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妃顫抖的嘴唇,那個名字,那個于東渝皇室里,屬于禁忌的的名字,屬于封塵了幾十年,至今依舊無人敢與東渝皇宮提起的名字,緩緩出口——宗凈瑤。
青碧的眉毛一挑,似乎沒想到時隔二十載,當這個早已被她忘記到時間褶皺里的名字再次提起時,那種久別重逢的感覺讓她有一陣的心軟。
“這宮里,能記得這名字的,怕是只有你一個了吧。”
華妃拼命的搖頭“不,你不可以,不可以這樣。”
青碧臉上閃過一絲興奮的扭曲“為什么不可以?給我一個理由,還有什么比現這個局面更好的嗎?除了三個外人,所有東渝國的重要人士皆在此,大家一起下地獄有什么不好?”
聽到那聲下地獄時,雁丘只覺得脊背一陣寒意森森,她似乎想知道這女子想做什么了,這樣瘋狂大膽的毀滅性的報復,該是有多少滔天恨意方才如此。
她正想說話,身邊一直未曾言語的鳳蕭緩步上前“當年滅中川,并非東渝皇一人意,而在場的這些人也并沒有參與當年那場殺戮……”
青碧的雙眼立即燃起瘋狂的火苗她冷哼一聲
“中川滅國與否與我何干,這些人……”
她冷笑著起身,指著殿內已經東倒西歪的官僚“這些人,都得死,一個也別想跑了。”
青碧不,或者此刻應該叫她宗凈瑤。
她臉上的怨毒之色將她那本就白皙的臉上沾染了一層潮紅。
“當年你們便是這樣對我的,不過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她冷笑著,上前一步,在前方某個方向停了下來,指尖一抬,一枚極小的東西向著龍椅的把手上的龍眼處,飛奔而去。
碩大的秋霜殿里回響著平地而起的轟隆聲,那種地動山搖的轟隆之聲,震耳發聵。
極淡的煙霧散盡之后,眾人方才看見剛剛殿中央的那塊空地之上,赫然出現一個棺槨。
哦,不,與其說是棺槨,不如說是展柜,因為它四處皆是透明的琉璃打造,將棺槨里面的情況一覽無余。
這一看之下,不覺得驚愕,那展柜里放著的竟然是只著褻褲的東渝老皇。
他年老發福松弛的肚皮上,綴著斑斑點點的老年斑,身體呈佝僂狀,蜷縮俯趴在最上面的那一層琉璃之上。
宗凈瑤在那棺槨出現的一剎那,眼中的瘋狂之意大盛,指著那棺槨怒罵“你不是要面子嗎?我將你的衣服剝光了送進這透明棺槨里,讓你的大臣,你的子女,你的妃子都看到你這副不堪的腐朽的身體。”
“你殺了腹中孩兒,讓我在萬人眼下受盡屈辱,今日也要讓你嘗一嘗這當眾剖心的滋味。”
華妃的身體早已支撐不住,在看到東渝老皇的尸體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掙脫了納蘭瑾瑜的束縛,哭喊著向她奔去。
被宗凈瑤一揮滾出數十米遠。
不知何時,宗凈瑤手中多了一把烏金匕首,雁丘認了出來,那是她在過關時被那個檢查的官兵沒入的匕首,只是不知為何,竟然到了她的手里。
她忽然抬起指尖,向著大殿一角焚香處一彈。
那縷徐徐而出的清煙轉瞬間變成淡淡的紅色。
一直沉默的尺素忽然驚呼一聲“糟了!”
話音未落,縱身一躍而起,奈何已經晚了,那縷若有似無的紅色煙霧已在耟中傳來。
而那些剛剛還站在那里保持著固有姿勢的官員,此刻雙目血紅,正盯著殿中央那具白花花的尸體。
雁丘看著眼前這一副,甚至來不及阻止,便見那些剛才還衣冠楚楚的官員競相如野獸一般的跑到棺槨之前去撕扯那具尸體……
尺素見此,掌風一出,便正對上宗凈瑤的后心“這魂術?你是塔爾人?”
宗凈瑤笑了笑,看也不看那具很快被撕扯成碎片的尸體,拍拍手,指了指雁丘的方向。
一瞬間,那群如同僵尸一樣的人雙目赤紅的向著站在臺后的人走去。
華妃母女早已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若非雁丘及時出手,將那個欲上前撕扯的人打開,怕是這下要身首異處了。
因入漳洲國情特殊,身邊連一把配劍都沒有,她不得不拿起桌子砸向這些瞬間變做野獸的官員。
雁丘如何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她原以為青碧,哦不,是示惠瑤只是替二皇子來取兵符的,又或者是受了誰的指未,將另一半藏在宮里的兵符帶走。
哪里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與自己差不多大年紀的女子,竟然是東渝老皇帝之前的妃子,看樣子她遭受了非人待遇,八成與眼前這官員有關系。
而眼前這些人,皆是從東渝各地趕來的,若是這些人出了意外,那么這個國家,真是會停滯不前,或者說是滅亡……
原來她的目的是要滅了這一國,以一人之力,滅一國之殤,這該是有多大的恨意。
而那些中了迷香的官員,見目標接近不了,便相互撕扯在一起,你扯下了對方的耳朵,我咬下了對方的鼻子……
一時之間血腥之氣沖天。
而彼時宗凈瑤正被尺素纏的脫不開身,更無暇顧及眼前這一些亂作一團的打斗。
彼時
在遙遠的皇宮東北角,一間放置著地動儀的屋子里,經改動過的龍嘴里吐出了一顆珠子,啪嗒一聲落在了下面。
那銅質球的余音未絕,只覺得屋子晃了晃。
接著地動儀上的八角龍嘴中紛紛吐出銅質球。
嗡嗡的銅器撞擊之聲綿綿不覺,此刻卻無人上前查看。
那聲音未絕,便聽得周遭自地平線而起的轟隆之響,霎時間煙霧彌漫,房屋倒塌哀嚎聲此起彼伏。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雁丘已感知到了異常,秋霜殿的地基極高,可以俯瞰整個皇宮,而此刻在她的位置上,已看到了西南方向的濃煙滾滾,幾乎是須臾之間,屋頂開始簌簌的落下沙塵。
殿內的幾根合抱之木的柱子也開始顫抖。
忽然一陣昏天暗地,濃煙自地表升起,劇烈的晃動帶來的不安,她跌到在地上,繁瑣復雜的裙子,阻礙了她的行動,一急之下,將外袍脫去,大喝一聲
“快記開這里!”
而那些雙眼猩紅正相互間撕扯的官員的眼睛正逐漸恢復清明之色,眾人環視一眼周遭,只見鮮血狼藉,碎肉遍地,最為醒目的那一處便是那座水晶棺槨里,只剩下骨頭的軀體,深陷的眼窩與突起的嘴角,下顯示著這人的獨特身份……
又是一陣轟隆的倒塌之聲,殿里頂上的幾塊磚瓦掉了下來。眾人方才驚覺這是地震了。
紛紛踉蹌著奔出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