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伊武茗

從很久以前臧傲便偏愛穿黑色的衣服, 一身黑基本沒什麼圖案那種，不穿校服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的打扮，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變過,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頭髮, 以前是非常乖巧的蘑菇頭, 黑髮很順不燙不染, 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他卻梳著非常顯年齡的大背頭, 精緻不少，倒是比以往看著更加成熟穩重，也是, 他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或許只有她還一直活在象牙塔裡。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曾經那般迷戀的聲音, 帶著很濃重的口語, 突然聽見, 仝偏偏愣了半秒鐘，移開半步, 放臧傲進門：“進來吧，家裡有點亂，還沒來得及打掃?！笔禽x霖學長沒時間打掃，跟她無關，她就是這麼不要臉。

“喝牛奶還是果汁？”仝偏偏從櫃子裡拿出新婚時仝皓然送的一套茶具, 還記得他當時咬牙切齒的說, “祝你們早日杯具?！?

祝妹妹新婚早日杯具的哥哥全天下估計也就只有他一個了。

仝偏偏失笑, 無奈的搖搖頭, 身後傳來臧傲的說話聲：“你倒是這麼多年一直沒變?！彼麄兌家呀浭谴笕? 告別曾經的青澀懵懂，大學是個小染缸, 喝酒應酬，甚至去到別人家裡被遞上的也是一杯茶水，他有多久沒聽見別人問他“喝牛奶還是果汁”了。

仝偏偏放下牛奶，又看了眼手上的果汁，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倒，歉疚的說：“不好意思，家裡只有這個，你要是想喝別的可能學長哪兒有，我去給你找！”

“不用，這樣就很好?！标鞍晾蕚潆x開的仝偏偏，接過她手裡的萍果汁，淺嘗一口，還是記憶中的味道。

“對了，你怎麼回來啦？”他們現在才大三，她想不到理由他爲什麼會不在南京呆著，而是回來上海。

“文科生實習早，我現在在一家公司做管培生，培訓期一年，最近呆在上海，下個月會去成都?！?

“哦，那很好啊，可以四處去走走看看，還挺羨慕你們的，我都不知道以後能做什麼，總不可能讓我一個身嬌體弱的妹紙去焊電路板吧。”事實上她每次實訓課各種電路板、螺絲、螺帽等等的手工作業都是班裡男生替她做的，她當初到底是爲什麼要在志願表上勾選可調劑呢！

“噗呲?！北凰蔷洹吧韹审w弱”逗樂，身嬌不嬌，體弱不弱他倒是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她想做一件事，沒什麼是不會成功的，她努力的時候身上會發光，做不好只能說是她不感興趣。

當年的他自卑到極點，對她的熱情感到惶恐，不敢相信那麼閃耀的她會喜歡他，甚至害怕如果自己接受她，可她發現自己不是她喜歡的那樣便會把他拋棄，所以一直在躲避。

“哇哇~”許久不見媽媽的王子初小朋友適時出現，怒刷存在感，仝偏偏愛子心切，只叮囑一句：“臧傲，你隨便坐，等我一下?！睙o視身旁表情不自然的臧傲衝回房間哄娃去也。

眼前的女子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熟悉，曾經的她會圍在他耳邊時時念叨“狗哥哥”“狗哥哥”一別半年再次見面她倒是不曾再這麼叫過他。

“臧傲”是他的名字，從她嘴裡聽來卻覺得生疏異常，一直強壓在心頭的邪惡念頭迅速升起，沒有聽她的話待在客廳，而是緩慢的朝仝偏偏的臥室移動。

“我們一一拉粑粑啦，媽媽這就給你換紙尿褲?！笔炀毜哪昧藦埣埬蜓澖o王子初換上，被門口突然出現的人影嚇了一跳，“啊呀，我不是讓你在客廳坐著嘛，這裡很臭的，我馬上來?！?

臧傲冷冷的看著牀上躺著的王子初，仝偏偏那樣關切的眼神現在盡數屬於眼前的小鬼頭，他心裡不是滋味，到底還是走回了客廳。

抱著王子初回到客廳的仝偏偏在臧傲身邊坐下，時不時逗弄懷裡的一一。

“你看他，肉嘟嘟的可不可愛~”彷彿知道媽媽在誇他，一一很給面子的咧嘴“咯咯”笑了兩聲，吐了個泡泡送個她。

“偏偏，我們在一起吧?！标鞍联q豫了很久，還是說了出口。

“啊？”仝偏偏有些反應不過來，指著自己，不敢置信，“你這是在逗我嗎？”

仝偏偏只以爲他是在開玩笑，在她看來，半年前她下定決心隻身一人衝動坐動車去南京尋他，她已經想好了，只要他來見她，只要他表現出對她一點點的興趣，她就還能再堅持下去，可是，她滿心期待的趕到他的學校，打他電話他不接，發他消息他不回，她一個人，在學校外的草坪上坐了一晚上，或許所有的男生都不喜歡被驚喜吧，也是，他從沒給過她任何承諾，甚至連一個好臉色都不曾施予她，所以她終是決定放過他也放過自己，哪怕以後再也不會愛，孤身一人，也不會再去纏著他，而現在，他居然說想和她在一起……excuse me？

