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的狠心腸卻在蕊蕊的淚水中漸漸的軟化了下來。骨肉親情,血脈相連,讓我最終放棄了尖銳的刺。
“他現(xiàn)在在哪裡?”
一聽我鬆口了,蕊蕊騰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用力的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在前面給我?guī)鹇穪恚幻婵觳降淖撸幻鎸ξ艺f:“阿峰現(xiàn)在在家裡,叔叔和阿姨都陪著他呢。”
秦峰是我爸媽最疼愛的孩子,他們陪著他自然是理所當然的,只是我始終想不明白,讓蕊蕊來找我的人究竟是誰?
再次的站在那座房子裡讓我唏噓不已,我以爲在發(fā)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有生之年我是不可能再進這個屋門,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我居然又回來了。
進到秦峰裝修精緻的房間裡,爸爸和媽媽同時尖叫了出來!
媽媽抓狂的抓起手邊的茶杯,不由分說朝我砸了過來:“鬼啊!鬼啊!她又回來纏上咱們了!”
“阿姨,阿姨!她是玖玖姐,她不是鬼!”眼疾手快的蕊蕊兩步衝上去,用力的抱住了我發(fā)瘋的媽。
倒是我爸爸很快的穩(wěn)定了下來,他面部肌肉鬆垮看起來衰老了不少,看向我時昏暗的眼珠子裡露出了愧疚的神色——這一刻,他是後悔將我送進深山老林裡活埋嗎?
我別過臉假裝自己沒有看見他的情緒,漠然的站到秦峰的牀邊,看了一眼他的狀態(tài)。
秦峰的狀態(tài)還真是不怎麼好,單憑我的一雙肉眼,我只看見一團濃黑的煞氣將他整張臉覆蓋住了,彷彿只剩下一個骷髏在煞氣裡若隱若現(xiàn)。
我心驚的顫了顫,蕊蕊突然貼過來低聲問:“玖玖姐,怎麼樣?”
不怎樣,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漠然的出了房間,來到了院子裡的牆根下面,倚牆靠著。
如果我猜測的不錯,依照秦峰目前的狀態(tài)看來,他根本不是鬼附身,而是被什麼東西害了。這個害他的東西又沒有想要他的性命,否則他整個人都變成了屍骨,又哪裡來的一息尚存。
既然不是圖性命,又是爲什麼呢?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我爸突然在廳屋門口咳嗽了兩聲,不知道他想提醒我什麼。
我假裝沒有聽見,連頭也沒有擡一下。
他按捺不住的問我:“峰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看出點什麼來沒有?你看看我要不要去把你阿婆請過來?”
請阿婆?虧他說的出來,我阿婆都快八十歲了,一年四季連村子都不出,他居然說要大老遠去接阿婆過來!他是迫不及待想讓阿婆知道我跟他們決裂的事情?
“只要你請的動,我不會攔你的。”我不想跟他多說話,大步的朝著屋外面走去。
“小九你等等!”爸爸趔趄的朝我追上來,因爲擔心秦峰的緣故,飽受煎熬的他脊背都快要挺不直了,“小九,你這幾天身體咋樣了啊?”
“還活著!沒死!”我捏著拳頭,咬牙說道。
我就那樣站在昏暗的院子裡,用著一雙冰冷的幾乎可以剔骨的目光,盯著面前已經(jīng)滿頭華髮的蒼老男人。
聽到我冷酷的言語,他本就佝僂的身體隱隱一顫,喉頭裡發(fā)出咿呀的顫聲,掙扎著就像是一個快要死去的人。
“小九!是爸爸對不起你……”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是對不起你的良心而已!”當我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情緒比我想象中要平靜的多。
我知道爸爸對我說這些話,無非就是希望我救救秦峰,而不是在乎他“對不起”這三個字究竟代表著怎樣的含義。他們都是一樣,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委曲求全,可惜他代表的不是滿滿的正能量,而是齷齪到底的卑鄙!
“救救峰峰……救救峰峰!”我的媽媽就像是女鬼一般,突然出現(xiàn)在昏暗的院子裡,用力的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扯起衣裳袖子將手臂往我嘴裡塞:“之前發(fā)生的事情我們都不提它了,你幫我救救峰峰,我的血任由你喝……求求你救救峰峰!我就這一個兒子,我不能沒有他呀!”
“走開!”媽媽的話以及她的舉動令我感到深深的噁心。如果不是秦峰今天出了這種事情,而是我病癥發(fā)作痛苦的要死要活,他們會管我,會多看我一眼嗎?
我無情的推開了媽媽,離開她站的遠遠的。
被我這樣一推,她搖搖晃晃的身體栽到了爸爸的懷裡,痛苦的捂著臉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不知道到底是誰讓蕊蕊找的我,而蕊蕊又到底跟爸爸媽媽說了什麼,以至於他們會那麼堅信我可以救的了秦峰。
“玖玖姐!”蕊蕊從屋裡衝了出來,“阿峰不行了,他不行了!”
