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下來,舟車勞頓,誰也沒精神再干什么,都在客棧里休息了。傍晚時分,韋小寶讓雙兒到樓下問一下客棧掌柜,熱河最近有什么熱鬧可看。
雙兒回來,說沒什么大事,就有幾個江湖人士在熱河街上打擂呢,據說是為了爭奪一個女孩子。
這得去看看,吃了飯,韋小寶暗自思量,皇城附近還有擂臺,好多年見不到了,好嘞,美美的睡一覺,明天看熱鬧去。
第二天一早,韋小寶讓店掌柜去外面置了幾身男裝,把幾個女眷都女扮男裝。因為這里離京城太近,他也不敢惹什么麻煩。他知道是皇上放他一馬,可他不辭而別一定讓皇上生了很大的氣,要么也不會派遣那么多的官兵找他。
韋春芳還沒休息過來呢,不愿意動彈。阿珂自從離開昆明心情一直沒沒換過來,這種熱鬧她也不去。沐劍屏說身體不舒服,和阿珂在家看著孩子,也不出去,最積極的就是建寧了。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她都喜歡參與,這打擂臺的事她是一定要去的。
韋小寶讓幾個女眷換上男裝再出去。幾個女人進了自己的屋子,都換上男裝出來。韋小寶一看,這也不能上街,女裝出去,幾個美女大庭廣眾在街上就夠招搖。再看她們換上男裝,這要出去,那不把熱河街上的女人都迷死了。尤其是蘇荃,一臉英氣更顯風流。
“不行,不行,你們都不能出去了,女扮男裝也還是招搖,還是雙兒扮我的書童好點。”韋小寶看著幾位老婆說。
“那不成,你不讓我們出去,那咱們兵分兩路,你走你的,我們走我們的,這可以不?”建寧不情愿的說。
“哎呀,咋說呢?我不是怕你們出去,可是你們這一上街,這也太,太俊美了,我跟在你們身邊,那真是秀才遇見兵了,你們是白面書生,我倒成了黑臉大漢了。”
“你也不黑呀!”蘇荃笑著說。
“別聽他了,快走吧。”雙兒說著拉著韋小寶就走,“你再說,建寧姐姐就該哭了。”韋小寶、雙兒、蘇荃、建寧公主、曾柔、方怡六個人邁著方步出了客棧,直奔客棧掌柜說的熱河街上的擂臺。
擂臺擺在熱河上營中心的街上,整個熱河上營也沒多少人,所以看熱鬧的人也不是很多,而且大多數是外地過往的人。
為什么有今天的擂臺呢?
緣由是這樣的,在熱河地界,本地戶不多,大多數是做點小買賣,販點山貨什么的。
街上有個茶館,茶館門口每天都有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在賣唱。人總會有生老病死,前幾天賣唱的老頭突然去世了。老頭生前就帶著小女孩每天也就掙點吃飯錢,就沒什么存貨。
前幾天,老人的突然死亡,小女孩沒轍了。旁邊也是干這些的人就說了,你就在賣唱的地方插一根草簽,把自己賣了,把你爺爺葬了吧。這也不是壞事,反正你爺爺不在你也沒法生活了,也許還能有好人家收留了你,你也有個吃住處。
就這樣,小女孩就在每天賣唱的地方在自己身上插了一根草簽,賣身葬爺爺。要么人們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恰好這天來了兩撥人在喝茶,一撥人是當地惡霸劉鳳山帶著幾個家丁院將。劉鳳山的家丁就說了,我說老爺,我看外面那個女孩還有幾分姿色,要么,咱花幾個錢把那個老頭子葬了?過幾年讓小丫頭給您做個小?行,這個主意好,那咱一會出去就把小女帶帶回去,劉鳳山打定了主意。
另一撥人是天津衛的混混李鐵嘴,這小子是在天津衛混不下去了,想來熱河地界謀個差事。帶了幾個小混混也來喝茶,其中一個小混混也在獻策,我說大哥,好嘛,外面那和女子還挺俊,你不買下來?花幾個大子把那老爺子埋了,把這個女孩子留在家里,咱家里的小少爺還有個伴,長大了娶媳婦也不用花錢了,您啦看咋說?好,正好我那個兒子每天亂跑,有個人陪著他他不就不出去亂跑了嗎,就這得了。嗨,他也拿定主意了。
喝完茶,大家都出去了,都要買小姑娘,這個小姑娘嚇哭了,這陣勢她哪見過。跟誰走呢?這可由不得她,兩撥人哪等她決定呢,早就嗆嗆起來了。茶館老板一看要出事,這招急忙慌的也沒空去找人來平息呢呀。
這里可是皇上圍獵、避暑的地方,一直都有清兵駐軍。在駐軍里有個副統領就是茶館老板的親戚,可現在去請也來不及呀。在店門口打架可不是好事,這影響買賣不說,也晦氣。
