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兒子很聰明,而且小家伙養得白白胖胖的,很是招人喜歡,又愛說話,尤其見了人,小嘴巴更是甜得抹了蜜,爺爺奶奶喜歡得,自是不必細說,高樵最喜歡逗他了,見了面就愛開玩笑,說,喲,這是誰家的帥小伙?那個時候,鐘軼麟往往都會很認真地回答:我爹地是鐘立維,我媽咪是陳安,我是他們的寶寶,我叫鐘軼麟丫。
高樵翻著細長的眼睛,直個勁咂嘴巴,鐘立維卻得意洋洋,心想他這寶貝兒子,太爭氣了,這點就比高家的樂樂強,樂樂那丫頭,哪兒都好,就是怕見生人,到底是女孩兒吧,忸怩了些,膽子也小。高樵本就喜歡帶著閨女四處炫耀,這下更來勁了,只要不是特別正式的場合,都一律帶著女兒出席,他就不信了,自己家的樂樂,會比鐘立維的兒子差,年輕時自己就已經輸了人家陣勢了,輪到他的下一代,斷是萬萬不能的,他不服氣;
立維成心氣他,故意讓兒子在高樵面前晃來晃去,鐘軼麟也是爭氣,小嗓子奶生奶氣的,高叔叔高叔叔叫得很是甜,還問這問那的,好象十萬個為什么都等著高叔叔來解答,小嘴兒巴巴的說個不停,高樂樂在一旁插不上話,急得一會兒看看爸爸,扯扯爸爸的衣角,一會兒又看看小弟弟,漂亮的小臉蛋兒憋得通紅……
陳安發現,最近兒子有些變化,看到漂亮的小女生,不免要多瞧上兩眼,她心里還奇怪呢,可也沒有在意。
這天,她帶著兒子去買東西,車子停好,她拉著兒子下來,兒子突然叫道:“小妞……小妞……”
陳安吃了一驚,問:“什么小妞?”
兒子小胖手一指遠處,興奮地笑著:“媽咪,那是妞,小妞!”
陳安的臉差點垮掉,這都什么呀,小小的年紀就……她抬眼一看,果然不遠處有個小女孩兒,穿著漂亮的小花裙,被母親拉著過馬路。
陳安不由止住步子,耐心地解釋說:“那不是小妞,那是小妹妹或是小姐姐。”
鐘軼麟眨巴著大眼睛:“可是高叔叔說了,要叫小妞的嘛,這樣才能討女生喜歡,寶寶長大了才能娶上媳婦兒。”
陳安愣了半天,竟沒說上話來,心里卻怒了媲。
高樵,那是什么樣兒的人啊?還有丈夫,有些不良習慣已經影響到兒子了。
她生氣地說:“別聽高叔叔的話,高叔叔的話不能信。”高叔叔是壞人,她在心里說。
鐘軼麟仰著小臉,困惑地看著媽咪,“可是媽咪說過,要寶寶乖乖聽大人的話喲。”
陳安不再廢話,拉起兒子就走,回家找鐘立維算賬去,以前,他是不喜歡帶兒子出門的,最近也不知怎么的,邪性了。
晚上,立維回家很晚,飯桌上,又當著公公婆婆的面兒,陳安心里的不滿,也不敢當時就發作,她回身盛飯之際,就見父子倆悄悄咬起了耳朵,嘀嘀咕咕的;她坐下,爺倆兒又跟沒事兒人似的,只是寶寶一雙大大的眼睛,在她臉上溜來溜去。
吃過飯,立維主動承擔了給兒子洗澡的任務,陳安坐在外間的客廳里,聽著浴室里稀里嘩啦亂響,她動也沒動,接下來是父子倆的嬉笑聲,水流聲,時高時低的對話聲,仿佛熱鬧得很,她還是沒動,不過可以想象到,浴室里必定是水漫金山了。
她的嘴角不由漾起一絲笑意,寶寶最喜歡跟他爸爸玩打水仗了。
很長很長的時間后,浴室的門開了,就見鐘軼麟只穿了一條小短褲,露著光光的兩條小短腿出來,陳安嘴角那一點兒笑意,又收了回去。
只見寶寶撅著小屁股,一條小腿兒弓著,另一條抬起來,回身用胖胖的腳丫慢慢勾住浴室的門,然后往后一帶,門立即撞上了,寶寶笑嘻嘻的,咧著小嘴兒,這才對著陳安的方向跑過來,“媽咪,媽咪,寶寶洗了香澡澡了!”
陳安皺起了秀眉,就覺得兒子剛才那個動作,極其熟悉,是模仿了某人的,某人一直就有這個壞毛病,洗完了澡,擦著濕發出來,一尥蹶子就將門關上了,從來不用手的。
陳安又懊惱起來,真是有樣兒學樣兒啊,上梁不正下梁歪。
鐘軼麟跑過來,用小胖手扒著媽咪的膝頭,聳著小鼻子說:“媽咪,香香……香一個。”
陳安不得不親了親兒子的小額頭,打量兒子一眼,頓時又氣樂了,兒子的頭發濕漉漉貼著頭皮,不過這發型,正正的從中間分開,可謂涇渭分明,小頭發因為還濕著,溜光水滑的,仿佛抹了層頭油,看著很是滑稽,她曾笑稱這是漢奸頭,立維反駁說不是,這是四有青年頭……她第一次看到立維給兒子梳了這么一個頭型,笑到肚子痛,而兒子一臉無辜的樣子,更是逗人。
可這會兒,陳安笑不出來了。
她抬手將兒子的發型弄亂了,又梳理了一下,說:“明天媽咪帶你去理發。”
小家伙看著媽媽的臉色,不明所以地眨巴著大眼睛。
鐘立維被拒之了臥房門外,因為陳安從里面將門鎖上了。
鐘軼麟舒服地躺在床上,翹著小腳丫,津津有味聽媽咪講著童話故事,聽到外面動靜一響,小家伙立即一扭脖子,大眼骨碌碌地轉:“媽咪,媽咪。”
“什么?”
