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將一碗水倒入另一個滿水的碗裡,那肯定是要濺出來,四處都是。可是,如果將一碗水倒入大海,那多半連一個浪花兒都不泛。
現今的金三角魔法學院,在某些方面,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不亞於大海,甚至,猶有過之。
有的時候,一顆大樹,決定整座森林的高度。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有靈的山,卻又怎麼會不高呢?
這句話,用來形容金三角魔法學院,大抵無差。
接待弗朗西斯一行人的,是亞當斯等人,而當雙方一會面,彼此都心中有數了。亞當斯執晚輩禮,弗朗西斯生受。然後弗朗西斯執後進禮,亞當斯生受。
然後,雙方相視一笑,賓主盡歡。
解人之間,不必言語。當雙方都超越於某個高度之上時,默契,便會由然而生。
安頓下來的弗朗西斯一行,帥叔叔弗朗西斯由亞當斯相陪,然後驚駭並最終沉醉於正氣樓的小羅天幻境和明珠樓的系統藏書中,從亞當斯口中瞭解到相關信息之後,從正氣樓的階梯上,從明珠樓的書冊中,開始了他的朝聖之旅。
他並不知道,他所朝的‘聖’,原是故人。
當站在他的那個高度,其實,他纔是繼亞當斯之後,於這兩處構建中獲益最大的人,便是連格倫特,也要靠邊站。
而漢弗萊等一衆人,則真如水滴般,融入了金三角魔法學院的日常學習中。
金三角魔法學院幾乎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們見獵心喜,心中的感覺,便是如同來到了奇蹟之城,無所不有,無所不新。
這裡的魔法師,身體比戰士更壯,而且是內秀外壯。
這裡的魔法師,體力比戰士更好,而且是好到沒邊。
這裡的飯菜,居然是免費的。免費的飯菜,居然比他們有生以來吃過的所有美味都要美味的多。
這裡居然是由和他們一樣的學生授課,而且分大課小課,大課幾十上百上千人,小課小到幾個人。
這裡的每個學生,居然每個月都要完成一個專題,或者是大的專題,或者是小的專題,大的諸如魔法的沿革,小的諸如水系魔法的系列研究,再小的甚至是諸如‘關於小火球的一百個爲什麼’之類。
這裡的每個學生,居然都參加了那麼多的叫做‘協會’的東西,而協會所討論的那些內容,更是讓他們汗顏。
……
這一切一切,讓他們真的感覺自己像是土包子一樣,而且是土到了不能再土。
不過,雙方的交流,仍然是對等的。因爲金三角魔法學院的學生,和他們相比起來,在某些方面,比他們更土。
這裡的學生,他們的課很簡單。
這裡的學生,精通什麼的都有,但是要是從總體卻平均地看,他們不懂歷史學,不懂紋章學,不懂禮儀學,不懂魔法歷史學,不懂上古語言學,不懂特殊標記學。
有許多人,居然連魔法咒語都不懂。
天啊,這實在是一件太難以想象的事情。
雙方互相羨慕著,互相學習著。拼比與小摩擦偶爾有,但雙方都有分寸。而當雙方共同參予金三角魔法學院方的疲勞訓練之後,所有的摩擦便慢慢被消融掉了。
他們之前發現的禁制是一個環形帶。以金三角魔法學院的觀星樓爲中心點畫圓,學院內魔法的施展普遍被壓了一個等級,也即高級的魔法師只能施展中級的魔法,中級的魔法師只能施展初級的魔法,而初級的魔法師,只能變成小白。
從學院再向外,魔法的壓制等級逐漸提高,直至最外圈的完全壓制。然後禁制之外,一切正常。
這裡,魔法的施展,被壓制了,魔法的學習,卻是一個聖地。地靈,人傑,或許就是這個說法了吧。
“什麼是最恰當的魔法?劍士的揮劍,要求快、狠、準,那麼我們魔法師的施法,要求什麼?什麼是小白式的施法,什麼又是宗師級的施法?一個初級的魔法師,可以表現出宗師級別的修養麼?從哪些方面,我們可以一點一點地來提高自己,然後,提高到連以前的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高度?如何以精確度,來換取魔法的等級限制?又如何以精確度和廣度的銜接,來從側面突破等級的限制?……”
這是一個粗略的大衆化的講座,底下聽講的人,約有一百多。
這樣的講座,學院比比皆是。大教室裡,無數的講座可能同時在上演。如果講座中涉及到好的、重要的專題,這些專題就會被拈出來,然後在某個時候,作爲全院學生的集體涉獵研究專題。
“天啊,我想象不到,如果在這裡生活一百年,那麼在魔法的世界裡,還會有什麼是不會的。”坐在身邊的尼爾靠過來,對著漢弗萊說道。
漢弗萊輕輕點頭,“聽說下午是你的講座?你準備講些什麼?”
“我正在發愁呢,不如,你幫我想想?”
……
四系元素輕輕地在大教室裡迴旋,如同最佳的舞伴,伴著臺上的演講聲,在衆人的身邊迴響。
這樣的生活,真好呢。漢弗萊發出輕輕感嘆。如果魔法都是這樣的學習,我又怎麼能不喜歡?
一百年,一百年又怎麼夠?
