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鳳鳴一落座，蘭滄海馬上道：“老關，知道我今天找你有什么事兒嗎？”說完主動起來給關鳳鳴倒了一杯水，又將自己手邊的煙給關鳳鳴扔了過去。關鳳鳴從煙盒里抽出一根，放在鼻子桑聞了聞，又重新放回煙盒里道：“是不是裘學敏的問題？”

蘭滄海就笑道：“知我者關鳳鳴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裘學敏是省委提名的代理市長，我們當然必須遵照執行。但是我總覺得裘學敏好像不太適合這個市長的位置。”

“按照你的意思呢？”關鳳鳴問道。

“我沒有什么意思，我把叫過來，不也是跟你商量嗎。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老狐貍，”關鳳鳴指著蘭滄海道，“怪不得大家都叫你老狐貍，看來大家叫的一點不錯。你對裘學敏不滿，卻想用我做擋箭牌。”關鳳鳴說著哈哈笑了起來。

“這些沒用的話，咱們現在就不用多說了。”蘭滄海道，“清華也正好在這里。我不妨就直說了。清華不知道，你我心里都清楚，市委常委中，裘學敏的人幾乎占了一半。如果咱們三個再不聯合起來，我看X市遲早有一天會成了他裘學敏的天下。”

關鳳鳴道：“X市成了誰的天下無關緊要。再說了，X市從來都不是某個人的天下，而是整個X市老百姓的天下。”關鳳鳴說完，會意地看了一下蘭滄海。蘭滄海馬上低下了頭，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不過蘭滄海并沒有馬上停頓，而是接了關鳳鳴的話道：“關主任總是心里裝著老百姓，這種境界，我是望塵莫及啊。不過裘學敏可不會像你那么想。他要做什么，你這個老班長恐怕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關鳳鳴沉默了一會道：“你說的也很在理。裘學敏的作風一直不是很好。李高矚同志被綁架的事情，據說他就是幕后的指示。民間已經傳瘋了，省委好像壓根還不知道這件事情，竟然把他提到代理市長的位置上。這種做法很難讓人理解。”

王清華道：“省委的做法，自然有省委的道理。我想省委不會不知情，而是裝糊涂。”

王清華的話說出去就有些后悔了，萬一這兩個老家伙一再逼問，自己既要隱瞞真相，又要做解釋，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好在蘭滄海和關鳳鳴并沒有深究。過去蘭滄海和關鳳鳴能夠站在同一個立場上，是因為他們兩個人有共同的目標，現在兩個人的話好像又不太投機了，是因為兩個人所站的立場有了區別。

蘭滄海道：“省委的意思，我們不能隨便猜測。我也相信省委這樣做，有省委的目的和對全局的考慮。但是把裘學敏放在市長的位置上，實在有悖民心。”

蘭滄海說完沉默了一會，見關鳳鳴和王清華都沒有接他的話，就接著道：“老關，你看這件事情能不能這樣處理。你們人大那邊先想辦法給裘學敏施點壓。讓他稍微收斂一下，不要在還沒有正式上任，就搞的太過分了。”

這就是蘭滄海今天找關鳳鳴的真正目的。如果關鳳鳴知道蘭滄海叫自己的目的，那么這個目的不用說，也是明白的事情。

關鳳鳴笑而不答，看了一下王清華。王清華也笑了笑，沒有說話。這種事情，王清華是不便插嘴的。

沉默了片刻，關鳳鳴道：“這樣吧。回去后，我試試。不過，我也不敢給你完全保證，人大對裘學敏的施壓就能成功。黨領導一切，人大也就只能起到一個監督作用。如果裘學敏不做出有違法律的事情，我們也拿他沒有辦法。”

關鳳鳴說完，起身告辭。王清華覺得再呆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了，跟在關鳳鳴后面準備離開。

蘭滄海卻叫王清華問道：“你和蘭英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這么長時間也不過去了？”

蘭滄海把話問到這個份上了，王清華再要推托，就太不把蘭滄海當回事了，只好道：“蘭書記，你誤會了。我正打算去家里看看。”

蘭滄海的臉上馬上舒展地笑道：“這就好。你們只要沒什么就好。上次你跟裘學敏的閨女在市委下面見面的事情，我沒有打算告訴蘭英。不想關主任剛到家里就猴急地給蘭英說了。可能讓你們之間產生了一些誤會。時候我還批評了蘭英，讓她不要過于小肚雞腸。”

