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這事兒也有幾分好笑,原是宮中曲班一優伶彈得一手好琴,他那日回來多夸了兩句,就惹得這醋壇子酸味兒冒了出來,說了一句“不就是彈琴么?誰不會哩?”,第二日就讓人召了兩個琴師進宮學琴。
“好著哩。”沈寧隨口答道。
應琉璃有些汗顏,自家主子這般大言不慚……真的好么?
“你莫不是真要彈曲子給朕作壽禮?”對她的琴藝,東聿衡也從左右略知一二,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天機不可泄露。”沈寧眨了眨眼。
正值此時,萬福在外稟道:“陛下,福禧宮派人來稟,惠妃娘娘今個兒下午偶感不適,吃了兩帖藥,不想夜里竟愈發嚴重了。”
“惠妃?”東聿衡微微皺眉,頓了一頓道,“替朕更衣,朕去看一看。
”
自己的男人要去看別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妾,沈寧心中無法不硌應,她也知道她跟著他就擺脫不了這份不適,她心中暗嘆一聲,上前為他換裳。
東聿衡見她不復方才歡喜,卻也懂事并不多言,他捏捏她的臉蛋,“累了就早些睡。”
御駕到了福禧宮,惠妃掙扎著起了身,由兩個宮女扶著蒙著面紗與二皇子東明晟接了駕。東聿衡躬身將她扶起,讓人趕緊攙扶回床上躺下,惠妃執意不肯,“圣上在此,臣妾怎敢不知禮數?”
“惠妃有病在身,不必拘于小節,二皇子,扶母妃回床躺著。”
“是。”東明晟乖巧領命,求了惠妃一回,惠妃這才為難地躺上了床,還是不肯讓奴婢撤去面紗。
“惠妃怎地以紗覆面不敢見朕?”
惠妃輕咳兩聲,看著東聿衡的眼有些可憐兮兮,她軟軟地道:“臣妾病容丑陋,不敢面圣。”
東聿衡微笑,“沒這回事。”
宮女揭去面紗,皇帝見其形容憔悴,卻有另一番病態之美,“惠妃貌美如昔。”
“是么……”惠妃咬了咬唇,淚珠兒滑落,“臣妾既容顏猶在,陛下為何總不來看臣妾了?”皇帝已有一年多沒再踏入過她的屋子了。惠妃本就性軟,一生病更加脆弱,眼淚泛濫得連人影都模糊了。
“朕不是在這么,快別哭了,病里頭哭著更傷身子。”東聿衡執了她的手勸慰道。
惠妃好不容易止了眼淚,虛弱地道:“陛下,臣妾方才燒糊涂了,說了胡話,您別往心里去……臣妾只要陛下心里頭還記著臣妾,臣妾已經很高興了……”
惠妃從來是這般溫柔賢惠,即便在她得寵的時候,她還不時勸他讓他去別的宮里,也正因這份溫柔,也才讓他喜愛至今
。東聿衡輕嘆一聲,又好好地安撫了一會,看著東明晟服侍她吃了藥,再交待東明晟與奴才們幾句,起身離開了東偏殿。
福禧宮西偏殿的沈湄早已抱著女兒在外候駕。自皇帝親征后,皇后憐惜幼女要親娘,又將七公主送回了沈湄處,待東聿衡回來再向他求了情,屆時東聿衡正因沈寧知道沈湄之事而頭疼,爽性大度應允,同時讓她娘倆搬出春禧宮進了福禧宮。
東聿衡也沒進西殿,看了看七公主,不顧沈湄哀怨的眼神,擺駕回了乾坤宮。
沈寧這時已經睡下了,皇帝并不讓人吵醒她,更了衣輕輕上了床。他側著身凝視她的睡容許久,勾了勾唇后又輕輕嘆了口氣。這婦人什么都好,就是妒性太大。再過個一年半載,她在這后宮久了,也該想得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