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少崖聽后不禁啞然,只是相視一眼,少崖卻像是猛然想起了些什么一般,對著少卿道,“那日我帶著那馮永康游園的時候就該注意到。”說罷,還是一拍掌,一副懊惱的樣子。
“什么?”少卿問道。
少崖看了看少卿,索性也將那日馮永康如何駐足,何如夸贊流毒的話與少卿說了。
少卿不聽還好,這一聽,這氣火卻又是上來了,摩拳擦掌著,看著遠處一副翩翩君子模樣的馮永康,嘴里卻念叨,“這小子敢欺負我家流毒。”
“哪里是欺負了。”少崖勸道,“不過是說了些話???。”
這話還沒說完,卻看到少卿憋紅著臉,一副要找這馮永康算賬的樣子,蘇覓常和少崖連忙攔住,“你這是做什么,還嫌事鬧得不夠大是嗎?”少崖一把拽住少卿。
“行行行,我不找他麻煩,”少卿嘴上說著,“二哥你先放開。”
“真不找。”少崖心里不放心,這少卿可不是一般的難猜。
“真不找,”少卿鄭重其事的點點頭,看著少崖慢慢的松開了,卻是轉口一道,“真不找才怪。”說著,卻是如箭般沖到這還在悠然的和人說話馮永康前面,話都沒說一句,卻就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給了這馮永康一拳。
少崖大驚,趕到的時候,這少卿和馮永康卻是已經在地上扭打了起來,圍觀的人卻只是看著熱鬧,還不住的指指點點,卻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勸阻的。
“少卿,你給我放手。”喊出這話的不是少崖,卻是和知府夫人約好來拜神的二夫人,嘴里還念著,“逆子啊,逆子。”看著少崖一使蠻勁,好不容易將這兩人分開了,又不住的向知府夫人賠罪。
“你,有本事。”這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馮永康一臉猙獰的伸手指著少卿。
少卿自然也好過不到哪去,這臉上,鼻子上都掛了彩,可嘴上卻是不饒人,“你個浪蕩公子,你個人面獸心的家伙。”
“你,你,”二夫人早已是氣得不行,只是指著少卿,道,“回去看老爺怎么教訓你。”說罷,卻是暈暈昏昏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真昏還是假昏,只是又暖荷扶著。
董家大堂里,“混賬,”一聲呵斥幾乎是震得房梁都在顫抖,之后卻是幾聲悶悶的竹棍打在人背上的聲音,啪,的一聲這住棍子都被打斷了一般。
“添福,”董老爺中氣一吼,手一伸,卻是要添福再拿一根來的樣子。
“老,老爺,這,這少爺要是再這么被打下去,”添福有些猶豫,看著這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樣子。
“會被打死嗎?”董老爺喝道,“我要是不把他打死,這小子早晚也會在外面別人打死。”說罷,正欲自己伸手取拿竹棍,卻聽到添福一聲驚呼,“三少爺昏過去了,老爺,三少爺昏過去了。”
“便宜了這小子。”董老爺一丟手里的竹棍,卻是絲毫不管這地上已經不省人事的少卿,揚長而去。
“少爺這是何苦。”藏香閣里,墨香小心翼翼的給少卿上著藥,只聽到少卿疼得是吱呀呀的直喊,墨香有些下不去手了,只是淚眼婆娑的看著少卿,猶豫許久,還是開口問道,“莫不是去西廂房里向流毒姑娘討些玉露膏來,那膏藥用來極好,好得也快。”
“不去。”少卿臉色已經是如紙般的蒼白,卻還是賭氣的偏過頭,只呢喃著,“人家都說不要和我們姓董的有任何聯系。”
“少爺。”墨香喚了一句,“可少爺得罪那知府公子,挨老爺的打,都是因為流毒姑娘,我若是去求求???。”墨香話還沒說完,卻是又被少卿扯著嗓子打斷了。
“都說了,不準去求她,誰也不準去求她,聽到沒有。”少卿用力過猛,卻又是扯著傷口吱呀呀的叫喚了一聲,又偏頭看著因為心疼已經是哭成淚人一般的墨香,語氣溫和了些,說道,“你莫哭了,先回去吧,讓我自個待會。”
“少爺。”墨香還欲多留,卻看到少卿頭一偏,又將頭朝里,不理自己,也識了趣,捧著藥盒退下了。
三少爺和知府公子大打出手這等子事哪里瞞得過眾人,不到一天,這揚州城里的人便都是傳遍了,董家上下更是議論紛紛。
流毒替大少爺出完診,只是沿著這回廊靜靜的獨自往回走著,耳邊卻是不停的傳來這周圍下人們的議論。
“誒,你門聽說了嗎?這三少爺貌似是為情出手。”