“爹地洗完澡澡了。”寶寶笑得很甜,眼睛里光暈閃動。
陳安不動聲色,“嗯”了一聲,繼續講故事。
小家伙骨碌坐起來,拍拍旁邊的枕頭,“媽咪,媽咪。”
“嗯?”
“這是爹地的枕頭,爹地睡這兒的。”小家伙認真地說。
陳安按捺著不笑,依然淡淡的模樣兒,說:“寶寶該睡覺了,明晚媽咪再講故事好不好?”
鐘軼麟一骨碌又躺下了,用小胖胳膊勾住陳安的脖子,咧著小嘴兒笑:“媽咪,寶寶乖,寶寶還要聽故事的喲。”
陳安忍不住笑了,親親兒子,翻了一頁童話書,又給兒子講起了故事。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嘩啦一響,房門開了,鐘立維大步進來。
“爹地。”鐘軼麟歡喜地叫著,就要爬起來,卻被陳安一把按住了。
立維嘿嘿笑著,沖陳安晃了晃手里的東西,“咱有鑰匙。”說著爬上床,賴嘰嘰看了妻子幾眼,見妻子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于是他轉臉對鐘軼麟說:“乖兒子,為什么不給爸爸留門?”
小家伙轉動著大大的眼睛,然后用胖胖的小手戳了戳立維的臉:“爹地要乖哦,不然媽咪會生氣的。”——嗯,平時,媽咪就是這么“教訓”爹地的。
立維哈哈大笑,“臭小子……”然后胳膊肘兒撐著床,看著陳安說:“哎,別氣了……有什么好氣的呀。”
陳安白了他一眼,倒也心平氣和:“你怎么能教小孩子耍流氓呢?”
小家伙撲楞一下,立即轉過小腦袋:“媽咪,什么是耍流氓?”
陳安紅了臉,懊惱自己一時言語無狀。
立維又是一陣大笑。
鐘軼麟見媽咪不理他,又扭臉問爸爸:“爹地,什么是耍流氓?”
鐘立維搔著頭皮:“這個,這個嘛……就是,就是一個男人真心喜歡一個女人,玩親親嘛……”他長腿一挎,越過兒子,俯身親了親妻子面頰,很溫柔的。
鐘軼麟睜大了眼睛。
陳安紅著臉推開立維,瞪了他一眼,“盡跟寶寶胡說。”
小家伙撲閃著大眼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忽然湊過來:“寶寶愛媽咪,寶寶也要耍流氓!”
立維的臉頓時就綠了。他大手掌一掄,輕易就將鐘軼麟的小身子按在床上,“臭小子,乖乖給我睡覺!”
小家伙咭咭地笑。
陳安也笑了,嗔怪道:“你真是的……”她的寶寶不僅“懂事”,而且“虛心好學”。
立維笑著對妻子說:“都是老高啦,看我回頭非報這仇不可。”
陳安沒有在意,只沉浸在一家三口的其樂融融里。
又過了些日子,有一天陳安下班回家,寶寶跟她告狀:“媽咪,今天爹地和高叔叔打架了。”
陳安愣了愣,溫和地問:“為什么呀?”
小家伙眨巴著眼睛,卻不說話了。
陳安只好說:“寶寶乖,寶寶不要學爹地。”
鐘軼麟晃著小腦袋瓜:“嗯,寶寶不打架。”
晚上鐘立維回來,陳安委婉地問他,今天又帶著寶寶去見高樵了?
立維得意洋洋:“老婆,你是沒見過,我也讓老高的臉綠了一回。”
陳安只管看著他。
立維搔著腦瓜皮,回身瞪了兒子一眼,心說小叛徒,講好不許跟媽咪說的。可惜鐘軼麟在鼓搗電動小汽車,根本沒看到。
陳安依然看著他:“嗯?”
“就是……沒什么嘛,有啥好說的。”立維企圖抵賴。
“寶寶,你說說,今天爹地教你做什么了?”
小家伙玩得不亦樂乎,興致正濃,頭也不抬說:“我追著樂樂姐姐耍流氓,還喊她小妞,樂樂姐姐哭了……”
陳安惱了,當晚罰立維睡兒子的小床,睡覺時,她還在惱火。
寶寶摟著她的脖子:“媽咪不要生氣了。”
陳安略覺得有些安慰,還是兒子懂事。
“高叔叔說,媽咪肯定氣得要扒爹地的皮。”
陳安心想,是該扒皮了。
“爹地卻說,他喜歡被媽咪扒皮。”
“……”
“高叔叔笑得好大聲,說男人不能被女人扒皮,男人只能被女人扒衣服……”
立維沒有被扒皮,連著三晚睡在隔壁兒子的小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