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二十）
甘姜輕輕的帶上病房的門，走了出來:“晴霜，你們先回去休息吧，你們兩也累夠了。我在這裡看著她，你們晚上來換班。”
晴霜微笑：“我會煲了湯帶來，你也要補補了，臉色這麼差。”
待晴霜和默野離開，叢林走上來：“姐，我們出去。”甘姜明白他的意思是出去呼吸新鮮空氣，於是點了點頭，跟他一起往外走去。一個小孩同他們擦身而過，手裡端著一杯熱騰騰的熱巧克力。
叢林吸了吸鼻子，大聲說：“香。”然後嚥了一口口水，眼巴巴的一再轉頭看著那個小孩。
甘姜憐惜的看著他。這就是自己的親生弟弟啊，十八歲了，還是跟個小孩子似的。想到他多年來要麼被藏在家裡要麼躲在深山裡，還是隻能說些簡單的對話，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他從來不曾參與。甘姜心裡一酸，微笑著說：“來，我帶你也去賣一杯喝，我保證你會喜歡。”
甘姜和叢林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叢林呼嚕呼嚕的在喝手裡的熱巧克力。甘姜看著他，不由伸手揉揉他的頭髮，心裡混合了喜悅，迷惑和傷感。
“亦安，你要是知道我和叢林是親生姐弟，是不是會替我們開心？”她這樣想著，心底卻一陣刺痛。
其實亦安也會騙她。師傅說過，她一出生就被收留在此，那麼，她做過手術這件事情亦安應該非常清楚。更或者，她根本是做過手術之後纔到這裡。亦安不會不知道一些故事，但是他選擇了沉默。
但是亦安應該有自己的理由吧，就象紫簟不願意告訴自己眼睛的事情一樣。
想到這裡，她的情緒和緩下來。然而更多錯綜無章的念頭又涌起：是誰要隱藏我的面目？目的何在？如果我真的和叢林是親姐弟，爲什麼我的能力遠遠遜於叢林還有那兩個人？
她低嘆一聲，捧住腦袋。
叢林已經喝完了熱巧克力，心滿意足的擦擦嘴：“姐，好喝，”
甘姜溫和的看著他：“以後我天天買給你喝好不好？”叢林重重點頭，又說：“娜朵玲。”甘姜笑起來：“知道。過段時間我們把她也接過來，天天讓你們喝。”叢林憨憨的笑起來。
“呵，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爲什麼會突然出現，而且又變成這個樣子。”甘姜想起，側頭問叢林。
叢林嘻嘻笑：“我去找你。我的毛，過了生日，沒了。”他得意的指指自己的臉，“我想叫你吃，吃驚。”
甘姜一步一步的引導他：“你是說，過了生日，那些長毛就褪了？你想叫我開心，所以趕到這裡來找我？”
叢林點頭。
“你今天早上到的？”“恩。”
“你先遇見了晴霜她們，後來她們接到我的電話，你也跟著去了，然後聽說我去追人，你也沿著血腥味追過來？”
叢林用力點頭。
甘姜喟嘆：“要是你沒有及時趕到，我恐怕已經喪命。”
叢林搔搔腦袋，努力說出一個很長的句子：“他，應該不會，不會害你。”
甘姜沉吟。是，直覺上她知道，那個男子根本不屑於去傷害任何他嘴裡所謂的凡人。
“一切的一切，真是奇怪啊。”她輕嘆，“連你爲什麼會突然之間變了模樣都是個迷。”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天道的男子，十八歲之前都是小克那副模樣，十八歲之後纔會變化。你們小說裡常說什麼什麼絕世高手在深山裡學藝，十八歲方可下山，哼，卻不知道這些所謂高手本就不是凡人。”不知何時，那個黑衣男子已經來到身後。他沒有看甘姜，徑自對叢林行禮：“少主。”
叢林跳起來，指著他嘴裡呼呵有聲。甘姜也立刻站起來：“你怎麼來了？小克呢？你把他一個人留在哪裡了？”叢林連忙點頭：“對，小克呢？”
黑衣人見叢林問，這纔回答：“我把他留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瞟了甘姜一眼，“我是讓他睡了自己纔出來的。”“他要是醒了怎麼辦？”甘姜緊逼著問。
黑衣人有些不耐：“我要讓他睡他就不可能醒。”甘姜見他頗爲自負，不由失笑：“你來做什麼？”
黑衣人看著叢林：“我想到沒有問哪裡可以再次找到少主，所以安置好小克以後，想你們肯定在醫院，就一路找來了。”
“哦。”叢林只是回答。他對此人對自己必恭必敬的態度十分不解，又覺得非常尷尬。
甘姜嘆了一口氣：“你快走吧。現在全城都在搜索你。若想找他，常到知秋弄111號去。我們也有許多問題要問你。”那是武館所在。
叢林接口：“對對，我家。你快走。”想了想又大聲說：“你要來，如果紫簟姐姐不好，我要報仇。”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黑衣人只能苦笑，點了點頭算是行禮，大步走開。
他剛走沒多久，甘姜就看見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經過醫院門口。許多此次事件中的受害者家屬都已經趕到，醫院裡擠滿了人，不但有許多警察在現場維持秩序，還有許多便衣不動聲色的混跡在人羣中，而來普通看病的病人都被悄悄的請離。
“呵，戒嚴了。”甘姜輕輕嘆一口氣。這個城市的夢魘重現。
戒嚴的決定正是由文遠親自拍板的。在市政府清晨召開的緊急會議上，大部分人都採取了審慎的態度，覺得只要加大搜查力度出動各方面力量就可以了。S市政府剛剛換屆，不希望把事情鬧那麼大，而林念春市長也明確指示，要控制媒體報道，在對受害人家屬進行撫卹的同時，要讓所有涉及人員保持緘默。“不要造成無必要的恐慌。”他果斷的說。
這時文遠的電話到了：“小林啊，我看應該及時進行戒嚴。”林念春楞了一下，很委婉的轉達了會議的精神。文遠在電話那頭厲聲說：“你以爲你捂得住？海華公司是什麼背景，上頭會不知道這件事情？前天海華失竊一事公安局沒有足夠重視，這不就闖出禍來了？”林念春剛想分辨說這兩件事未必有聯繫，文遠的語氣就已經和緩下來：“小林，五年前的事情你忘記了麼？”林念春打了個哆嗦：“難道。。。。。？”文遠緩緩的說：“五年前市裡出了那麼大的事死了那麼多的人，你也親自到過現場的。這一次，跟那一次何其相似，如果不立刻採取行動，只怕後患無窮。”
林念春擦了一把冷汗，心裡暗罵：“這個地方真是見了鬼受了詛咒了，怎麼這樣希奇駭人的事一再發生。”
文遠乃是整個地區第一大駐軍司令，他的話比一個小小市長要有分量得多。林念春點頭：“司令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文遠十分滿意：“你叫公安局的周勇勇親自來一趟，去找周於之少將，看看怎樣部署，我們軍隊一定鼎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