還真快,我沒有多想,撇下他們衝進了秦峰的房間裡。這才發(fā)現(xiàn)剛纔還只是籠罩著他腦袋的那團黑氣,竟然已經(jīng)開始蔓延向他的全身,已經(jīng)是緊緊的裹住了他,他的身體在我看來已經(jīng)是慢慢吞噬成了白骨,而不是一具肉身了!
如果是在蕊蕊以及爸爸媽媽這樣的尋常眼睛看來,那麼秦峰他已經(jīng)死了,他沒有呼吸,沒有了體溫,也沒有了心跳。可是我看的出來,雖然他的身體被黑氣給吞噬的差不多了,但是他還有一口氣縈繞在他的身體上,這口氣估計就是他放不下生命的執(zhí)念之氣,只要將它留住在秦峰的身體裡,那麼一切就還好說。
我這人對驅(qū)鬼的事瞭解的真的不多,參與到實戰(zhàn)之中的更是少之又少,現(xiàn)在秦峰的情況讓我能夠想到用紅布先把煞氣抵住,然後想把發(fā)將那口氣引入到秦峰的身體裡。從秦峰留戀生命的程度看來,要想引氣入體並不是什麼難事。
“有紅布嗎?大塊的,紅色的牀單被套都可以!”我回頭衝已經(jīng)傷心到快要休克的媽媽喊道。
“有!有的!”爸爸立馬反應(yīng)過來,將搖搖欲墜的媽媽推給了蕊蕊,飛奔回他的房間找來了一塊嶄新的被套面,“這個……小九,你看這個行不行?”
“可以!”我將大紅色的被套面奪過來,撒手抖開,將它全部都蓋在了秦峰的身體上。
本來我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已經(jīng)是極盡小心了,因爲我自己的體內(nèi)也有病癥,碰不得這些邪祟的東西,不然依照我目前的身體情況看來,一旦讓他們?nèi)塍w了,我自己也是自身難保。
可是當我將被套蓋在秦峰身上,正要收回手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在我身後推了一下,我整個人就朝著秦峰的牀跌了過去!
因爲這些年在外面行走,多少有些底子,所以這一推並沒有給我造成多麼大的困擾,我摻了兩步之後就穩(wěn)住了腳跟,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紅色被面下面突然伸出來一隻手,緊緊的扯住了我!
就在那隻手碰上我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覺自己面前黑影亂竄,渾身上下都如刀絞一般的疼痛了起來!
我辛苦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那團烏氣已經(jīng)聚滿了整個手掌!我被吳巖壓制住的病癥,在這一刻被引發(fā)了!
我突然感覺彷彿有一股吸力從地底下冒上來一般,我完全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搖搖晃晃的倒向了地面。這次完了,徹底的完了,如果爸爸媽媽再次對我起了歹心,我插翅也難逃了吧!
我虛幻的靈魂飄在半空中,目睹著自己的肉身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就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從天上伸下來,緊緊的抓住了我一樣,我無法在回到肉身裡去,內(nèi)心是說不出的絕望。
“玖玖姐你怎麼了?”蕊蕊撲向我,試圖將我從地上扯起來,可惜她力量有限,試了幾次反而是把自己累的趴下了。
“不要再白費力氣了,她這是病癥發(fā)作了!”突然四姐的聲音從廳屋裡傳了進來。
四姐慢悠悠的走進來,將蕊蕊從我身邊拉了起來,她蹲下身檢查了一下我的掌心,又探了探我的鼻息,轉(zhuǎn)頭對我爸媽說:“小九,這次肯定活不成了。”
“要不,要不……”
“要不什麼!”四姐冷冷的打斷了媽媽,“你忘記了江哥是怎麼死的嗎?算命的說了,他是被剋死的,是被命硬的怪胎剋死的!”
江哥已經(jīng)死了嗎?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況且他的是跟我有什麼關(guān)係?自從四姐嫁給江哥之後,我見過他一回,他那張黝黑的臉和總是哈哈大笑的聲音,我還印象深刻著,沒想到一面之後他已經(jīng)是陰間人。
“可小九這次好歹是幫了峰峰啊!”讓我感到意外的是爸爸居然沒有站在四姐那邊,替我說起了好話。
“她幫峰峰什麼了,這種事二瞎子就可以做!”四姐歇斯底里的吼了起來,蕊蕊被她嚇的愣在了一邊,支支吾吾的說:“二……二瞎子、他,他沒有辦法,不然我不會去找她……”
“你懂個屁!”四姐冷酷的打斷了蕊蕊,“你知道我老公死的有多慘嗎?他是從五十層樓上面掉下來活活摔死的!摔死的你知道嗎?
蕊蕊徹底被四姐吼傻了,爸爸媽媽也相繼的沉默了下來。