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憑一旦沉默, 汽車?yán)锩婢椭挥幸娴穆曇簦瑒㈥堪衍嚧跋孪聛恚瑓s聽到那樣一句微慍的話:“開著空調(diào)呢。”只好又把窗子關(guān)上。
兩個人告辭得那樣的公式, 說再見, 轉(zhuǎn)頭, 各走各路。
她知道的, 馮憑在生氣, 為什么生氣,這又不好說,所以一個人坐在床上曲著膝蓋瞎尋思, 想一些天馬行空的愛情破產(chǎn)的無聊劇碼,忽然覺得這感情如果在這一刻行將入土, 自己頂多也就是有些遺憾。
她被自己嚇了一跳, 因為遺憾這個詞來得突兀, 叫人有點戚戚然。所以她用力敲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劉昕, 要勇敢!”
劉昕不知道的,是那個男子的想法,料不到他此刻會在一張張的觀摩曾經(jīng)的杰作,馮憑想,皺著眉頭:這個笑得燦爛的女人有什么好?!
個性不陰不陽, 脾氣不好不壞, 有時候兇悍有時候任性并不算出色到頂, 可是自己偏偏喜歡。喏, 就是那樣子喜歡, 在初初開始的剎那,晚風(fēng)中的心神蕩漾里, 覺得和她在一起什么都好,那樣就好。
可是該死的,她說:談結(jié)婚還太早。
哦,當(dāng)然當(dāng)然,他哪里會不清楚眼下說起結(jié)婚確實太早,莫說劉昕,連自己也是未曾思慮及此,母親驀然的提起他也就是笑著看看沒有大往心里去,但是!聽到她那樣說他仍然介意。
很介意。
胸口莫名的悶,被堵在那里。
他說不出口反駁的話,在當(dāng)時。
之后就算是這對情人之間的第一次冷戰(zhàn),當(dāng)然,是在男子的眼里,女子似乎還一無所知,更糟糕的是,她的一無所知加劇了男子的無奈。
當(dāng)馮憑再一次站在她單位的樓下,已經(jīng)是三天之后,是的,三天,劉昕沒有電話也不見人影,讓他感覺很糟糕,所以他來蹲點,想要問一下在那個女人的腦袋里究竟有沒有自己。
劉昕看見他是很開心的,跑到他面前,拉他的手,那么自然:“你怎么來了?”居然還曉得和自己的朋友們打招呼,“再見,我男朋友來接我了。”
他想,那一刻:還好,她還知道兩個人目前的關(guān)系。拉開手,說:“邊走邊說。”
肩并肩地走一段路,她忽然轉(zhuǎn)頭望著他,問:“怎么這幾天都沒給我打電話?”
馮憑才笑起來:“原來你知道?我還以為……”
“以為我不知道你在不高興,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一場冷戰(zhàn)?”
“對,我以為你把我忘記了。”
“哈。哈。”劉昕笑兩聲,“我快30歲了,不是20歲,這怎么會看不出來?何況都說初戀愛不是熱情似火就是如履薄冰,我當(dāng)然,也不希望我們的狀態(tài)那么糟糕。”
“那么,你要怎樣向我解釋你的行為呢?”
“我是想——”她忽然站住,雙手按著他的肩頭,很嚴(yán)肅,“如果這關(guān)系必須要向那樣一個方向演變過去,趁著現(xiàn)在,我們都可以有機會好好想清楚,是不是真的需要前進。”
“答案呢?”
“我看見你,對你笑,告訴別人這是我的男朋友,你覺得呢?”
馮憑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手執(zhí)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輕啄一下:“對不起。”
“恩?”
“那天我介意你的話,關(guān)于現(xiàn)在討論結(jié)婚太早的話。我并不是不贊成,但我并不樂意聽你直白的表達,但是現(xiàn)在,我想,我要慶幸你有足夠理智的思維。”
“然后呢?”
“沒有了,吃飯去。”
劉昕一樣牽他的手親一下:“你說,我怎么從前會覺得你是很深沉的那種男人呢?現(xiàn)在看,明顯的別扭小男孩嘛!唉……”
“深沉男人好嗎?”吃過晚飯的劉華抱著大堆的原文書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妹妹,“你說說男人真有那么深沉的嗎?在自己的愛人面前,他們都是小孩子。所以說——”
“所以說,女人有老公等于有孩子。姐,這話,你說了幾遍了?現(xiàn)在,我問你,你真不打算生小孩嗎?”
“啊?干嘛問我這個?你不是來坦誠你自己的心事?”
“姐夫想做爸爸了。”她指著樓梯的方向,“這是剛才他對我說的。”
“那又怎樣?無端的制造一個生命到這個世界上來卻又不能對其的一生負責(zé),這是不是真的是人類必須傳承的使命?”
“這個,我想現(xiàn)在輪到我說你了,你太偏激了,大姐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你看她都解脫了,你怎么還這么掛懷呢?!”
“不是這個問題,你不要管我,說你自己,怎么啦?”
“呵呵。”她傻笑,“戀愛了。”
“哦,就是馮老師的兒子吧?”
“你怎么知道?”
“我能不知道嗎?這里面的關(guān)系千回百轉(zhuǎn)的。你爸媽知道嗎?”
“還沒。”搔著頭,“就是這個,我想問你,該怎樣告訴他們?”
“吃飯的時候提出來不就好了?估計叔叔嬸嬸要開心死的,我查過了,小子還不錯。”又忽然從書堆里抬起頭來,仔細的看著劉昕,“你也找到伴侶了呢,原來我們都長大了。”
劉昕聽這話,竟然生出傷感來,撲上去摟她的肩膀:“沒有,你永遠都是小飛俠!”
劉華卻嘆氣,反手摟她:“小飛俠長大了就飛不動了。”
隔天的下午,劉昕并不太忙,正好有case的投保人車禍進了醫(yī)院,她去處理的時候順道就去看了Lareina,進門的時候正碰見向楓,打招呼:“小向哥哥。”
“現(xiàn)在是大象哥哥了。”他朝她開玩笑,“來看病人?”
“恩,男朋友的媽媽。”
“喲!妹子,這什么時候的事兒啊?也不告訴哥一聲。”
“你不知道嗎?我現(xiàn)在不就告訴你了?”
“呵。”他拍拍她,“Lareina的情況并不好,去吧。”
她揮手走來,想:原來,他們都知道自己來看誰。原來,她的病這樣嚴(yán)重,馮憑是怎樣的心情呢?
她想,他應(yīng)該是難過的,很難過,卻不能表達出來,這么想著,自己也就心疼起來,原來,愛情是感受到對方的心痛就會跟著心痛。
后來她坐在醫(yī)院的木板凳上用拙劣的刀工給也許會成為未來婆婆的那個曾經(jīng)的客戶削蘋果,一邊削,一邊說:“為什么電視里一定要給病人削蘋果呢?你知道嗎?”
上了年紀(jì)的女子靠在床上很安靜地看著她,搖頭:“為什么?”
“因為這樣拍電視就夠時間了,要不然哪里去找那么多場景?”
然后兩個人一起笑,Lareina抓住她的手:“劉昕,我把馮憑交給你,將來我能放心。”
她反握她的手:“如果你好起來,他也能放心。”
馮憑進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叫他邁不開腳步,只好靠在門邊,細細的看著,覺得四肢百骸都有暖流趟過,大概,愛情是這樣的,叫人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