“偏偏，我很認真。”臧傲緊緊抓住她纖細的手臂，強行讓她和他四目相對，他是認真的。

手臂上傳來刺痛感，仝偏偏覺得自己的手臂都要斷了，她從不知道原來臧傲和戴臣一樣下手沒輕沒重的。

想起那天晚上輝霖學長的溫柔，她忽然有些慶幸半年前他不曾出現，若非如此她大概也不會心灰意冷到找個gay結婚吧，執著了4年在此刻豁然開朗，原來臧傲在她心裡也沒有那麼重要。

似是感應到仝偏偏的不適，王子初用他嘹亮的哭喊聲發出抗議。

臧傲鬆手，偏偏哄著王子初，不一會兒小人便重新睡著，安靜的像個天使。

沉默良久，偏偏開口：“臧傲，你就當從前的事情沒發生過吧，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現在有一一，有丈夫，有家人，其他的，便都不關心了。”

臧傲沒想過她會拒絕，看她的表情不似作僞，她這樣，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道：“好，就當我今天這話沒有說過，祝你幸福。”

有些羨慕那個叫王輝霖的男人，有個對他執著如斯的戴臣，有個或許沒那麼愛他，卻不願背叛誓言的妻子，真幸運。

“我會的，你也是。”

時隔4年，從高二到大三，直到現在兩人才把話說開，仝偏偏突然覺得從未有過的輕鬆，和過去的自己告別，才能真正的享受未來。

“對了，一一大名是什麼，多大了？”他對小孩沒概念，雖然知道這是仝偏偏領養的孩子，卻也覺得非?？蓯?，他甚至覺得孩子和偏偏長得有點相像，或許是因爲世上的人都只有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的原因吧。

“10月14號出生的，已經3個月大了，叫王子初，我哥取的名字，怎麼樣~”

“10月14號……”臧傲喃喃，看著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頓了頓又說，“但願一切都如最初看到的那般美好，很好聽的名字?！?

臧傲沒有在偏偏家多待，又寒暄了兩句便準備離開。

仝偏偏送他出門，他邀請她去家裡轉轉，被她拒絕，王輝霖不在，她一人去以前喜歡的人家裡不太好，只說：“下次我和輝霖學長一起來串門?！?

“好?！?

看著臧傲上樓，剛準備回去照顧一一，突然瞥見樓道上有人影閃過，再之後她就感覺到脖子被人用布條勒住，窒息感瞬間襲來。

“?。　毕胍袇s發不出聲音，雙手漫無目的的抓著身後之人，那人顯然是個男子，力氣極大，顧不上太多，仝偏偏掙扎著弄出刺耳聲響。

臧傲剛上樓，還沒進屋就聽到樓下不同尋常的聲音，三步並作兩步急忙衝下去，一拳打在勒住仝偏偏脖子的黑衣男子頭上，他這一拳用了十足十的力道，黑衣男子沒料到他會去而復返，猝不及防被他一拳打中腦袋，下意識鬆開勒住仝偏偏脖子的雙手，護頭。

不過是被勒了幾秒鐘，仝偏偏便覺得渾身無力，癱軟在地上，喉嚨疼的發不出聲音，腦子要炸掉。

見事情敗露，黑衣人連忙爬起來往下跑。

這時不知從哪兒跑出來的兩個男人直接把黑衣人扣下，仝偏偏萬萬沒想到要殺她的人是戴臣！

顯然臧傲也沒有料到黑衣人會是他，驚到：“戴臣！”

偏偏一直把他當好姐妹，他怎麼可以！

“偏偏，你怎麼樣？”

休息了一分鐘左右，仝偏偏已經感覺好多了，呼吸也順暢許多，藉著臧傲的力道，強撐著站起來，顫顫巍巍走到三人面前，看著兩個便衣警察用手銬將戴臣銬住。

“爲什麼！”她喉嚨沙啞，咽一下口水都覺得喉嚨像撕裂般的疼痛，可她還是想問戴臣，死也要死個明白。

“爲什麼你不清楚嗎？”戴臣只說了這一句就再也不曾說過任何話，無論仝偏偏再說什麼，都不再理會，被帶走的時候看了眼仝偏偏身邊的臧傲，又看了眼明顯身體不適的仝偏偏，笑容詭異。

被他這麼一笑，仝偏偏只覺得瘮得慌，不由打了個激靈，這纔想起《夢迴王朝》裡被殘忍殺害的7位孕婦和前兩天剛剛去世的紫海淚蝶，他們的死法都是一樣被人勒住頸部窒息而亡，便如現在戴臣對待她的手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