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曼最終還是被聞媽媽鎮壓下來了,大概大部分的子女最后都要向父母妥協吧。
黑暗中,聞曼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然而她的意識卻清晰無比,她知道自己可能是生病了,有了一場怎么治也治不好的大病,只能生捱。
這場黑暗不斷蔓延,蔓延,延伸到距離聞曼幾個街區以外的金天家里,被血色染得更黑了。
早上,聞曼起床就聽見警車呼啦啦地行駛過去的聲音。
但她什么都還不知道,聞媽媽沒有將她在外面聽到的事情告訴她,等她回到學校,才從黎邵張耳那里聽說,這次放假出了點事。
有一個小偷進了金天的家,偷了錢不說,還趁著金家人在睡覺,直接殺死了她們全家人,金天也當場死亡。
雖然之前因為章蘭珠的事情,聞曼和金天鬧得不太愉快,但是都是自己的同學,發生了這么大事,聞曼心里也悶悶的,有些傷心吧。
然而更令人震驚的是,上課都坐好后,大家才發現教室里缺的人除了金天,還有幾個平時不怎么愛說話比較內向的同學。
空缺的位置,讓眾人心里蒙上了一層陰影。
班主任帶著深深的黑眼圈走進教室,她慢慢地看過每一個同學有些不知所措的臉,心里有些難受,這些孩子終究也只是十幾歲的年紀啊,雖然犯了錯,但是失去生命,還是讓人惋惜。
“金天的事情,大家應該都知道了,警方正在全力追兇,大家別擔心。”實際上,兇手根本沒留下什么證據,偏偏那附近的監控都壞了,查案難度增加了許多。
但是班主任不想讓他們太過擔心,便只按下不提。
她微微地嘆了口氣,又說道:“令我們遺憾的是,今天除了金天同學以外的另外兩個同學,也出了意外,不慎離開人世了。同學們,生命無常,所以我們一定要好好珍惜我們的生命……”
后面老師說了什么,大家都沒有心思聽了,所有人的心神都放在了這一個假期,死了三個同學的事情上,有好事者還刻意說,‘我都不敢再放假啦’的話。
但高三生的學習任務太過繁重,除了課前的一些話可說,隨著一節課、兩節課的時間過去,絕大多數人又不得不將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知識中去。
因為他們知道,現在死掉的同學已經死掉了,他們再想也沒有用,還不如好好學習,考一個好成績去好學校,以后再真誠地去墳前放一束花更好。
課間操,眾人拿著單詞本到操場上,一邊大聲讀單詞,一邊小步地慢慢跑起來,學校校長最初提這個要求的時候,學生們都覺得他是瘋了,然而日子久了,他們都習慣了。
今天也是一樣,大家平靜地進行著每天都要做的事情,騷動發生的時候,當事班級的學生還懵懵懂懂一無所知。
直到回到教室,眾人才捋清來龍去脈,原來是江戀從樓上跳下去了。
江戀課間操請假了,說自己不舒服,誰也不知道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教室里鬧哄哄的。
不知道是誰,在喧鬧中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誒,章蘭珠,今天課間操不是你做清潔嗎?你都沒注意江戀不對勁嗎?江戀該不會是你推下去的吧?”
全教室停頓一秒后,迅速安靜了下來,眾人的視線都放在章蘭珠身上,她坐在位置上低著頭不吭聲,只有肩膀在微顫,透露出主人的害怕。
張耳看了看教室門,聞曼跟歐茉去廁所了,應該暫時回不來,他有些瞧不起地看了章蘭珠一眼,但還是站了出來,他懟回那個隨口懷疑的人:
“你有證據嗎?這可不是作弊這種小事,你要是胡亂說的話,這件事就不是你們媽媽站在你們面前說幾句話就可以解決的了,你們這叫污蔑,是犯法的?!?
說話的男生臉色也有些不自在,才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也少有人再花時間欺負章蘭珠了,他不過是為了吸引眾人眼球而已。
很快,教室里刻意地重新喧鬧了起來。
班主任叫來章蘭珠詢問江戀出教室前有沒有什么異常,從教室監控可以看到她們似乎討論過什么。
章蘭珠扯著自己的衣服下擺,一個勁兒地用力揪著,面對老師的問話,她磕磕絆絆地回答道:“是,是,我們,是說過話的?!?
“你們說了什么?”班主任立刻問。
章蘭珠縮了一下,然后才趕緊回答,生怕自己回答晚了要被罵一樣,“她說她不信我上次真的是自己考的第三名,說她不可能被我超過,說這次考試她肯定會是第一名。我,我也有點生氣,我就很大聲地說,我才沒有作弊,我說了好幾遍,她盯著我看了會兒,就自己走了。老師,我不知道她想自殺的,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反駁她,我不知道,老師,我不知道……”
惶恐的章蘭珠不斷地重復她不知道,眼淚也似乎無意識地掉了下來,老師心里雖然因為自己又出事了一個學生,但是看著眼前可憐的章蘭珠,還是柔和地安慰了她,讓她回教室去學習。
背對著班主任離去的章蘭珠,眼圈明明還因為哭泣而泛紅,嘴卻彎起了一個生硬的弧度。
怪不得幫不了她呀,真是蠢啊。
……
班主任有些擔心剩下的學生了,放學前,讓大家住得比較近的,就結伴一起走,互相關注一點兒。
回家在一個方向的聞曼五人便依照老師的話,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路上,從沒吵過架的歐家姐弟居然破天荒地吵了起來,準確來說,也不是吵,更像是一場嚴肅的辯論,因為雖然臉色難看,但是聲音卻被他們倆收得比較平靜,不至于讓路人瞧去了熱鬧。
內容卻沒有躲開聞曼、黎邵、張耳三人,讓他們聽得清清楚楚。
歐茉想當法醫,然而他們的父母卻希望他們倆一個做牙醫,一個做律師,歐竹愿意聽父母的話做律師或者牙醫,但是他是放棄了自己想做發明的夢想的。
到底是追尋自己的夢想,還是完成父母給的理想,是歐家姐弟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拿出來爭論的話題,因為一直找不到答案,所以每次到了最后都只能暫且擱下,以后再談。
分開的時候,聞曼有感而問:“如果實在無法選擇,你們會怎么辦呢?”
歐茉輕飄飄地回答:“大概會以死相逼吧?都說我們幼稚,看不清什么最好,那我也只能用非常不成熟的方式去選擇自己的未來了?!?
歐竹的臉色更差了,像一塊黑乎乎的煤炭。
歐茉像是在開玩笑,黎邵和張耳都配合地笑了。
只有聞曼,她覺得歐茉是認真的,所以她也認真地聽了她的話,將她的回答留在心里,然后五人在交叉路口各自走了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