一
寂寞如雪。
某異世界有人以此四字一語道盡人生沉寂。
雪落的時候,卡其頓要塞,迎來了它的又一個冬天。
其實,對於遠在北國之北的‘死亡要塞’來說,一年中,倒有半年,好像是冬天。只不過,在神佑大陸,每年,當天空的雪開始落下的時候,才正式地宣告:這已經是深冬之月了。
雪落。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嗯,老大,如果我有一天掛了,有空的時候,你會不會偶爾想起我?”想起這句話,克里亞特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腦海裡的許多記憶,慢慢地翻開。
小傢伙,已經長大了。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如果用在這裡的話,這其實是一句不適時宜的話。只是,生命之中,有許多感悟,確實是共通的。
春風桃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這還是一句不適時宜的話,然而同樣的,可以涵蓋生命過程中的許多滄桑。
克里亞特微微抿了一口酒,強烈的辛辣涌上心頭,於此同時,許多無法言說的感慨,也涌上了心頭。
正因爲,許多的時候沒有時間和心情感慨,所以,一旦放鬆下來的時候,感慨的也便會特別多,特別廣。
這裡,確實是最適合他們的地方。
越過了死亡線之後,接著而來的,便是鐵血的風華。
這些年來,克里亞特不知道自己揮出了多少劍,也不知道劍上染了幾許血。有一段時間,甚至連己方的人,在面對他的時候,都心神爲奪。
然後,不知不覺地,他也成爲了卡其頓要塞主導人物之一。
這是身外之事。
而在身內的修行方面,有許多變化,同樣在不知不覺中發生。
過去的許多記憶,慢慢從清晰轉向模糊,然後漸漸淡去。許多悲傷、激動、高興、遺憾,好像融入了一彎淺淺的細流,不聲不響地,流啊流,然後,漸漸匯入了大地,再無蹤跡。
與此同時,一個明晰的世界,出現在他的眼前。
就好像一棵歷盡滄桑與炎涼的大樹,不聲不息地,從來處來,向去處去,歸於天地之間。同時,一枚承載著全部生命烙印的種子,破土重生。
過往如千帆遠去,今朝如雪落茫茫。
“老大,你對將來有什麼打算?”上面會面時,小傢伙這樣說道。
二
“有了光,我們便有了多姿多彩的世界。於是,在沒有光的時候,我們發明了火。有了強大的力量,我們便可以抗衡半獸人。於是,在人類身體先天居弱的情況下,我們發明了鬥氣。有了神,我們才知道生命也可以延長以至於不朽,於是,我們從這個世界中提煉出了最偉大的發明,那叫做魔法。”
並非是在克里亞特懷想著一些什麼的時候,雷諾同時地跟著懷想,而是在許多時候,雷諾的眼前都會飄現出那個小人兒。
一段短短的緣分,卻也不知不覺地讓他的生命轉了一個彎。
自從要塞的藥草實驗研究展開以後,要說受惠最大的,其實並不是那些得益的戰士們,而是他們這些魔法師。藥草研究過程中,很重要的一環,便是對草木中混雜的魔法元素的分離。
而就在這種分離的過程中,他們一開始沒想到的是,這種分離,並不只適用於草木,同樣地,適用於他們自己的身體。
當一位魔法師試著操控精神力像分離草木中魔法元素一樣地在自己體內‘過濾’一番之後,惹出了禍事,開始莫名其妙地吐血,甚至於身體潰爛。就在他一天天絕望的時候,一個驚天動地的發現震動了整個卡其頓要塞上上下下——
身爲大魔法師的他,僅僅是在‘過濾’的一個月後,跨入了魔導士的境界!
三
當完整鏈條的某一環產生變化的時候,如果那種變化足夠大,大到一定程度,就會讓整個鏈條崩壞。
卡其頓要塞,就是一環發生了巨大變化的鏈條。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有些事情,唐遠並非沒有考慮到。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他,還是太過淺薄。縱然他懷著小心翼翼,但是仍然太過小看了異世界規則加成所帶來的巨大力量。
這規則,在他眼中不起眼的某一絲、某一縷,便已經足夠對現在的世界架構造成衝擊,然後帶來無數他不可想象或者說根本就不去想象的影響。
在卡其頓要塞發明了防城器械之後,獸人方面,不管集多大的兵力,再也不能突破第一道防線。
在禦寒丹、補血劑、提神散等藥物被要塞研究出來,大規模配用的時候,要塞戰士的傷亡,減少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在要塞的高階魔法師憑著那個‘秘法’一個個躍升到大魔法師、魔導士的時候,要塞方面終於有力量重新組織起了遠程魔法攻擊。
這三個方面的改變,有一個方面的改變已是堪讓要塞立足無憂,而兩個方面的改變,就足以讓要塞穩佔上風。而三個方面的改變……
抵住了初始幾年獸人方面瘋狂般的進攻,現在,要塞一方雖然還無法展開大規模的****,但是已經可以將相當的精英小隊派出去,一路向東北、西北深入。
事實上,力量的溢出也只能以這種方式來消耗。
但是這種程度的消耗卻是遠遠不夠的。
目前,卡其頓要塞未來的何去何從,已經擺在了要塞高層的案頭,作爲一個最重要的議題,被一次次地討論、研究。
而那結果,將影響整個大陸。
白菜語:
這階段,有點上上不去、下下不來的感覺,痛苦死了。《剪影》之後,這本書的描寫將重新回到主線。嗯,我要說的是,各位兄弟,能不能給我一些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