“我看八九不離十,三少爺本就風流成性,這說不定啊,只和知府公子同時看上了哪個花樓的頭牌,這情敵見面,可不就動手了嗎。”
“我看靠譜。”
“嗯,對,估摸著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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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毒聽著這些風言風語,心里卻是萬般的難受,卻又說不出是因為少卿挨了打而難受,還是,流毒閉目深呼吸,卻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更是因為這說法而難過了,這受了傷的身子尚還養得好,可是這變了心的人,卻是回不來了,流毒想到這,卻又是一番自嘲,自己在吃什么醋嗎?他董家三少爺不本就是個浪蕩多情的風流公子嗎?今個可以為了這個頭牌和人家打架,明個自然又可以為了那個花魁一擲千金,想到自己首飾盒里的那串串珠,真真是諷刺了。
只是這般想著,不一會就走回了院子,恍惚的給姥姥請了安,卻是失了神般的獨自回了房里,進了房,只是默默的坐在這梳妝臺前,靜靜的看著這串珠,又看了看手邊的玉露膏,獨自嘆了口氣,索性直接熄了燈,睡睡就好,什么都不要想了。
夜里,月上柳梢,這西廂房里卻是又竄出個黑影,小小的身影靈敏的在夜間穿梭,似乎本就和這黑夜融為一體般,看著卻就是往這藏香閣里去了。
藏香閣里都早已熄了燈,四下無人,這黑影環顧四周,卻又是一閃,只是尋到一間黑漆漆的房子里,突然從懷里掏出了什么東西,悄悄的將窗開了一個小縫,卻是輕輕的又塞了些什么東西去,這才匆匆離開。
卻說這黑影一路狂奔到荷花池才松了口氣,解下面罩,大口呼吸起新鮮空氣來,如今夜深,這周圍也是寂靜無人,這黑影只是自在的沿著池邊走著,像是想到什么開心的事,頷首一笑,卻在此時聽到背后是又來了一句,“姑娘好興致。”
這黑影聽聞,第一反應卻是連忙戴上面罩,牢牢的遮住面容,這才警惕的回過頭來,定睛一看,這喚自己的卻正是這喬家孫女喬青鸞。
“喬姑娘?”這黑影喊了出來,雖是沒見過,這是喬青鸞這一身白紗白裙卻是好認得很,尤其是在這夜里,顯得格外遺世獨立。
“流毒姑娘。”喬青鸞瑩然一笑,看著這眼前的女子,又道,“我從來不知道流毒姑娘有半夜穿這夜行衣在這董家亂走的習慣。”
“我也從來不知道原來喬姑娘睡得這樣晚。”流毒絲毫不示弱,反攻道。
“流毒姑娘誤會了,”喬青鸞非但不氣,反而坦然一笑,伸手遞與一掛簡單的舊香囊給流毒看,說道,“我不過是為了尋這個東西。”
“為了一掛香囊?”流毒接過這香囊,仔細打量這,不過是個最普通不過的舊香囊罷了,又看著青鸞,似乎不相信青鸞回為了這一掛簡單的香囊尋到深夜。
“看似簡單,”青鸞似乎猜到了流毒的心思,“可是流毒姑娘仔細看看,這上面可是繡著首曲辭。”
流毒聞聲,果然發現這不大的香囊上正是細密的繡著首江南小詞,道,“喬姑娘倒是個念舊情的人。”
“見笑了,”青鸞卻是笑道,又說,“這香囊上的詞曲叫做《晚來月》,是我們蘇州的一首唱詞,青鸞很是喜歡,流毒姑娘可是聽過?”
“為曾聽過,喬姑娘可是會唱?”流毒看著眼前的女子,的確是個美人,雖然蒙著面紗,可是這氣度卻有著一股仙氣,讓人好不動心,可是美則美矣,自己卻是覺著缺了些什么。
“青鸞獻丑了,”青鸞說罷,對著月色,佳人輕啟朱唇,婉婉唱道,“花歸花,月歸月,試填新詞喚月來,一曲紅塵半曲淚,問君何所思,問君何所憶,莫愁前路無知己,邀月伴我對飲杯,共與清風醉一宿,笑看人家尋常事???。”
曲子甚是動聽,流毒聽著,凝目閉神,很是怡情。
第二日,痛了一晚上的少卿總是醒醒睡睡,也休息不安穩,等著墨香桓香端著銅盆進來的時候,少卿卻是已經睜開眼不過還是只能趴著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你們,”少卿一見這墨香和桓香進來,就伸手指著窗邊,道,“你們把那窗邊的東西給我拿過來。”
“這是什么?”桓香手腳快,拾起這窗臺邊的小瓷瓶,率先打開這小瓶塞,聞了聞,對著少卿道,“是玉露膏,”邊說邊遞給少卿,“少爺從哪里找來的?”
少卿不說話,只是看這瓶玉露膏,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