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醫院住了三四天,這段時間張元青從沒來看我一眼,白天的時候我安慰自己,他晚上就來,晚上的時候我安慰自己,他肯定在我睡著的時候來過。
當我多次詢問值夜護士,有沒有人悄悄地探望過我時,皆得到護士否定的答案,她怪異地打量我,也許以爲我瘋了,期盼成災。
張元青真的,不要我了。
難道他也以爲,秦幽若的病跟我有關?
我何其無辜!
這個世道,永遠不給弱勢羣體辯解的機會,道理永遠是上位者制定的遊戲規則。
阮唐倒是來看過我幾次,每次都安撫我,間接地教導我如何做一名懂事識大體的情婦,她有十一二年的經驗,講的面面俱到,只是,我做不到她那般大度。
她當初跟豹哥在一起,只是爲了錢。我跟元青在一起,全是因爲愛,因爲他愛我,我才願意把自己交給他。
現在,我什麼都沒了,只留下一具羸弱的身體以及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但是,終是不甘心啊,他不來找我,只能我找他。我想見他,聽他當面解釋,猶如以往那樣,從不會隱瞞我,將所有事情挑明,免得我在黑暗的道路上悲痛欲絕地前行。
從阮唐那裡打聽到秦幽若住在消化內科VIP病房1102號,阮唐離開後,我獨自一人去了那裡,只想站在遠處,悄悄看上一眼倘若運氣好,遇到了他,我們用最真誠的言語化解所有矛盾,假如沒遇到他,我下午再去。
聽阮唐說張元青最近衣不解帶地照顧秦幽若,他應該憔悴不少,不知道有沒有吃好,有沒有休息好,有沒有……想我。
來到1102號病房門口,恰好遇到巡查醫生從裡面出來,張元青並著祝雪莉送醫生離開。
我沒想到這麼寸,一來就跟他們撞上了,轉身離開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尷尬地朝他們傻笑,心裡卻在痛哭。
“你來做什麼?”祝雪莉對我的出現極不滿意,把我從頭審視到腳,看我穿一身病號服,譏諷道:“幽若住院,你也進來湊熱鬧?小表子的手段你都會啊,看來以前是我小瞧你了!”
張元青冷冷睨了她一眼,她纔不甘心地閉嘴,轉身回了病房,大力將門關上。
“元青……”我慘白著臉,怯生生地叫了他一聲,站在走廊等他撲過來緊緊地抱著我,對我說些深情的話語。
而他只是眉頭微動,微微繃了繃嘴角,淡淡說道:“野草,你先回去,我晚一點就去看你。”
晚一點,到底是幾點?他沒有給個明確的答覆,我也不便追問,如此一來就顯得自己不夠體貼,不是個合格的……情婦。
我溫順地迴應一聲,“好,你先忙,我不著急?!?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轉身離開的,也忘了離開前有沒有留戀地看他一眼,更記不清他聽到我的迴應是什麼表情。
只記得,轉身的一瞬,眼淚像是盛夏的暴雨,噼裡啪啦地砸了下來。
我邊哭邊往回走,朦朧的淚眼看不清道路,沒注意撞在一人身上,立即抽噎著給對方道歉,“對不起。”
“宋平安?”對方驚詫地叫了一聲,似乎沒想到在這遇到我。
擡頭看到陸星河那張儒雅深沉的臉,我對他沒什麼好感,只是淡淡打了聲招呼,“原來是陸老闆?!?
言罷繞過他,往病房走去。我這副狼狽的鬼樣子,儘量不要叫太多人欣賞到。
“你住院了?”陸星河推了推眼鏡,似乎有點可憐我,聲音柔和幾分,“我送你回去。”
我跟他不熟,不想麻煩他,拒絕兩次卻不成功,只好任他跟在我身後。到了呼吸科獨立病房,我默不作聲地進來,他只是將我送到門口,安靜地看了一眼,最後離開了。
我心急如焚地等了張元青一個下午,他一直沒有出現。
傍晚,穆源給我送來雞湯,我卻沒丁點食慾,巡查的護士給我量體溫時,發現我高燒到三十九度,立即找醫生給我開藥,吃完藥我昏昏沉沉地躺在牀上,在我喪失意識前,張元青始終沒有出現。
我徹底絕望了。
半夜,感到有人拉我的手,我艱難地從半夢半醒狀態下睜開眼,外面的燈光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照射進來,將牀前高大的人影投在我臉上。我卻看不清他的臉,本能的以爲來者是張元青,事實上他一聲未吭,一直安靜地聽我糊里糊塗地絮叨。
“元青,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愛上秦小姐了?我特別難過……”
第二日醒來後,我發現病房內依舊只有我一人,一切都是原樣,原來昨晚出現的人影只是我做的夢。
失落地捂著嘴,我在牀上縮成一團,隱忍地痛哭。一個人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忘記曾經的深愛,乾脆果決地離開傷害她的是非之地呢?
中午穆源過來送飯時告訴我,秦小姐已經出院了,現在回了別墅,張元青已經回煌佳處理公務,他叫我不要多想,張元青最近特別累,空了會來看我。
這橋段,好像電視裡小三的好朋友勸告小三,你別多想,金主一旦有空,會來看你的。
我果真淪落成這副模樣。這不是我要的人生!
我捧起飯碗,將穆源送來的肉粥喝完,又將護士送來的藥丸服下,對穆源道:“你回去忙吧,我想睡一會兒?!?
穆源很在乎男女有別這種說法,所以他從不在我病房內久留,夜裡他本想在這看護我,也被我婉言拒絕了。
如果他在,就能幫我證明,昨晚的一切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的存在。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要,離開了。
想到這,我就一陣難過,又覺得莫名的輕鬆。
打電話叫穆源下午過來時,把我臥室裡粉色小包帶給我,本想再叫他幫我帶兩套衣服,又怕他起疑,只好作罷。
下午六點穆源如期而來,吃過他送的飯,我迫不及待地打開小包,我的錢包在裡面,我的身份證在裡面,張元青給我的卡在裡面,這裡有十萬塊錢,是張元青送給我的零花錢。這次,我得厚顏無恥地拿走他給的錢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我穿著病號服揹著包溜出醫院,此刻的我根本不曉得接下來要去哪兒,只是想著趕緊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叫我傷心的地方。
先找到一家銀行,取了點錢,然後去附近的服裝店買了兩套衣服,又迅速將身上的病號服換了下來。
“嗨,宋小姐,在這遇到你,真巧!”剛從試衣間出來,就遇到一位熟人,我熱淚盈眶地看著她,激動詢問:“你能不能暫時收留我?”
(練完車回家沒睡午覺,我今晚9點加更。謝謝你們的支持,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