茶館老板最后他勸倆個人,你們不是都想買這個女孩子嗎?那好,找一天你們在街上擺個擂臺,誰勝了這女孩子就歸誰。倆個人一看,誰也不讓誰,得嘞,就這樣,擂臺上見您啦。
韋小寶一行人過去,擂臺還沒開始,只見那個女孩站在擂臺旁邊,兩家請的打雷的武師都還沒來。那時候打雷,可不是本人上。一個惡霸,一個混混,都認識幾個江湖上的人,他們都拿點錢請江湖上的人替他們決勝負。
趁倆個打手還沒來,劉鳳山和李鐵錘兩個人先斗嘴了。
“你說你哇,都老得快進棺材了,還想買個小姑娘做小,你也不害臊啊。”李鐵嘴說。
“你也不是只好鳥,你買這孩子不就是為你那個傻兒子做童養媳嗎?你還有臉說別人?李鳳山說。
他倆正說著,兩家的兩群跟班分別擁著倆個人來到了擂臺。
說擂臺就是比平地稍微高了一點的土臺子,很早就堆好的,就是為難解決一些難題而打擂臺用的。兩家的家丁站立在擂臺兩旁,有兩個人分別上了擂臺,分站兩邊。
看這兩個人,一個長的膀大腰圓,滿臉絡腮胡子,站在李鐵嘴身邊,像個兇神惡煞。另一個是又瘦又小,尖嘴猴腮,站在塊頭很大的劉鳳山身邊,就像只猴子。就這倆個人,誰也沒敢小瞧。江湖上自由奇人異事,人越奇怪有時候能耐還越大。
“開始?”劉鳳山問李鐵錘。
“開始!”李鐵錘說完,兩個人各自往后退了幾步。
兩個人互通名姓,倒也不是什么江湖上的狠角色。蘇荃自幼就是孤兒,最不想看到有孤兒被欺辱,她看看這兩個無名小輩,就想出去把她們先收拾了,被韋小寶拉了一下。先看看熱鬧再說。
倆個人拳來腳往,黑大個看上去拳腳上是有點功夫,可小個子身體靈活。他沒打到小個子一下,倒是被小個子在身上施了不少拳腳。可小個子的勁道太小,黑大個沒咋地。黑大個跟著小個子活動的方向自個轉,小個子圍著黑大個轉,一柱香的時間,兩個人都出汗了。
韋小寶看了看再看下去也沒啥意思,他推了一下雙兒。他知道,要是讓蘇荃上去,這些人還不都被打殘了。讓雙兒去鎮住他們,把小姑娘救出來就可以了。剛才聽這兩個人說話,才知道這兩個人對這個小姑娘就沒安好心,與其那樣,還不如他們帶走吧。
雙兒慢慢的邁著方步走上擂臺,“兩位大哥,停一下吧,看你們也累了,就這樣打到天黑也打不出啥結果來。這樣吧,你們倆個和我過過招,要是你們倆贏了,我就下臺走人,你們繼續爭,要是我贏了,這個小姑娘我帶走。
“這說哪話?你一個奶毛還沒退凈得小白臉,敢和我倆叫板?我一掌下去你就骨頭散架了。”黑大哥說。
“就是,這嗑瓜子還嗑出個臭蟲來!你算老幾,說帶人走就帶人走?”小個子說。
“那就試試?”雙兒一招手,“倆個一起來!”雙兒說完,臺下人一片起哄的叫聲。倆個人這下臉面有點掛不住了。小個子利索,伸手就是一拳,直奔雙兒面門打過來,雙兒往旁邊一躲,這時,大個子也是一拳從雙兒的頭頂砸下來,這要是砸住那還了得。雙兒往旁邊一轉身,然后順勢把小個子往前一推,這下子,大個子的拳頭正砸在小個子的右肩上,小個子啊呀一聲就往后躲,左手捂著右肩頭,疼得直咧嘴。
就這一下,臺下人就看清楚了,這兩個,就是十個也不是這個小伙子的對手。黑大個一看打錯了,轉身又是一拳,雙兒看著拳頭過來了,他急轉身,繞到黑大個子后面,在黑大個后背拍了一掌。要是在平常,雙兒這一掌也不能把黑大個奈何,可現在不一樣黑大個正在用力往前打雙兒,她沒想到雙兒如此快鍵,拳力還沒收回來,在后背上又被打了一掌,倆個力和在一起,黑大個腿可收不住了,往前踉踉蹌蹌走了幾步,啪的一下摔在擂臺下面了,趴在地上,滿臉是泥土。
“承讓了!”雙兒說完,就走到擂臺里邊把那個小女孩領下擂臺。
劉鳳山和李鐵嘴在擂臺兩邊看著,卻有些不服,他們看上的女孩子,卻被一個白面書生就這么順利的領走了,以后他們還怎么在熱河上營混呀?一起上吧。
劉鳳山和李鐵嘴帶著二十多個屬下拿著兵器,紛紛躍上擂臺。站在一旁的蘇荃早就有點看不下去了,正好。她縱身一躍上了擂臺。輕輕松松,就如貓戲老鼠一樣,把二十幾個人打的是暈頭轉向,這時候他們哪里還知道北呀?不能跑,以后還指著這兩個棒槌給飯吃呢,那就倒下裝死唄。
就看剛才雙兒談笑之間就把他們花重金請來的武士都戰敗了,這些家丁就害怕了。雖然劉鳳山和李鐵錘都在低聲的喊著,一起上,一起上,可是,就他們那些每天只會欺負弱者的酒囊飯袋跟班,上去也是湊個數!