蘭滄海說著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不過兩個人要培養感情，必要的時候，還是要注意自己的影響的嗎。蘭英很在乎你，才會對你發火。這一點，我想你能理解。”

王清華點了點頭道：“沒什么事兒，我去看看蘭英。”蘭滄海一臉高興道：“去吧！”那神情似乎對這位未來女婿充滿了期盼。

剛下市委大樓，就見老胡一個人站在樓下面來回徘徊。老胡見王清華下來，馬上一瘸一拐地迎了過來。走到王清華跟前，王清華才發現，老胡竟然滿身是傷。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兩只眼睛像熊貓眼一樣。

王清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后兩口在家里鬧別扭，就打趣道：“胡科長，你這是怎么了？我姨不至于下這種狠手吧。”

老胡左右看了看，拉起王清華的胳膊，在花草僻靜的地方停下來道：“我都被人打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思拿我開玩笑。”

王清華這才意識到，老胡身上的傷不可能是他婆娘打的。兩口子鬧別扭就是打的再兇也不至于打成這個樣子，就急忙問道：“你這是怎么了？誰打的？”

老胡委屈道：“我要是知道，我早就報警了。還用得著找你嗎。”老胡接著將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給王清華敘述了一遍。

因為要去當縣委書記了，老胡的工作表現也積極的多了，那天政府辦公室有個給省里的匯報材料。科室里的幾個年輕人弄了幾天，省委都不滿意。老胡就自告奮勇攔了下來。老胡是市里名副其實的一支筆。大家見老胡愿意接這個活兒，當然馬上放心不少。

由于省委催的比較緊，老胡下午就加了一會班兒，下班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鐘了。這要是在過去，也是常有的事情。不過自從老胡懶散下來之后，卻從來沒有過。不過老胡也沒有太在意，騎了自行車就往回走。

不想剛到下去拐角的地方，就從黑暗處出來一幫人，手里拿著鋼管，一腳將老胡的自行車踢翻，只問了一句：“你是老胡嗎？”老胡見情形不對，剛想否定，那伙人早就一擁而上，連踹帶踢，一頓拳腳相加，沒有一分鐘的時間，一哄而散。一分鐘之后，老胡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那幫人下手太狠了，不問青紅皂白就是一頓暴打。我這一輩子都還沒有挨過這種冤枉打呢。”老胡一副委屈的樣子。

“沒有傷到筋骨吧？”王清華在老胡身上打量了一圈，“這幫人太囂張了。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放過他們的。”

老胡道：“我挨頓打倒沒什么。前幾天村里來了人，問我趙全才和蘭二剛的事兒市里打算怎么處理？好歹有個說法，這都快過去一個多月了，連個消息也沒有，人總不能就這樣白白死了吧。”

蘭二剛和趙全才的事情，的確非常扎手。那天匣子村起了一場大火，市刑偵隊的過去看了一下，也再無消息了。這段時間事情比較多，王清華也沒有再過問，老胡一提，王清華馬上覺得這里面其實還有很多事情沒有了解，就對老胡道：“這樣吧。蘭二剛和趙全才的事兒你就不用管了，我抽空到警察局問一下趙金明。看有沒有什么線索。再則，蘭二剛和趙全才的死，肯定跟小王莊水庫潰壩事件有關。中紀委一旦查清小王莊水庫潰壩事件，蘭二剛和趙全才的事兒，肯定會水落石出。當然你給老百姓解釋的時候，不要說這些，讓他們相信政府。政府肯定會給他們一個說法的。該償命的償命，該賠償的賠償。”

老胡道：“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頓了頓接著道：“聽說你接了裘學敏的班兒，有沒有這么回事。”

這種事情傳起來比風都快。王清華也不好給老胡說什么，就笑了笑道：“是有這么回事。不過也是暫時的事情。你準備準備，我盡快安排你去河灣縣上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說不定過不了多長時間，我就過去了。到時候你可不能不認我這個老朋友啊？”王清華說著在老胡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老胡馬上哎呦一聲縮了下去。足見老胡這頓揍挨的也的確不輕松。

看著老胡離開的背影，王清華心里還是覺得狠狠地。究竟是誰在一直操縱著X市的黑惡勢力呢？是不是裘學敏？裘學敏究竟在X市扮演一個什么樣的角色呢？難道裘學敏真就是大家傳說中狗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黨和國家又在培養什么樣的干部呢？

人心真的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