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很久很久, 結界內的日子日復一日,這座村落也隨著時間微微有了變化,新加入的覆惡不少, 村子熱鬧了些, 也有些覆惡長期得不到新鮮的魂魄、血食, 從而退化變為無識, 繼而被其他殘忍的同族在爭奪中殺死。因為覆惡本就是被人唾棄的殘忍族群。
但鍾南和白棲卻從不擔心會得到此種待遇, 因為他們早已憑借著卓越身手得到了村中人的臣服,有了一定的威望。魔族,從來只會臣服于力量之下。
鍾南和白棲也有了各自的心思, 鍾南想著如何舒舒服服過日子,白棲依舊悶聲, 唯獨對月亮和這里獨有的紅色天空感興趣。白棲說:“我想看看書中說的藍色的天空。”
鍾南指指天空:“行呀, 先把這曾紅膜破了再說。”
白棲道:“為什么我們要永生困于此?”
鍾南道:“那就要問問將我們困于此的那位上古神明為什么看我們不順眼了!不過用腳想也明白, 天上那群斯文的混蛋們覺得我們殘忍弒殺?又力量強大,怕將我們放出來他們的位置便坐不穩了?”
白棲看了一眼鍾南:“他們降妖除魔, 就不是殘忍弒殺了?還有那群人類,那個手上沒有沾上過其他生命的血,為何獨獨不能容忍我們?”
鍾南道:“他們定的規則,當然他們說了算。”
白棲低低道了一聲:“不公平。”
鍾南也沒在意,呵呵一笑, 躺在床上翻個身睡了。
不久之后, 村中傳出了一件大事, 說是歸墟那里傳來一陣異動, 生出了個碩大的漩渦, 更有人看到那漩渦中間躺了一個人。
可惜的是,姍姍來遲的鍾南和白棲并未見到什么人躺在那里。
歸墟之水, 是萬物的終焉,所有墜落下去的人蹤跡全無,連尸骨都沒有,一般族人連碰都不敢碰,出現個人,更是不可能,就算真的有人,也恐怕是某個落于此處的人的尸體罷了。
村南有個干瘦的說書人,神神叨叨就這件事講了一段奇妙的故事:“諸位可知那歸墟下躺的是什么人?說來也是傳奇,那人族有炎黃二帝為始祖,仙族有盤古大神開天辟地,那歸墟下躺的正是我們覆惡一族的始祖。他一此次出現,怕不是要覺醒了,說不定他一醒,我們覆惡一族破封而出便指日可待。”
鍾南在一旁嘲笑道:“連臉蛋都沒看找就說是我們的始祖,瞎掰吧!”
坐在他二人身旁的姑娘聞言呵呵笑了,末了變換了容顏,變成了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鍾南道:“呦,這不是慕柯姑娘嗎?啊,或許我現在該說慕柯仙人?聽聞你前些日子撿了個大便宜,制服了一個前來送死的仙人?”
仙風道骨的慕柯道:“是啊,不過也不算便宜,這仙氣不比人魂,不好消化,害我鬧了好幾天肚子。”
鍾南道:“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慕柯變回了原先的樣子:“不過我在這老道身上可了解到不少情報,你們想不想知道?”
鍾南道:“快說吧!”
慕柯道:“其實你們還別不信這說書人說的,我聽聞我們的始祖確實葬身于這歸墟之下,說不定我們還真能將他喚醒。而且你猜我還知道了什么?”
一向冷淡的白棲此時也來了興致,坐在一旁認認真真聽著。
鍾南道:“什么?”
慕柯說:“我聽聞我們一族脫胎于人的‘惡’。”
白棲皺著眉頭:“怎么說?”
慕柯道:“人之三魂七魄,魂好而魄惡;我們偏巧相反,我們三魂便是惡的,又生而無魄,無魄便要去搶,集其那七魄,便有了現在的神識。不過我們不同于人類的好魂,會自動吸附七魄,我們的七魄即使齊了,也終究會慢慢散去,所以就需要不斷的掠奪來補充。如是而已。”
鍾南點了點頭:“原來還有此種道理,消息準不準?”
慕柯說:“我吸食的那個老頭是情報司的,你說準不準?”
白棲卻道:“那這和那歸墟之下的人又有何干系?”
慕柯道:“你傻呀?我們都要不斷吸食魂魄,那他還不得吸食更多,按照這個道理,這么多年下來,咋也不得補個千萬個生魂才能醒來?”
鍾南道:“你就瞎說吧!”
白棲卻仔仔細細坐在那里想了很久。
后來,白棲問過鍾南:“如何才能得到千萬人的魂魄?”
鍾南道:“不是吧!你還真信了?”
白棲眨巴眨巴眼:“我想試一試。”
鍾南道:“且不說魂魄會散的道理,要想弄到這么多魂魄,你得先想辦法出去吧?”
白棲道:“我聽說……結界的西側,因為陽光常年照不到,那封印的作用會小一些,有厲害的同族,曾經從那里出去過。
”
有些昏昏欲睡的鍾南瞬間清醒了:“不是吧!你真的要去?即使封印再弱,也是上古之神的封印,別看你在這里稱王稱霸,在這上古之神面前也不過是螻蟻一般,你就算拼盡全力出去了,那封印不得費了你一身的筋骨?何況是否有人出去過也是聽說,誰知道他們究竟是真的出去了還是死了?結界內的人可看不到外面的狀況。”
白棲道:“我就想試一試。”
白棲的這個“試一試”的念頭終于還是認了真,在他提劍走向結界的西方時,鍾南終于知曉再也勸不住這個鉆進牛角尖出不來的人。
鍾南要求一同前往,白棲卻拒絕了:“你不是喜歡賭的人,你更適合悠悠哉哉的過日子。”
鍾南苦笑道:“明知如此還逼我做出選擇。”
白棲道:“所以,讓我自己去。”
鍾南道:“搭檔這么多年,我們稱得上朋友吧?你如今拋下我,合適嗎?要我說,跟我回家吧?”
白棲道:“你也知道,我與你相反,偏不喜歡安安分分。”
鍾南泄了氣。
白棲卻難得伸手拍了拍鍾南:“你,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說罷,便轉身向西方而去。
鍾南站在原地頓了頓,驀地叫住了白棲,扯出一個苦澀的笑:“既然你決定了,我怎么說也攔不住你,但是還有個東西……”鍾南走上前去,將一只塔狀的物件交到了白棲手中:“這個……是我用荒蠻特有的‘魂石’鑄就的‘鎮魂塔’,它能讓魂魄一段時間內保持不散……”
白棲死死盯著那只塔,半晌說不出話。
鍾南道:“我能幫你的只有這些了,不,或者說幫我們,幫我自己……”
白棲笑了,認真看著鍾南:“我以為……此事只是我一人的異想天開。”
鍾南道:“慕柯那丫頭太有煽動性了。”鍾南低低道了一聲:“保重。”未敢再多看那人一眼,獨自轉身回了他們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