胸膛之上,虛空里聽聽得
“嗤”
“嗚”
金屬與血肉骨胳相摩擦的聲響,與氣流被死死堵住,而出的急切卻低沉的呼吸之聲。
一雙手死死的捂住了董躍的嘴,董躍臉上眼睛睜的大大的,帶著驚異,帶著恐懼,帶著意外,只覺胸前一柄利刃如雪,直刺胸口。
只覺四肢百骸疼痛糾集在了一起,片刻便覺得那利刃再次拔出,隨即再次捅入胸膛,如此,三番,終再無知覺。
鳳玦冷笑一聲,將手在他身上擦了擦,隨即如扔垃圾一般將那尸體摜出去。
身后有人無聲上前
“殿下……”
鳳玦回眸一笑,緩緩解開外袍,并擦了擦手中的血。
“韓奇,你做的很好?!?
他將手中袍子一扔,蓋在那死去的董躍身上,血色漸漸于地上匯集而小蛇,蜿蜒曲折,不絕如斯,他看不不看,踏著那血進(jìn)了房內(nèi)。
片刻
坦然從董躍房內(nèi)而出,行至韓奇身邊時,稍稍一停
“這里的事情,你處理一下,理由,秦王殿下暗殺……”
他不再多言,緊握著手中的東西,匆匆離去。
這一夜有人暗殺奪權(quán),這一夜有人屋頂曬月。
雁叫獸今日心情還算不錯,想著自己又找到了前世的成就感,一面哼著小曲一面洗澡。
片刻
小曲也不哼了,水也不撩了
因?yàn)樗Q起耳朵聽見有人在、她、屋、頂……
雁姑娘瞬間就聯(lián)想到了南國盛行的田伯光,云中鶴,采花賊,便是經(jīng)常趁著姑娘洗澡里偷襲……
這么一想便覺得自已是義憤填膺,義無反顧,義薄云天的要替天下女子們鏟除那采花賊。
只覺得屋頂那人停了動靜,雁丘也不敢再動,怕那人突然下來自己來不及穿衣服。
片刻聽覺得頭頂一亮,一束月光自屋頂那片空瓦出照進(jìn)來,一人聲音懶懶傳來
“需不需要幫忙!”
那語氣清新自然,不再半點(diǎn)猥瑣,宛如一副好鄰居見的見面問候
“吃了嗎?吃的什么?好吃嗎?”
又或者是
“在哪兒工作?工資幾何?女友有無?”
雁同學(xué)當(dāng)然不指望黑心皮厚又極其自戀的那家伙良心發(fā)現(xiàn)給她蓋上瓦片防止走光。
她掌心一揮,屋內(nèi)的蠟燭俱滅,接著一簾水墻升起,她嗖的一聲鉆進(jìn)了簾子后面。
鳳蕭余光里見白光一閃,隱約見女子姣好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