雙兒把那個小姑娘領下擂臺,剛在韋小寶身旁站住,遠處就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走過來一隊官兵。
“不好!”韋小寶一看官兵來了,趕緊往外就走。他不是怕官兵,他是怕再回到小皇上身邊,他知道,如果再回到小皇上身邊,絕對是不會抄斬或滅門,但是,他和小皇上的情分就會慢慢的喪失殆盡。他們幾個大步往前走,誰也沒往后看,轉過一條小街道,蘇荃也趕了上來。韋小寶停下了,看了看蘇荃,“蘇姐姐,你帶曾柔、方姐姐回客棧,趕緊雇幾輛馬車出熱河,我和雙兒帶著建寧和這個小姑娘在北邊管道上等你們。”
蘇荃明白,他們分開,各自走了。且說蘇荃回到客棧,客棧掌柜很熱心,出來接他們,“爺,你們一起出去的那幾個人呢?”
“沒有,就我們三個人,要是一會兒官兵來了也這么說,否則!”蘇荃用力在掌柜前面的桌子上一拍,桌子立即散架了。
“是,是,爺!”掌柜下的哪敢說話,這是什么人呀,昨天一進來都纖纖弱弱的,今天怎么會有這么大力氣。
“我們退房,你算賬,把這張桌子錢也算上,趕緊收拾了,別讓官兵看到。你們再幫我雇三輛馬車。”說著,兩個人進了客房。進了客房,蘇荃把剛才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她們幾個人張羅收拾。半年多的奔波,孩子們也都知道了,一聽說又要走,孩子們也不敢耽擱,也幫著大人收拾行李。
客棧掌柜想問問雇車要去哪里,可又不敢問,車行里的牛馬大車出行都要問去哪里,才能講價錢。管他呢,先給他們雇上再說,他吩咐伙計去車馬行雇三輛馬車,就說店里的客人要去城外游玩。他剛安頓好,門外就來了一對騎馬的官兵。
“各位軍爺,來小店有什么事嗎?”掌柜陪著笑臉問。
為首的一個頭領跳下馬,“你們這里是不是剛才進來五六個人?還領著一個小姑娘?”
“這……”掌柜稍一遲疑,“軍爺,沒有呀,剛才是回來兩位客人,她們是剛出去買點東西,這就準備走了,這不,小人剛還叫伙計去給他們雇車去了。”正說著,蘇荃、曾柔、阿珂、方怡、沐劍屏出來了,后面跟著韋春芳和三個孩子。
“是她們不?”領兵的頭領問劉鳳山和李鐵錘。
“像,又不像,剛才是六個男的,沒有女的。”兩個人回答說。
“那這個女孩是你們要找的女孩子嗎?”
“不是,絕對不是。”兩個人同時回答。
“那好。掌柜的,要是有可疑人士再來這里,務必報告我們,否則要是熱河上營或者你們這里出了什么事,本統領可要找你們的后賬了。”說著那個頭領讓軍兵往后閃,他們卻沒有走。
他看著這幾個人大包小包的急匆匆往外走,總是有些可疑,不妨一會跟著他們,看他們往哪里走。
這時馬車也來了,幾個人分開上了馬車,往北上官道去了。蘇荃也看見官兵在后面跟著,她心里想,要是再跟著出了城就宰了你們。車到了熱河北邊的管道上,遠遠地就看見韋小寶四個人在等著了。她們看見了,后面跟著的官兵也看見了。
你道領兵的是誰,就是以前驍騎營的張大福,跟著韋小寶出去辦過幾次事,韋小寶不認識他,他卻認識韋小寶。說話間蘇荃她們的馬車就到了韋小寶身邊,她們身后張大福在大聲喊,“韋爵爺!”這一聲,把車上的人都嚇壞了。
韋小寶上了車。蘇荃看看韋小寶,“怎么辦?我去殺了他們?”
“不行!”韋小寶正在猶豫,建寧公主已經站在官兵前面,她從腰上摘下一塊令牌,手中一拿,官兵們立刻下馬都跪在地上。
“回去告訴皇上,就說我們從江南出來,要去大漠看看風景,請他不要找我們,等我們南下回家的時候一定去看他。”說完她又把令牌掛在腰上,“回去告訴我皇帝哥哥,就說我是建寧公主,我很好,韋小寶也很好,叫他別記掛我們。你們也不要再跟來,否則你們會死無葬身之地。還有,你們回去把街上那個沒人管的老爺子的后事辦了,要是有什么差池別怪我們回來再找你們的后賬。”說完,她含著淚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